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晴天,”老邹翻看手机天气预报,“你晒被子吗?”她问我。
学医的人都很喜欢晒被子,四楼的晾晒场常常挂满了衣服、被子和鞋子,还有些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在四楼顶晒草药,最多见的是晒荷叶,做荷叶茶消肿利水,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公园的池塘里摘的荷叶……
他们把荷叶洗干净之后,用棉绳串起来,挂在晾被子的架子上,若是把被子晒在荷叶旁边,晚上被子上都有些荷叶的味道,地上还有摆着摊子晒艾草、薄荷、甘草、黄芪……
如果你身边有医学生,家里有从事医疗工作的亲戚,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给他们/她们吧,比去医院方便,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麻烦给他们/她们发个红包。
因为学医的人,都缺钱。
“晒,”我说,“虽然我,上个星期才晒过。”但是上海的天气实在是太潮湿了,虽然我喜欢空气中夹杂着湿润的水汽,但是过分潮湿,被子睡上去总是有一种不那么干爽的感觉。
吃完晚饭,我就又上楼去看书了,没一会儿,小娟也上楼来看书,“大哥,你鞋子都干了,怎么还不收?”她给我两袋梅子,“我给晒忘记了……”她这么一提醒,我忽而想起楼顶我还晒了两双鞋。
我拿起我的大爷样式的茶杯,“我上去收一下。”登上楼顶,“我拿茶杯上来干什么?”索性又去开水房打了一杯开水,低头又瞧见地上晒的黄芪……
“我看看干没干……”我自言自语道,弯腰拾起我的运动鞋。
硬纸板上晒的黄芪,切了片,但是刀工一般,厚薄不一,“八分干……还没完全干掉……”我一边嫌弃,一边挑了三四片晒得比较干的黄芪。
打开水杯的盖子,把黄芪片放进杯盖里用水冲了冲,再放进杯子里泡着。
这房顶晒着的黄芪是纯正的黄芪,土味很重,比大棚里种的黄芪好喝一些。
苗老伯拿他的养子——那个他二婚太太带着的,她和她前夫的儿子,把他这个大儿子的基因,和他那个不是他亲生的小儿子基因进行比对,鉴定结果很是令人意外。
他的小儿子和大儿子是父子关系。
那这么说来,这特么就是个狗血的乱伦。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真相不仅仅如此,人性永远比你想象的要险恶。
说白了就是,好人很好,坏人很坏。
三十九岁的高盛月,经婚姻介绍所介绍,和五十岁的苗岸宏相识,半年后结了婚。
苗岸宏得知她和她前夫生有一子,高盛月说前夫对儿子很不好,她恳求把儿子接过来,接到她的膝下抚养,苗岸宏心生恻隐之情,同意妻子将她前夫的儿子接过来抚养。
高盛月和苗岸宏说,当年离婚,孩子被判给了父亲,所以孩子的户口和姓氏都还是随着前夫。
苗岸宏并没有计较,他和妻子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了,突然让他改姓,他考虑,对孩子来说,可能不是个容易得事情,苗老伯害怕伤了方劲晓的自尊心,也就没让他更名改姓了。
然而,随着这次亲子鉴定结果的出现,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所谓的“儿子”变成了……
其实,方劲晓根本不是,高盛月口中所言,是她和前夫的儿子。
方劲晓是高盛月的姘头,高盛月的前夫,因为高盛月婚内出轨这个小她十几岁的男人,勃然大怒,愤而离婚,离婚之后,高盛月没有了经济来源,又懒得打工谋生。
他的姘头是一个没有担当,爱吃软饭的男人,高盛月没和她前夫离婚的时候,方劲晓也是靠着高盛月养着他,后来高盛月没有了经济来源,他有点想去找其他富婆的意思,便渐渐疏离高盛月,高盛月为了挽留方劲晓,心生一计。
她通过婚姻中介所认识了鳏寡的苗岸宏。
有的时候,你以为你遇见了真挚的感情,而对方只是觉得你比较好骗而已。
苗岸宏以为是亡妻在天堂里放心不下,才给他安排,半百之后,遇见一个可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贤惠的女人。
苗岸宏顺理成章地和高盛月结婚,婚后高盛月才告诉苗老伯她还有个儿子,苗老伯答应她把儿子接过来生活,高盛月答应苗老伯会给苗老伯传宗接代的,也没过多久,高盛月就像她保证的那样,怀上了苗老伯的孩子……
苗老伯不明不白的养着方劲晓,为他找工作,替他考虑人生大事,方劲晓就这样揣着一颗肮脏鄙陋的心,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寄生在苗岸宏身上,方劲晓名义上的弟弟,实则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么多年,苗老伯就像个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养活着他们一家三口。
知道真相的苗岸宏被气到吐血,刚巧苗岸宏因为肺癌化疗住在肿瘤科病房,大青和雷雷在肿瘤科。
“他怎么样了?”我问大青。
大青说:“那天下午,他从门诊大楼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感觉他不对劲,但是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也不说,然后我们就让他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然后他老伴突然按铃,说苗老伯吐血了,”大青剥开柚子皮,“鲜血染红了他的病号服,我们当时都震惊了。”
我接过大青剥好的柚子,“后来,你们怎么处理的呢?”苗岸宏活下来了吗?
“后来我们就赶紧把他头偏一侧,防止窒息,上氧气,上心电监护,扩充血容量,打止血针,然后他的血压升不上来了。”大青边剥,边说,“后来就联系ICU监护治疗了。”
“抢救他的时候,他死活抬着胳膊要拽我,”大青把剩下的柚子放到老邹的书桌上,“我以为他是害怕,我就伸手让他抓着。”
“然后呢?”我追问道。
大青不明白苗岸宏的举动,“然后我把胳膊伸给他抓着,没想到,他不是想抓着我,他手里有个折成方块的纸头,他拼命地想把手里的东西给我。”
“我安慰他,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全力抢救他,有什么话,等你不吐血了再说,”大青平淡地说。
我问:“你看纸条里的内容了吗?”
大青分好柚子,掏出手机开始打王者荣耀,“看了,他纸条里面写的是,‘我死后,所有财产捐献给社会’。”
最黑暗的结局就是,医生把这个纸条交由高盛月保管了……
但是并没有,赵老师更有先见之明,当她在鉴定中心看到鉴定结果的时候,就院内联系了肿瘤科的医生,把苗岸宏的事情跟朱医生说了。
那张纸条,现在在警察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