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神思一滞，脸庞随即红了起来，慌乱的垂下眸，她刻意地掩饰着自己的在意，含糊道：“娘，又提他做什么，他走了便是走了，走了正好啊，免得又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大婶望了她一会儿，慢慢皱起了眉，叹道：“是哦，若不是他来，你婆婆就不会叫你跟塔泉出门，你也不会……唉，这都是命啊。……不过……”
小芽望向大婶，看得出她欲说还休，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想要知道，就问：“娘，你说吧。”
“不过，我觉得布西那孩子挺可怜的。虽然说话直接，但也正说明他心思纯净。他的家在离这儿有半天路程的云和村，走路，几乎要走一天一夜，这么远，他跑到咱们村来，说实话，没有对你的执念，哪个男孩子愿意受这份罪，所以我是说，他绝对不是儿戏才跑来的。”
小芽低垂的眼帘轻轻颤抖，呼吸也沉重了。大婶说的在理啊，这些，她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不愿去深想。
“虽然说，大家都不会去鄙视那入赘过来的男人，但是对他们家而言，却是很没有面子的，他们的父母本来可以风风光光娶媳妇儿进门，现在，却要送儿子到别人家来，还要求别人接受他们的儿子，若你还未嫁出去倒还好，因为他们只需面对我们，可是现在，他们还在去面对族长一家，也难道，他的父母那么生气，可是，他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可想而知，布西那孩子，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对感情真的很认真。”
听得小芽的心都要痛了，但是她吸了吸气，脑袋里极力想为自己开脱，“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也难保他不是年少轻狂，因为不满意家里的安排，赌气的成分也有，等到现实出现在困阻，才知道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你看现在，他不是没消息了吗？”
大婶微微点头，神色还是很疑虑，“虽然没消息，但是娘感觉他还没有放弃。小芽，本来，娘不该替那孩子说话，因为，唉，朗赞和塔泉真是好的没得说，可是，布西在咱们家呆那几天，娘是由心的喜欢，聪明伶俐又开朗，又勤快，活蹦乱跳的真是讨人心喜。你出门那天，他不知道有多难受，跟我说着话，泪花就在眼睛里直晃闪，千嘱咐万嘱咐，叫我一定要传话给你，说无论如何，叫你一定要等他回来。我一个迟疑没答应，他唰的一下就跪下了，那固执的劲儿，看得我真是……”
小芽辛苦的凝着眉，颤抖着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强忍着泪珠没有流下来，用力吞了吞咽喉，强把苦涩的情绪压了下去，再睁开眼睛，闷闷地哑声说：“这个人，就只会说那句话，什么等他回来，我又没有跑哪里去。”
“傻丫头，他是叫你在心里等着他，叫你的心等着他，不要忘记他。”
小芽羞涩又难堪的瞥了大婶一眼，“娘，你也看到了，我这，怎么等他呀……”
“唉，所以娘这几天，也犹豫不定，今天我也不是特意来说这事，就是突然间啊，想着那孩子，觉得心里挺……所以，我也提醒你一下，叫你心里好有个准备，万一他再来了，你好对应。”
小芽缓慢的点头，愁绪万千。
稍许，大婶又突然的问她：“对了，我听说，你婆婆准备泊尔读完书就搬进来，好像没多久了是吧？”
小芽心里咯噔一声，仓惶的点头，对大婶露出期盼的神色，“是啊，娘，你看这怎么办？”
大婶审视着她，试探地问：“……不喜欢泊尔？”
小芽苦着一张脸：“也不是啦，唉呀娘，他还是个小朋友嗳，他们家还真是奇怪，那么小怎么当我丈夫嘞，反正他们家还算有钱，给泊尔再娶一个嘛！娘，你帮我去说说，好不好？”
大婶错愕的张大了嘴巴，连连道：“哎哟，哎哟，你看这是什么话，这哪能是我们去说的事啊，你嫁进来的时候就是嫁他们三个啊，哪有岳母给女婿另找媳妇儿的？再说你看泊尔，那可是个小狐狸精，是反是正他心里有数着呢，别说我，我看就算你婆婆，也拿他不定。”
这话，可算是说中了小芽的要害了，她怕的，也是这个。
看小芽的脸色瞬间黯然下来，大婶也着急了，“芽，你真的不喜欢小泊尔？”
小芽苦恼的一揪眼皮，“跟儿子似的。”
大婶怔了怔，又扑哧一笑，“别着急啊，我看泊尔这阵子长得挺快的，很快就是大男人了，而且模样越长越灵透，不会比两个哥哥差。”
“娘，他长大，意味着我在老好不好，不管他怎么长，又不能缩小我跟他的距离。”
“哎哟你这个丫头，就是这么死心眼，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看泊尔挺喜欢你的，你乖乖的啊，别找事。年轻丈夫有年轻丈夫的好处，你不懂，以后会知道。”大婶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小块剥开的核桃，放在嘴里嚼着，“泊尔有文化，人也精，干活好像也麻利，有他们兄弟三个一起操办这个家，你就等着省心吧，我的傻姑娘。”
小芽闷闷的嘟起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虽然她真的很想说一句，有朗赞和塔泉，家里的活真的就够了！
呃，好像以前她也觉得，只要朗赞就够了……她还真是……唉。
“哎呀，你看光说话了，快吃粥啊，都要凉了。”
“哦，哦。”
端起碗来，愁得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但是，还得硬生生含在嘴里，涩生生的咽下去，这表面平静悠然的日子，经大婶一提点，真是纷扰多多，让她，哪里还有心情享受佳肴，唉……
又坐了一会儿，大婶便起身回家了。
剩下小芽一人，开始独自惆怅。
布西的事先不谈，毕竟人来不来还是未知数，她先没空做那个闲打算。
那么就是泊尔了，听娘这么一说，要处理他还不太能光明正大。之前在外头的时候，她就想过，等一回来就跟朗赞商量这事，现在看来，确是时机了。不然，她可睡不着呢。
于是到了晚上，晚饭后，小芽叫住了要回避到西屋去的塔泉，叫他们兄弟俩都坐下，准备商量这事。毕竟，这是全家人的事，他们俩都是兄长，都有资格参政。
“怎么这么凝重？小芽？”朗赞略带逗弄的望着小芽，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种菜之类的“大事”。
小芽对朗赞的表情很不满意，瞪了他一眼，说：“我要说的事很严肃，也是我想了很久的事，所以，请你重视。”
朗赞笑着看了塔泉一眼，然后刻意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好了，你说吧。”
小芽望了望两位，见他们态度都真诚，这才清了清嗓子，暗自鼓了鼓气，才小心地说：“我想说说……泊尔的事情。”
“泊尔？”朗赞莫名的看了看塔泉，塔泉也一脸茫然，“泊尔怎么了？”
“咳咳！”不知为何，现在小芽会觉得有些难堪了，吞吞吐吐地说：“我……算了下日子，他好像……只有两个多月，就读完书了，你们看，嗯……这该怎么办？”说完，小心冀冀地偷瞄他们。
可能在这儿久了，她也能由心的理解这风俗，在心底也觉得泊尔是自己丈夫的真理，所以再说这种话，好像很不占理。若是以前，她会理直气壮的。
朗赞一副奇怪的表情，“搬过来就搬过来啊，有什么怎么办的？”
塔泉却是一脸沉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可是……”小芽着急的挠挠头，想了想，才觉得这种开头不咋样，于是，她决定不绕圈子，直接表态，“说实话，我不想他搬过来，在我心里，你们俩才是我丈夫，他只是弟弟，所以，我的意思是，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比如说，给他嫁出去，或者再给他娶一个进来。”
她话说到中间，朗赞的脸色就怔忡了，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塔泉倒是没有太吃惊，却也是一副完全不理解的表情。
小芽吞了吞口水，她已经知道，她这个想法在他们看来是极其的“荒谬”，也很忤逆，甚至是太过大胆！抹汗，哪有妻子赶丈夫走的，大妻子怎么能欺负小丈夫呢？真是“岂有此理”！
唉……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不用那么奇怪，其实很好理解啊，他这么小，我压根就没把他当……他和你们不一样啦，坦白说接受你们已经让我很不容易了，所以我，没办法再接受一个不现实的，如果你们疼爱我，就应该能正视这个问题。”说完，她嘟起嘴，颇有点撒娇和耍赖的低下头，抠指甲。
朗赞还停留在不可置信的神情上，看看小芽，看看塔泉，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整个一惶惑不安中。
塔泉却在这里说话了，“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要看泊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