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兰忒警戒,“这是什么鬼地方!”
像是回应她,一道,两道,三道……很快无穷无尽的“人”包围了阿塔兰忒,他们像是雕像一样沉默,又像影子一样虚幻,但阿塔兰忒能感受到这些“人”在看她!
阿塔兰忒毫不犹豫地还击,箭矢轻易的穿过他们,被穿过的地方像是水波一样愈合。
阿塔兰忒勉强把感官提高到最大,试图找到敌人,但刺耳的机器杂音和腐烂的臭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感官,甚至连她最值得依靠的眼睛和耳朵也背叛她,让她开始感到错乱。
她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好难受!
“不行!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阿塔兰忒不安地咬住下嘴唇,皮肤上立起无数鸡皮疙瘩,还有针扎般的刺痛,她很熟悉这个刺痛,这是被猎手盯上的感觉!
她曾无数次在森林中感到这样的视线,那包含食欲和贪婪的恶意刺痛她的皮肤,但这中不安反而让阿塔兰忒飞快地冷静下来。
在森林中猎手和猎物可是随时互换的,敢这样窥视她的野兽最后都成为了她的盘中餐!
阿塔兰忒小心翼翼的穿梭在钢筋水泥组成的丛林中,那些影子并没有阻止她,只是随着她的移动目送她远去,像是在嗤笑步入地狱的愚者,这让阿塔兰忒感到格外的不安。
接下来的路程是枯燥的,到处都是灰色的城市让人很快感到疲倦,这座城市被黑暗和扭曲笼罩,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隐藏……不是直接展现出来的绝望,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毫无疑问就是地狱。
但路上的见到的异物让阿塔兰忒格外的困惑,如果这是地狱的话,那谁会在地狱里画狐狸呢?
还是那种红彤彤的,一看就感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狐狸,真当地狱没有清洁工?
好像真的没有诶~
于是这些狐狸成为了这座城市唯一的亮色。
地上、墙上、雕塑、玻璃……所有能被涂抹的地方都被红色的颜料画上了狐狸,颜料看起来从被废弃的油漆到腐烂的血液都有。
只要是红色的东西,都被这些疯狂的画师们拿来绘画。
画者也绝对不止一个人,从幼童般稚嫩的涂鸦到大师级的杰作都有,阿塔兰忒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不同人的手笔。
但他们画出的狐狸又高度的统一:
九条火红的尾巴从中间的身体向四周展开,又如同波浪一般蜿蜒,像是抽象的阳光,阿塔兰忒一不小心甚至把某个丑丑的狐狸看成幼儿园小朋友画出来的太阳。
看来被称为艺术之都的古希腊也不是全民艺术家,连抽象画派也不知道!才怪啊!这中间隔了几千年鬼才知道!
虽然很多狐狸都是鬼画狐,但阿塔兰忒能从画像上感到画画的人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狂热。
“就像是膜拜太阳的信徒一样……该死!这的香味到底是什么?”
阿塔兰忒不爽的抽动鼻子,从一开始这股肉香就折磨着她的鼻子,她能感到唾液在不停的分泌,胃部也在不停的蠕动……她尴尬地发现自己饿了。
就在这时,一张报纸被风啪得糊到她的脸上,阿塔兰忒揭下来一看,不出所料,上面也有一只火红的大狐狸,但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这次绘画的材料是辣椒酱,而且开始腐烂了……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才没有舔……口区!
但阿塔兰忒很快被报纸上的报道所吸引,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读懂这个文字,虽然她并没有学习过。
“来自地狱的开膛手杰克……(被辣椒酱遮住)……杀死五名ji女……”
“大姐姐,你在看什么?”
阿塔兰忒一惊,耳朵和尾巴一瞬间立起,绷得笔直。
拉弓搭箭一气呵成,等她转过来的时候,她的箭尖已经对准了后面白发的小女孩,小孩子像是不知道弓箭的危险一样,好奇地盯着阿塔兰忒的耳朵和尾巴,看起来准备摸一摸的样子。
“诶?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小女孩给出的答案让阿塔兰忒一僵,这一路上她已经受够了这地方的恶劣,只有森林中最污秽的沼泽能够和这座城市相提并论,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小孩子能生活在这里。
但阿塔兰忒很快发现了不对,眼前的小女孩太过干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衣服也是漂亮的连衣裙,一点都看不出来受苦的样子,甚至不像是从这污秽的街道上走过。
简直是另一个画风,干净的像是从隔壁片场误入进来的!
“你的衣服从哪里来的?”
“是爸爸给我们的!”
一提到这个,小女孩脸上立刻露出温暖的笑容,她像是炫耀一样开始叙述“爸爸”的厉害。
她就像是任何一个幸福的女儿一样,从心底信任父亲,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父亲做不到的,爸爸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哪怕她口中的爸爸只是帮他们准备饭菜,找到衣服,把他们从很黑很黑的地方救出来……
当然最后那个被阿塔兰忒当成了小孩子的梦魇,而那个爸爸八成只是找了盏灯。
面对小女孩的夸耀,阿塔兰忒只能尴尬地应和,因为她并不知道父亲的伟大,在她体会什么是父亲前,她就被抛弃在森林中,她是被野兽养大的孩子。
但是她真的很羡慕,可以打心底信任一个人是幸福的!
一直身处漩涡中的阿塔兰忒,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等到小女孩讲完,阿塔兰忒发现自己已经和小女孩并排坐着好长一段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这是在圣杯战争中!
冷汗瞬间浸透了阿塔兰忒的脊背,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她的意志,削弱了她的警惕,连她猎手的本能都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对这诡异的现象发出任何警报!
看到阿塔兰忒浑身颤抖,脸冒虚汗,一脸苍白,小女孩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样子,突然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爸爸告诉她的知识一瞬间从脑海中浮现。
这是低血糖啊!眼前的大姐姐肯定是好长时间没吃饭!
“姐姐,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刚好要吃饭了,一起来吧!”
“诶?不用,我还有事……”
咕咕声适时地打断阿塔兰忒,精致的脸蛋一瞬间通红,小女孩捂住嘴,但怎么都堵不住噗嗤噗嗤的笑声,最后她干脆放声大笑。
“姐姐来嘛!”
小女孩赖在阿塔兰忒的身上撒娇,像是为了补偿之前不厚道的大笑。
“有客人的话爸爸就会做汉堡扒,爸爸的手艺超好的!姐姐一定会喜欢!”
阿塔兰忒把手放到小女孩的脑袋上,小女孩并没有拒绝,反而主动的蹭上去,但她很快露出痛痛的表情阿塔兰忒手甲上的缝隙卡住她的头发,磨蹭间扯到了她的头皮。
但这让阿塔兰忒彻底放下心来,至少这意味着眼前的小女孩对她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
这里显然是什么大型的幻境,眼前的小女孩明显是关键性的人事实上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她总不能回去找那些影子聊天吧?
在天草四郎时贞坦言他的愿望后,他们这些红方的从者相互交流过自己的宝具。
其中莎士比亚曾经告诉过他们,如果遇上和他类似的幻觉宝具,如果不想被困死在幻境中,那跟着关键线索它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动物,但一定很突出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它会把你导向死亡,但至少比原地打转要好!
“唔……好吧!不过就这一次哦!”
“嗯嗯!”
小女孩开心的拉起阿塔兰忒的手,向城市深处跑去,这一次果然不一样,一条路出现在两人面前;但阿塔兰忒清楚地记得,之前这里是没有路的!
看来她已经进入幻境的下一幕了!
但阿塔兰忒心中的喜悦很快被周围的幻境消磨,她感觉自己在逃跑,逃离这个灰色的城市,逃离这座满是绝望的地狱。
在逃跑的旅途,时空像是错乱一样,属于19世纪的伦敦在这一刻以最恶劣的方式展现在阿塔兰忒眼前。
工厂像是呕吐般吐出大量腐烂变质的罐头和皮革,泰晤士河里流淌着尸体和污泥,华美的橱窗里展示衣物的人偶拍打玻璃,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把她和小女孩拖入黑暗。
楼房无意义堆叠生长,上面窗户闪着黄色的光,里面全是恶魔一样扭曲的人影,从那些人影中,阿塔兰忒能感到十足的贪婪和se欲。
这种赤luoluo的***不光针对她,也针对拉着她的女孩。
阿塔兰忒的心瞬间揪住,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在这样的地狱中活下来的。这一刻她无比的想把小女孩带走,好好的保护起来,哪怕是不要圣杯也罢!
但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每当恶魔们想要冲出窗户向她们扑来时,那些画在墙上的狐狸就会活过来,把它们全部吃掉。
海量的狐狸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偶尔会露出火红的皮毛,像是鬼火,却无比让人安心。
很快阿塔兰忒看到了其他的孩子,他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带着食物和衣服,而他们的身边一定跟着火红的狐狸。
她甚至看到了那个像是太阳的抽象派狐狸!真是太奇妙了!
阿塔兰忒差不多弄清楚现状了,在这座噩梦一般的城市里,有什么在庇护这些孩子,也许就是这些狐狸的原型。
孩子们把狐狸画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以此保护自己不受噩梦中怪物的侵害,从而收集生活所需的物资。
大概就和东方古国的门神差不多吧?都是红色的嘛~
这么一想阿塔兰忒安下心来,她放松地跟着小女孩,看着她和伙伴交流、嬉闹。
这一刻阿塔兰忒突然认为后面不会有什么让她恐惧的事物,因为那些最为恶毒的、依附在人类史的浓疮已经向她展示过,并被狐狸们打败了。
应该不会在出现更加邪恶的东西了……吧?
阿塔兰忒这么想着,直到她看见了孩子们所谓的父亲
那是人类最浓厚的噩梦也无法想象的异物,是穷尽所有辞藻也无法描绘的噩梦!
阿塔兰忒瞬间想起巫师用无数最为离奇昆虫和植物打碎熬制药物
如果药物熬炼剩下的残渣和油膏拼凑起来,把它们捏成一个九尾狐狸形状,再在重力下瘫软成一个令人作呕的模样,就是阿塔兰忒能对这个怪物唯一的描述!
请原谅阿塔兰忒贫瘠的言语,她看到那怪物盲目痴愚地趴在地上,发出令人作呕的低吟,庞大到无可名状的节肢和触手帮助小孩们换上衣服,准备饭菜。
阿塔兰忒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无可名状的恐惧一瞬间摧垮她的意志,她的脑海中只剩下疯狂,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恳求她快跑!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孩子们怎么办?!
在最后的最后,阿塔兰忒还记得这些小孩子,不论如何,她都要保护他们!
在小孩子们的尖叫声中,她使用出了自己的宝具。
“向两大神奉上……诉状的箭书!”
艰难地念出宝具的名字,仅仅是这样就几乎耗尽了阿塔兰忒所有的力气,让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本来是向太阳神阿波罗和月神阿尔忒弥斯祈祷从而引出威力的宝具,但此刻给阿塔兰忒的感觉,却是连神祗都不敢靠近这个污秽亵渎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好在宝具是神秘的结晶,不论如何,在念诵真名后解放还是顺利地进行。
无数的光箭从天空而降,带着两大神灵赐予的力量和祝福,一瞬间将怪物打得粉碎,怪物连反抗都做不到,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家庭煮夫。
这完全出乎阿塔兰忒意料的是,怪物远比她想的还要脆弱,脆弱到不可能支撑起这个庞大的幻境。
那谁才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很快她就知道了,那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知道的真相,但是作为调查员,她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