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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这人手夹一支烟,身穿白色短袖衬衫,嘴裂开老大哈哈大笑,一张脸吭吭哇哇,看年纪六十上下,头发灰黑。我第一感觉,苦出身。他身上的气质和秦富很像,但多了一股豪气。
“这是翠湖镇的傅镇长,傅镇长可是酒中仙,你们要怕了,赶快说不会喝。嘻嘻。”紧跟在傅镇长身后,多多多多益善不失时机地钻出来,向我们点明来者身份。
傅镇长?不就是秦富口中的那位?原来是翠湖镇的镇长。对我来说,总统不如县长,县官不如现管,不论镇大镇小,一镇之长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方诸侯。
一方诸侯亲临现场,“接见”我等过境小民,未免太小题大作了。虽说多多是个大面子的人,但这阵势不像是卖她的面子。
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这不又进来两位。这两位跟在后面走得慢,边聊边踱,走进来时还聊得欢,没正眼看我们。一般这样的家伙,不是目中无人,就是自持身份,肯定有些来头。瞧他们的打扮,一个穿长袖灰衬衫挽起袖子,一个着有领体恤短裤皮鞋,两人都戴眼镜,白白净净斯文人,只是脸色均略红,喝过小二两了。
房里一下多出四人,不,是五人,最后连秦富也出现在门口。我偷眼看向其他几人,大家脸上都写得很明白,这五位决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倒不好猜。
不过既然有大人物到场,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站起来,谁知傅镇长大手一挥说:“坐,坐,别动。你们都是小冯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不要客气,吃饭就要放得开,又不是开会。我最讨厌开会了,每次县里开会,不但坐一天,还要穿西装打领带。我最烦的就是形式主义,我这一辈子就是听***他老人家的话,苦干实干闹革命。西装领带是什么?资本主义!我傅柏干了几十年革命,老了居然当起走资派了。等死了以后,叫我怎么去见***他老人家。老谈,你说是不是这理?”
傅镇长一把把后面那位穿衬衫的拽过来,这老谈眉头不易察觉地皱皱,马上笑说:“老傅,我说多少次了,你是老革命了。但是老革命也有新问题嘛,遇到问题我们就要解决,就要克服。马克思不就是西方的吗?他老人家不会因为天天吃洋面包,就被资产阶级腐化了嘛。所以你这样的老革命怕什么,穿衬衫这种小问题,你克服起来还不是一句话?”
“啊呀,你们看看。”傅镇长对着我们又是大笑,“这是我们党委的谈书记,能说吧?讲道理,讲思想最行了。要向他学习,对资本主义我们不能怕,要克服。要敢于走市场经济的路线,走有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来,老秦,表个态,给这些小朋友作个榜样。”说完突然把站在门边看热闹的秦富给拉到桌前。
秦富显然没想到,这位傅镇长东拉西扯,把他也给搭进来了。秦富张开嘴“那个,那个”,那个了半天,估计是没有准备,难以接话。
“怎么热菜还没上,秀丽搞什么鬼,不像话,我去看看。”秦富眼睛往圆台面上一瞥,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话溜出去了。
“这人怎么溜了,回头要罚他。对了,忘了给大家介绍。”傅镇长眼见溜走了秦富,又把枪口对准最后那位穿体恤的老兄,“这位可是大记者,我们《独家晚报》的阮江华,阮大记者。”
阮江华?好熟的名字,在哪听过呢?可惜刚喝掉两瓶啤酒,脑袋正短路,我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今天这组合有意思,一个镇长,一个书记,外加h市晚报的记者。秦富从一开始就拉多多多多益善去陪酒,我猜唱主角的其实就是这位阮大记者。
要说h市的《独家晚报》,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销量前十的大报,看这位记者三十上下,在媒体圈子里正是当打之年。
“阮大记者是专门来报道我们秦大老板的,秦老板可是民间艺术家。对了,后面那木雕你们看了吧?出自秦老板之手的艺术品噢。”多多多多益善就像和傅镇长排练好似的,立刻把阮大记者来此赴宴的目的给抖搂出来。
多多这一说,我忽然想起来,阮江华不就是写“水牛奶”系列报道的那位阮江华吗?这位老兄在三鹿牛奶爆出掺入三聚氰胺后,也去我们市的牛奶生产加工厂暗访。不料无意间,他跟踪到牛奶货运中的黑幕。
原来在牛奶运输中,一般从农贸站开到市区要花不少时间,相当于个小长途。这期间,大型牛奶运装车司机有机会在途中截流半车牛奶,然后靠注水再次灌满交货。而被偷走的牛奶会倒手给地下奶制品生产商,从中谋取暴利。由于牛奶供应量很大,几乎成为每天的必需品。天天能卖半车牛奶的司机们一个个富得流油。久而久之,运“水牛奶”成了这一行里的新行规,几乎每个司机或多或少都会作上几笔。
这种无本买卖的直接后果,是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利益链。从运输司机到地下生产商,从地下生产商到非法销售公司,从非法销售公司到各大终端销售点,环环相扣。
在这三个环节中,由以地下生产商危害最大,他们生产制造的奶制品,在加工消毒方面完全不合格,对人体健康影响极大。但是在利益驱动下,这些低价劣质奶制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各类销售货架上,有些货品因为价格低廉,居然在低收入人群中还打出了品牌。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正规厂商在水牛奶里添加三聚氰胺以提高检测品质,地下生产商倒是用纯牛奶,可惜粗制滥造。一车鲜牛奶从奶牛肚子里出来,就被一分为二,进入不同渠道的生产流程,但最后却以同样不合格的面貌出现在消费者手中,实现了伟大的殊途同归。
说来这还要感谢三聚氰胺的隆重登场,不然哪会有这“拔出萝卜带起泥”的“水牛奶”故事呢?
阮江华通过这个系列报道,一举获得当年的十大新闻奖,从此成为《独家晚报》的重量级记者。难怪今天请他吃饭要一个镇的一、二把手一起作陪,这样的人物动动笔就能杀人于无形。
不过能把阮江华请来,倒也侧面说明翠湖镇的能量。别看他们镇萧条,穷归穷,手段还是的,只是不知道出了多少血。报道“民间艺术家”这样的新闻,应该不是阮江华自己的主意,这和他一贯的曝光风格相差甚远。不是不请自来,自然就是有请而来。有请而来总要给些润笔,我不禁揣测起阮大记者的红包到底有多大。
阮江华还真是很有职业精神,自从和他聊天的谈书记被拉走后,他就开始欣赏起墙上的木雕,不知是不是在为报道积累素材。直到傅镇长和多多谈到他,兀自摇头晃脑沉迷其中。马屁拍出去没有回应,那正是大煞风景。
“小阮,你怎么来这了?”谁也没料到,正当阮大记者拿着架子,傅、谈两位“x把手”尴尬的时候,花钱如流水忽然把自己主动摆上了台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