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光一时的莲贵妃死了,连同她那三岁大的孩子都死在了段府里。据段府人说,段莲石和静慈是回家探亲的时候深夜暴毙的,应当是吃食出了问题,当晚做晚膳的厨子已经被段累玉抓了起来。
然而叶城的老百姓可不这么想,他们都说是静慈公主魔性大发害死了身边看护的莲贵妃,而段累玉见状才不得不杀了她。各种版本各种离奇古怪的言语都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而皇景浩为了表达自己的哀思,命皇城内外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并下诏全城戒斋三日。
世事苍凉,段真失势后本就门可罗雀,到段府吊丧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段累玉生意上的伙伴或者属下。皇景浩虽然表面上万分重视痛惜段莲石和静慈的死,然而时至今日,却未曾看过一眼,甚至都不曾传人来问一问。
婉儿一袭白布衣站在房檐下,清冷的看着这比自己更冷的人情,门口的叫喊打乱了她那一刻的心绪。
“靖远将军穆将军到!”
“穆将军夫人裘红衣到!”
“慕容大公子慕容旭到!”
段累玉与她互看一眼上前迎接。
段累玉向前请让穆沉悲等过去一个清净的单桌。然后回头迎接慕容旭,谁知慕容旭一见到穆沉悲顿时一股心火涌上来。他疾步过去一把抓住穆沉悲的衣袖:
“穆沉悲!”
穆沉悲诧异的看向他,裘红衣见状分开他们,笑道:“慕容公子这是做什么?”慕容旭刚要说话——“家妹突然离去,段府上下无不哀痛,所谓逝者为尊,今日感谢各位赏脸到段府来。”他若有深意的看他们一眼:“来,我段累玉敬三位一杯。”说着将他们按到座位上,举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段累玉的话很明确,你们来我不胜感激,但是若要闹事,也定然容不得。三个人这才落了座。
“毅王爷到!”
段累玉看一眼身旁的婉儿,放下酒杯去门口迎接皇北天。桌子上三个人的气氛有些不自然的尴尬,裘红衣眼角一挑,站起来走到慕容旭身边道:“今儿是我红衣新婚之后头一次见到慕容大公子,前两天遇到白翠,她说你已经很久都没去怡红苑了,慕容公子抱得美人归倒是没什么,可是苦了怡红苑的姑娘了,不知道害了多少姑娘得了相思病,”她半妩媚般冷着眼为他斟上酒:“慕容大公子还不自罚一杯?”
慕容旭斜着眼看着眼前的酒杯,想到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父亲不让追究,现在竟然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心中压抑的怒火更甚。他一笑,接酒杯的手紧紧裹在裘红衣的手上不撒手:“红衣姑娘说的对。”
裘红衣想抽开手却被攥的死死的,本想用武功,看到旁边的穆沉悲,她止住了心中的想法:“慕容大公子松手呀。”
“红衣姑娘的皮肤可真是滑。”
嘭一声,穆沉悲的酒杯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松开你的手。”对于这个骄奢淫逸的顽固子弟,他极没有好感。
“呦呵,”慕容旭冷笑,臂弯一挡将红衣拦腰抱在怀里:“没想到红衣姑娘当上了将军夫人竟然还有工夫打听怡红苑的事,是不是因为家中的夫婿看不中用想回怡红苑去啊?”
裘红衣一僵注意到穆沉悲越来越阴沉的脸心中有些担心,刚想动手,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将她拽离了慕容旭的身上,穆沉悲阴沉着眸子:“放开她的手。”
裘红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原以为自己永远都等不到这一天,没想到,没想到…她傻傻的站在他臂弯前,被自己爱的男人保护的开心和喜悦在心底酝酿。
慕容旭也冷冷的回瞪他,硬是不撒手。
“呵,”他冷哼一声:“怎么,只准你动别人的女人,就不准别人动你的女人?”
“慕容旭你什么意思!”裘红衣怒道。
“呵,你也厉害了?我什么意思?你的男人天天到我家去偷别人家偷腥!还问我什么意思?!裘红衣,没想到呀,你还真是大方,不愧是怡红苑出来的。不过穆沉悲我告诉你,你就是这个烂命,永远用别人剩下!那个苏烟早就被我睡了千八百遍了!”
裘红衣一颗刚刚暖起的心突然被提到半空中,她冲着慕容旭大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哼,我说什么,有什么你去问你的好相公去!他比我清楚!”
一把刀嚯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狠戾:“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慕容旭弹了弹薄如蝉翼的刀刃:“穆沉悲你甭吓唬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有本事你冲我这砍啊。”
“你!”
“他、说的是真的?”裘红衣的身子轻微的颤抖,面无血色:“你,不与我同房,是为了她?她告诉你她的身份了是不是?枉我还傻傻的、哈哈”她抽噎着喘不上气来。
穆沉悲不知如何是好,也懒得解释,对着慕容旭移动刀柄:“你给我松手。”
“那个贱人在哪儿。”彼此相视间戾气尽显。
“王爷请、”段累玉刚过来就看到这一场面,疾步过来道:“怎么,这么一会儿没见就切磋起武艺来了?今日可不成。”说着将穆沉悲的刀移走。皇北天沉默的看着这神情皆是古怪的三个人,安静的坐下。
不多时,便开了席,然而席间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安静的吃自己的,不,正确的说是喝自己的。
一坛上好的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酒!再拿酒来!”慕容旭叫嚣着,却无人应,于是自己一个人起身去寻酒。
慕容旭走后,皇北天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穆沉悲:“穆大将军,一直未曾有机会与你相谈,恭贺你大喜,尊夫人很貌美。”
穆沉悲示意性的点点头,刚要拿起酒杯,就被一旁的裘红衣抢走一饮而尽。
皇北天看着这一切:“穆大将军咱们早前可曾见过?”,他的那双隐藏在黑色中的眼睛,让自己想起三年前某一个夜晚王府突然闯进来一个刺客,那个人口口声声要为无颜报仇,然而几番交手厮斗,都未曾分出胜负,最终还是让他给逃走了。那一阵子他加强了戒备,相信他还回来,自己想抓住他问清事情,但自从那晚以后,那个刺客就如同蒸发了一般,再没露过面。
皇北天一直觉得,从他看到穆沉悲的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熟悉。
“王爷之前见过沉悲?”穆沉悲抬头看着他。
“三年前毅王府来了个刺客,跟你很像。”
“哦?王爷是说我想个刺客么?”
皇北天不置可否。
“不过,细看来却也不像。”
“哪里不像了?”
“他的眼睛会变色,变成血红色的,也是因此而让他逃脱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独裘红衣在一旁冷哼一声,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被穆沉悲拦住:“够了,别喝了!”
裘红衣微醺,睨着眼瞧他:“你管我?”她挣开他的手:“不劳您费心!”说罢一仰脖滴酒不剩。
慕容旭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小厮端着一壶酒:“给我!”不由分说就抢了来。刚走几步就听到墙边上有人说话:
“这儿撒一点,对。”
“李婶儿,撒这里行吗,听说老王头这个耗子药可厉害了都能毒死个人呢!万一被人认识的吃了怎么办。”
“你傻呀,谁会到墙角缝儿里找吃的!”
“可是,可是万一小花吃了,耗子没死反倒搭了一条猫命多不好呀。”
“行了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两个人走后,慕容旭端着酒壶过来,墙角处一撮白色的粉末极不显眼。
慕容旭晃悠悠的进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不知名的诡异。他哼哼唧唧将所有空着的酒杯斟满。他看一眼诧异的人,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就连我老子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但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一生下来就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改不了!交集,也改不了!今儿是我喝多了,段累玉在外面可是劝了我的,我也懒得理之前的破事了,今儿咱们就一起举杯喝一个,毕竟是人家办事的日子,就不闹腾了好不好?”
“怎么,不给面子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慕容旭一拍桌子站起来。
“来!我跟你喝!”裘红衣也站起身回应。穆沉悲和皇北天面面相觑,现在的慕容旭实在是有些反常。但也无法,想来也没什么幺蛾子,便都站起来举杯。
慕容旭端着杯子,看到裘红衣一饮而尽,皇北天缓缓将酒杯端到嘴边——“北天!”突然一声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皇北天放下酒杯皱眉:“你怎么来了。”
“北天你、跟我走。”我冲过去拉着他便往外走。
我一听到他来赴宴便急忙赶了过来,一方面不知道慕容旭是否已经知道了黑衣人是谁,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不小的伤,决不能让他犯险。
慕容旭呆在原地,霎时间缓过神:“原来不是他…贱人!你给我站住!”大吼着追过来。
穆沉悲的的酒早被裘红衣抢走,他见状也要追出去。
“啊…”
身后传来红衣的惨叫声,他回身,只见裘红衣面色惨白的跌倒在地上——“红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