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隆微愣一愣,接着重又端起茶杯:“有何不可?”他说的轻描淡写,桃姑却被噎住,难道说自己真的想错?陈知隆喝完茶道:“你去和那个榛儿说一声,让她早些把晚饭送来,我今日还没吃中饭呢。”
说完见桃姑愣在那,陈知隆的眉又往上挑,桃姑本来还在琢磨他的话,见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急忙出去,走到一半却觉得不对,他使唤自己也太顺便了吧?自己又不是他陈家的下人?
脚步停了下来,随即又想,他从小使奴唤婢长大,此时身边没人,使唤自己也是正常,抬头一看已来到厨房门口,一个粗壮妇人正在从里面泼水,桃姑急忙一跳,那妇人本在里头的,见好像泼到人,伸个头出来看见是桃姑,张嘴叫了一声,接着就是他们的土语,说的又快又急,桃姑虽来了快两个月,也只能听懂她是问自己是不是被泼到,别的却听不懂。
不过桃姑这时是男装,不好往厨房去的,正预备叫榛儿的时候,榛儿已经从后面来了,手里还挎着一篮洗好的菜,见是桃姑,招呼那妇人把菜接进去,用手抹一抹额头的汗:“你来厨房做什么?难道是想下毒?”
榛儿果然是一开口就没好话,桃姑和她打交道的日子不算短,知道这姑娘嘴硬心软,忙道:“今日陈大爷说他还没吃过午饭,让我来问姑娘一声,可有什么吃的先拿去给他垫垫肚子。”
榛儿哼了一声,并没说话,回身就进了厨房,桃姑不好进去的,只得在外伸长脖子往里面瞧,等了许久也没见榛儿出来,转身想要走又想起陈知隆一天没吃饭想是饿的慌,可站在这里也不成样子。
左右为难之时,榛儿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海碗,里面放了几块面饼,递于桃姑的时候那话可不怎么中听:“只此一次,这里吃饭可是有时辰的,别说你们,就连秋大叔也从不会如此。”
不等桃姑那谢字出口,榛儿已经重又走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阶下囚还真当自己是贵客的话,桃姑摇一摇头,还是先把这几个面饼送去给陈知隆。
桃姑回到屋里的时候,陈知隆想是困极,已歪到床上睡着了,一缕阳光正照在他脸上,闭着眼睛,感到他没有平时那么严肃,桃姑放下碗细细打量起他来,此时才现其实他长的不差,浓眉大眼,只是第一眼看过去,总只能看到他的胡子,显得有些凶,也不知道他若剃了胡子是什么样子?
桃姑还在打量,陈知隆却已经在床上欠身,想是要醒过来,桃姑忙倒了杯茶,笑着对他道:“大爷醒了,先拿了几个饼过来,大爷垫下肚子。”
陈知隆接过茶一饮而尽,拿过一个面饼就吃起来,他吃的度很快,想是一定很饿了,桃姑在他吃的当中扫了他一眼,见他靴上和外衫下摆那里,都有一些黄泥,还沾了些青草,难道他爬山去了?
可是除了这寨是块平地,其它地方都是悬崖,桃姑又去看他手上,虽洗过手,可他手上还是有能看出来的划痕,真的去爬这悬崖了吗?
桃姑想了又想,要不要开口问问?陈知隆已把那碗一推,又倒了杯茶喝干就倒回床上:“饱了,今日晚饭不用叫我。”
看他就要睡去,桃姑还是上前问道:“大爷,你今日是去爬了那些悬崖了吗?”陈知隆翻个身,嘟囔出句什么,接着就传来鼾声,原来已经睡着。
难道他想从悬崖上爬下去吗?可是就算爬了下去,到了海边没有船只又怎么逃走,就算有了船只,在茫茫大海没有甜水没有食物,也撑不了几日。
桃姑爬到铺上,推开窗子,看着那陡峭的悬崖,想从这面悬崖这里找出几个落脚点,这悬崖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除非用绳绾下去,可在这种地方怎么找绳呢?
“难道想从这悬崖逃走?别说你们,就是前次乌龙寨的头目被关在这里,想爬悬崖逃走,也摔的半死,若不是秋大叔现的早,只怕连命都交代在这里,我劝你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等着银子到手再好好放你们走。”
随着这冷嘲热讽的声音,桃姑就知道是榛儿来了,果然她挽着食盒站在门口,桃姑忙从铺上下来,笑道:“我不过看看风景罢了。”
榛儿才不信她,只是哼了一声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依旧是一大海碗米饭,一条清蒸鱼和一个汤,榛儿把碗筷摆好就出去。
桃姑用勺舀了舀,这汤好像是牡蛎汤,闻起来味道很香,日日吃鱼,还真是海上人家,桃姑舀碗汤出来,看着床上酣睡的陈知隆,还是叫醒他吧,端着碗走到床前:“大爷,起来喝口汤再睡吧。”
陈知隆的眉头皱的很紧,不过还是坐了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汤一口喝干就把碗塞回给她,接着倒头就睡,他一连串的动作做的十分流畅,桃姑盯着手里的碗,还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伺候他的小厮。
坐回桌前,桃姑把汤全打到饭上,又把那条鱼用筷子夹一夹,只留得鱼头和鱼尾剩在盘里,鱼肉全堆到饭上一拌就大口吃起来,你不吃我吃,这刚从海里打上来的鱼可不是一般的鲜。
吃了两人份饭的后果就是吃撑了,吃撑了的后果是桃姑一直到了半夜时分都睡不着,睁大着眼睛看着窗外,月亮还是那么圆,周围几颗疏落的星星也一样闪着光,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岛出去?
桃姑转身,看向那边床上的陈知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逃出去,不过就算逃出去,会安全吗?还有,自己现在已经又是一贫如洗,不由摸摸腰间的那颗宝石和项链,很沉,但很踏实,说不定这东西就是自己翻身的根本。
“你不要时时去看你的宝石,若被他们现了不好。”床上忽然传来声音,难道说陈大爷醒了?桃姑坐起来,月光照满屋里,虽不曾亮如白昼,却也并不是全无光亮,能看到陈知隆披衣坐起:“我知道你也不想被久困在此,只是时机未到,先住些日子。”
时机?难道说逃出去的时机?桃姑的眼睛又开始变的亮闪闪,陈知隆似乎笑了笑:“不过我看你在这里过的很不错,还胖了,人也有光泽,和原先见到你不一样。”
这个?桃姑沉吟了下:“急也没有什么法子,只有全赖大爷。”陈知隆又笑了:“赖我?我也有失手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困在这里。”
也许是黑暗可以遮挡人的神情,桃姑觉得比平日大胆一些:“怎么会,大爷是无所不能的,故此楚某就算困在这里,也从没有过焦急。”
陈知隆哦了一声,并没说话,桃姑讲了这么一会,困意开始涌上来,重新躺下道:“大爷,夜已深了,还请安置吧,要想法子,也要吃饱睡好才能想出法子。”
陈知隆也躺下:“今日几时了?”这没头脑的问话桃姑还是回答出来:“算日子,今日已是十月十三,还有一个半月,就该过年了。”过年?桃姑的胸口闷了下,本来以为这次也算衣锦还乡,可以过个好年,谁知困在这里,只怕连年也要在这里过。
桃姑又想叹气,却怕惊扰了陈知隆,床上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想必他也睡去,桃姑翻个身,睡吧,睡好才能想出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