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甜,你真是特别自私。”傅锦朝上前一步,死死将罗甜抱在怀里,那力度,当真是恨不得能将罗甜揉入他的骨血,从今而后再不分离才好。
罗甜默然不语地任由傅锦朝死死地抱着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肩膀处因为傅锦朝抱得太紧而传来的痛苦。
痛吗?也许吧。然而此时此刻,从心脏随着血液流散到四肢百骸的痛楚,痛彻心扉,痛得她连站都险些要站不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罗甜又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地方呢。
“朝朝,别怪我,别怪我。”罗甜低声呢喃道。
“如果我不同意你这个计划,你准备怎么办?”
罗甜侧过头,静静倾听着傅锦朝温热的心跳,“很简单啊,打晕你,药晕你,或者绑着你,反正总会有办法的。”罗甜太了解傅锦朝,也太清楚自己深爱的这个人有多么聪明,所以哪怕她行事再怎么隐秘,她也不能保证,这一切不会被傅锦朝发现。
但是发现了也没关系嘛,一力降十会,这还是当初傅锦朝亲自教会罗甜的。
他们此时身在香城,身在落羽山,这是八卦堂的地盘,也是罗甜的地盘,只要罗甜想,她就一定可以禁锢住傅锦朝。不用多久,只需一天,不,也许连半天都用不了,要么生,要么死,至于半死不活这个选项,罗甜决定自己划掉。
听到罗甜的回答,傅锦朝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连心口原本灼热噬心之感都被冲淡了一些。
“你想了这么久,就只想到这个笨法子?”
这法子笨归笨,但是实用效果最好了好嘛!罗甜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原本近乎凝滞的气氛倒是陡然间变得缓和起来。
傅锦朝放缓了自己抱住罗甜的力道,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像是说着最温柔动听的情话,可是事实上他说的是,“好,我答应你,不用你打晕我,药晕我,也不用绑着我,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若成功,则一起活,若失败,则一起死。
傅锦朝眼眸低垂,将纷繁杂乱的情绪尽数压下,而后轻勾唇角,眸中剩下的,便只有一眼望不尽,如海般深邃辽远,可溺死人的深情。
被这样深情的目光凝视着,一时间,几乎被溺毙的错觉让罗甜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呢?
眼见着罗甜眉宇微微皱起,傅锦朝迅速以吻封缄,将她未能理清楚的疑惑再度打成了一团浆糊。
被彻底带入一片情热之中的罗甜只觉得自己成了铁板上的煎鱼,被翻来覆去,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都似乎不由自己做主了,哪里还能再去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幸好,傅锦朝还是有分寸的,至少罗甜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晚宴之上。
没有错,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那种。
正在招呼客人的黄玥然一个回眸间就看到脂粉未施,却光彩照人的小师叔,脸色娇艳若清晨还带着露水的玫瑰,整个人就跟吃了灵丹妙药——等等,灵丹妙药?
已为人妻的黄玥然下意识就打了个激灵,眼神在傅锦朝和罗甜的身上来回逡巡了一番。
不是吧,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难怪师父让她不要管这件事呢,合着是床头打架床位和啊,真是幸好她听了师父的话没有参合进去,不然多尴尬啊。
“想什么呢,客人来了。”荣游看着神思已经不知道飘荡到哪里去的黄玥然,连忙靠近低声叫了一声,黄玥然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就挂上了招牌笑容,笑意吟吟地跟着荣游继续去招呼客人了。
八卦堂今日大宴宾客,能够拿到请柬进门的人,自然知道今天的正主到底是何来历。但是也有不少是被捎带着进门的,看到穿着一身旗袍,明显年纪不过才二十许人的罗甜,又特意看了一下请柬,下意识就露出了好奇之色。
“喂,究竟系边个丫,李家嗰位心情摆咁好,系小辈吗?”有不明内情的好奇问道。
“咩小辈,可唔小辈,呢系八卦堂张堂主嘅师妹。”略微知道一些的得意解释道。
“咩,师妹?咁大个都争太多啦,你话系徒孙我相信啲呀。”
“爱信唔信咯。”
“要真系徒孙,你睇下嗰几位,可唔可以有咁好嘅心情??”
罗甜在八卦堂的地位非凡,纵然今日来人不少,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凑上来交谈一二的。至于那些身份不够的,就只能坐到一旁去,让同辈的弟子们招待了。
“哦,我突然间醒起,当年李家选嗰嚿龙虎墓地,听讲就系呢一位嘅手笔啊!”这件事情过去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在场就算知道的,也差不多将这件事忘了个精光,说出这话的人记忆力一向出色,仔细想了想之后,登时就想起了这件大事。
这话一说,这个小角落登时就热闹了起来。
“开咩玩笑啊,十几年前?”
“系呀,你睇下嗰个妹,咳咳,你睇嗰位大师嘅年纪,就算驻颜有术好啦,今朝都肯定唔会超过三十吖,十几年前,噉咪即系至十多岁,十多岁可唔可以做乜!”
“唔系十多岁丫,我听人讲,呢位大师今年二十二岁啊!”
“真假?”
“黄金都真啊!”
罗甜并不知道角落里正有人因为她的年纪而大跌眼镜,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今天在场的全都在讨论她的年纪好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啊。
“罗大师真是青年才俊啊,想想当年才见到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大美人,可见我们这群人也是老咯。”李家现任家主笑着举杯示意道。
李家原本的家主早已葬入墓地,也不知道是李家厚积薄发,还是当真墓地的风水保佑,这些年做生意,一向都是顺风顺水,到了今日,香城首富的名号已经是坐得不能再稳当了。
“李先生还是龙马精神,容光焕发啊,哪里老呢,真是玩笑话。”罗甜懒归懒,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应酬的。开玩笑,这可是狗大户呢,关系当然要维持好啦。“只不过我看李先生最近大约时常喉间作痒,家中花园里种的话约莫是要换个品种了,若是李先生不嫌弃我没什么审美的话,倒是不妨换一些绿植,也多几分生机。”
李先生听了罗甜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面上却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哈哈笑道:“大师就是大师,我什么都不用说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家中还是有些事情要请教一二,只是不知道何时方便啊?”
旁边众人听到后下意识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罗甜此次回来香城,一直都在落羽山上教导弟子,除开半路上无意中遇到的齐家,一家都没有去,原本他们这次来参加宴会,就是想借机约一约罗甜的,哪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这个上杆子的就先爬上来了。
罗甜笑道:“若是李先生不嫌弃的话,半月之后倒是有时间。”
“好,半月之后,静候大驾光临。”
“李先生客气了。”
“罗大师,我家……”
“罗大师,还有……”
“久闻罗大师年少英才,今日一见,到不知是百闻不如一见,还是,”江飞绝意有所指地将话停在了最有歧义的这里,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之后,才假模假样道:“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罗甜示意人上去接过礼物,神情镇定自若道:“虽说你祖师已经被逐出师门,但是好歹同出一源,仔细算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受你一份礼,我倒是不心亏。”
“扑哧”,罗甜这话一说,在场众人有绷不住的,全都笑了出来。
实在是两人的年纪对比在这儿,一个年轻貌美二十许人,一个看着沉稳,年纪却肯定有三十开外。可偏偏小的那个辈分高,大的那个还得弯腰,岂不就是可笑嘛。
被罗甜这么直接下了面子,江飞绝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小师叔?”江飞绝心念一动,周遭气势就有了变化,可还没等到他干什么,罗甜就轻笑着应了一声,“哎。”
只这一字,登时就打散了江飞绝周遭的气势,江飞绝忍不住闷哼一声,看向罗甜的眼神也起了变化。
他因为天资过人,自幼被江一庆收做徒弟,仔细培养,原本江一庆是将他当做秘密武器的,可哪知道江一庆十五年前来定下赌斗之约时竟然阴沟里翻船,就栽在了面前这个黄口小儿的身上,因此修为大损,江飞绝迫于无奈,有所成之后就来了香城。一来自是为了钱财,这二来嘛,自然还是遵循师命,对付八卦堂。
江飞绝而立之龄,已有五品,远远超过张省非最为出色的弟子黄玥然,为此,江飞绝一向得意得很。至于说罗甜,他们师徒费尽了招数和心思,也没能打探到她如今的水准,只是回头算算年纪,江一庆和江飞绝都一致认为罗甜现如今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四品,这就顶了天了。
但是此时此刻,江飞绝真正站在罗甜的面前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凉了半截。
比他还强,难不成是六品,又或者说——不,不,这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