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了，她还是不肯醒。
帘子外，塔泉在拴绳子。“泊尔，等会你把轿子拴回去吧。”
朗赞的声音，“急什么，就放在这儿呗，反正最近又不出山，天这么冷，哪天小芽想出去玩，还可以用。”
“嗯，也好。”
“过些时想带小芽去集上看看，她说想用那些钱买点树苗。”
塔泉似乎稍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有些好奇，“这个想法很不错。”
不知道怎地，一听到夸她，小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掀帘子，全然无睡意，兴高采烈地说：“哎，我很会打算吧？”
塔泉与朗赞宠溺地笑了，朗赞更是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你很会打算。”
小芽一把打开他的手，烦恼地道：“哎哟你不要摸我头发，慢慢会把我变得很幼稚。”
朗赞一怔。
塔泉突地一笑，温柔地看她一眼，走过来帮她把身上的被子打开。
“走开啦，我自己弄。”小芽皱着眉头，手忙脚乱的裉掉被子，又解下了披风，就要下车，塔泉忙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对于男人的好意，小芽颇不领情地哼了一声。
一直站在一旁的泊尔，总算心里平衡了一点。看，果然这个女人是阴阳怪气地。
下了车，小芽望望天，吸了口气，伸了伸胳膊，说：“朗赞你明天带我到东边那块地看看。”说完又自语地道：“不知道多大块儿地，能种下多少呢？”
“行。”朗赞爽朗地答，然后上前拥住她，“冷不冷？快进屋吧。”说完又扭头看向泊尔，“泊尔也一起进来歇会吧？”
见小芽没有反对，泊尔悄然勾了勾唇，便也跟在了他们后边，来到厅堂。
坐到椅子上，小芽接过朗赞递过来的热水杯，握在手里，一边兴味盎然地想着说：“真想快点到春天，我就可以去种树了，不知道这边的树价格怎么样，要多少年才能卖呢？……”
看着小芽向往的神情，塔泉也欣然道：“不如，等我下次出去，去挑一些好的树苗回来吧。”
“嗯嗯，好好，找些好的品种！长得时间短，密度高的树苗，到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呵呵，我们家要发了……”小芽独自沉醉中。
朗赞和塔泉禁不住扬起唇笑。在他们看来，只要小芽开心就好了。
一直沉默着的泊尔，似乎也被他们带动了兴致，喝了一口热水，抿了抿粉润的唇，幽声说：“嫂嫂觉不觉得，要种树的话，只在东边一块儿地里种，太小打小闹了点？”
嗯？小芽收了花痴一样的笑容，疑惑地望向泊尔，看泊尔略带慌张的闪烁眼神，她恍然大悟，“是哦！那能种下多少啊！”
见小芽认可自己的话，泊尔眼睛里轻松了，甚至还多了一丝得意。
“哎，塔泉，不如，我们在你放牧的山坡上种一些吧？有没有我们的地儿？”
塔泉无奈的笑了笑，“我们的地儿是有，但是，如果把树种在那儿的话，树皮都会被牛羊给啃完的。”
呃……
小芽脸黑了。
耳边听得泊尔忍俊不禁的失笑声，她……更生气了。
不等她发火，泊尔清咳了咳，优雅的表情看向她，说道：“我有个主意。嫂嫂如果真想做大发的话，倒是可以在稍远的一些比较荒的山上，包下一块山头，那里土地肥沃，远离村子少受了干扰，而且树又不用多打理，应该比较合适。”说完，他用征询的目光望向小芽，实则，更想得到她的赞许。
而，给了他充分赞许的是朗赞和塔泉，“嗯，确实是。泊尔想得周全。”
在刚才，泊尔一句句说着主意的时候，小芽的心就开始雀跃了，但是，她又强行按压下内心的惊喜，再想起玉罗嫂的话，突然觉得这正是个好时机，于是皱头一眉，露出一个嗤之以鼻地神情，“丫地你说包山头就包山头啊，那要多少钱知道不？”
朗赞和塔泉的脸色变了。
泊尔也是一怔，吸了口气，他极力缓和着紧张的情绪，说：“要做大生意，自然要费些银钱，娘那里应该存有不少，她会支持我们的。”
“哼，荒山野地的，不安全；离的太远，一点都不方便打理，要浇水打药的不得累死？我看以后不是旱死也会被虫吃光。”小芽努力找茬。
泊尔脸涨得发红，看似也满腹气愤，很快就能一触即发，但是他依然强忍了下来，耐着性子说：“这个，可以交给我处理。我去找些关于种树这方面的书学习学习，好好规划一番，浇水这事，我们可以聘一些乡人帮忙，我想应该也只是起初会辛苦些，等树木长结实了，就会非常省心。”
一番话，几乎说到小芽无以应答，但她刘小芽是谁，要是胡搅蛮缠起来，也非常地惊人，“哼，你说的轻松，做实事不是纸上谈兵，你根本什么经验都没有，凭什么说可行？就仗着自己有文化是吧，说的比唱的好听。”
看着两人越来越凶的吵起来，朗赞与塔泉均紧张起来，只是一时难以插话。
泊尔捏紧了手指，颤声说：“做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可行，就算有经验也难保会遇到预料之外的困难，总要一步一步来，遇事就想办法解决啊，你不做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就是说，你有把握喽？那你去做啊，赔钱了你负责。”
“你……”泊尔忍无可忍，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为什么一直跟我唱反调？”
“是你太吹牛皮，就显得自己比别人精，我看不上，怎么样？”小芽挑着眉峰，一副讨嫌的嘴脸。
泊尔困难的咽下一口气，紧抿着唇，恨恨地盯着她，“你是说，你看不上我？”
“小芽！……”朗赞紧张地拉了拉小芽，小芽也用力甩开了他。
“你知道就好！”小芽冷笑着，毫不留情。
泊尔猛地从座上站了起来，眼睛红红，薄唇微颤，双手紧握，连整个身体都在战栗，但是，他竟然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强压住了情绪，哽咽着问：“为什么？”
小芽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负责任地答出一串：“因为你自以为是，傲慢无知，持宠娇纵，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眼高手低……”
“你！……住口！”泊尔终于爆怒，他胸口重重起伏，颤抖的指尖指向小芽，满腹的愤恨倾泻而出，“凭什么这样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莫明其妙阴阳怪气阴晴不定的女人，你以为你有多好？！长得又不怎么样，还这般趾高气扬！自私又懒惰，除了会给男人找麻烦你还会做什么事？我就算眼高手低我也有去做，好过你就只是动动嘴说说。你以为你是谁，自以为是的人到底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是怎么样不用你来评价，我根本不屑你怎样看我！你看不上我，以为我就稀罕你？！你这个……丑女人！老女人！”恨恨地说完，泊尔一抹啪啪掉下来的眼泪，愤愤地一甩袖，气冲冲地向门外走去。
“泊尔！”朗赞急切地唤了声，那边，泊尔已绝尘而去。
塔泉拧起了眉心，深深地望向小芽。
小芽屏着呼吸，暗自压下内心狂乱的波澜，抬起头，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是嘛，我又丑又老，还跟着我，自作自受。”说完，也不看他们俩，扭身就走向了卧室。
一进门，小芽便长长吸了一口气，肚子里那股子气，差点儿把自己憋死，“唉，冲坏人，真他娘的辛苦。”直扑到床上去，浑身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异常的消沉。
唉，吵架真是一把双刃剑，伤了泊尔，也痛了自己。但是，好在，泊尔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他这下会知难而退了吧。这就是目的所有了，受多少委屈也是值得地。
虽然说，她十分计较，不，是万分的计较，他说她丑，说她老……
以前只有人嫌她丑，现在还有人嫌她老了，5555……太杯具了……
这个臭泊尔，臭泊尔，这笔帐，老娘给你记下，给你记下……
抹了抹眼角的“水”，她自我催眠地低声嘀咕着：“死小孩，嘴真毒……”一边懒洋洋的坐起身，唉呀，天儿真冷，早些睡吧，嗯，那两个家伙，现在一定在惊愕当中，算了不等谁了，她得先钻被窝里……
*
果不其然，泊尔生上了小芽的气，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
小芽慢慢的，心里上舒服多了，吵嘴时的不快，也随着日子一天天遗忘，“又丑又老”的印象逐渐减轻……童言无忌嘛，不要介意……
朗赞与塔泉，闭口不再谈这事，就像那日的风雨雷电都不曾发生过。可能是他们不想惹小芽伤心，也有可能，是太理解小芽。这一点，小芽也毫不在意，只要无人提及，她绝不愿主动交待。
的确是，有些事只要无人念，就真的像没发生过一样。也就，偶尔小芽去前院碰着了泊尔，或是在外头遇着了，两人也都识趣的避开彼此，看泊尔还是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小芽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里还是蛮想笑的。
这样挺好……
生活悄无声息地过……
随着天儿越来越冷，朗赞田里的活儿也不多了，经常能留在家里。然后两个人便去集市上买了些菜种子，回到家里撒到了院子里。闲着没事，小芽就整天在院落的角落里瞅她的菜玩。发芽吧发芽吧……
又过了几天，忽然，夜里下起了大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