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齐酒鬼回来了，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个全身湿漉漉的女人。
身上淌下来的水，流了一路。
而且她低着头，头发很长很乱，包裹着脸，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感觉十分阴森。
不等我说话，她看到我之后，先开口说了。
“是河神让我来找你的。”
“河神？”我有些惊讶。“汶水河的河神？那条小蛇？”
她点点头，慢慢走到我面前，身上一股寒气，让我全身发冷。
这时候，我知道她不是一个活人。
“是河神大人让我来的，它要我告诉你，九街拉棺来的太过突然，那一日它完全没有料到，后来受了伤也没有机会和你说明情况。而早已离开的那位…就是你的媳妇儿，她肯定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九街拉棺，所以如今她的处境应该有些不妙，你要是有能力，便去帮她一把。”
当初我在河里碰到河神，它一开始还刁难我，后来忽然就出水把分水剑给我。
明显是发生了突兀的情况，否则不可能如此措手不及的。
所以这番话说的不假。
可是关于提到的小九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因为小九离开的时候，没说去哪里，只是说去黄河躲着了，究竟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按照它所说的话，小九不知道九街拉棺的出现，也就是说，九街拉棺可能和小九没有关系。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以为九街拉棺和小九有关系。
我想了一下，心中有疑惑，却不敢完全相信，沉声问道：“你是谁？河神为什么派你来告诉我？”
它回道：“我是河神的娘娘。”
“河神的娘娘？”我脸色一变。“黄河娘娘？”
“却是不敢称得黄河娘娘，真正的黄河娘娘，乃是真正的黄河河神的娘娘，我们这些支流小河中的娘娘，只是谬称罢了。”它有些害怕，赶紧解释了句。
以前，黄河主流中有河神，其女人被称作黄河娘娘。
后来慢慢演变成所有属于黄河的流域，河神的女人都被称作黄河娘娘。而这只是不知情的老百姓的称呼，真正的当事人却不敢逾越。
这些想法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多想。
我盯着眼前的人，思索片刻，沉声说道：“你说自己是河神的娘娘，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河神大人只是让我来告诉你这些，还说它能做到这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也不要去找它。之前因为九街拉棺它受了重伤，而汶水河里面的东西趁机开始作乱，所以它现在已经躲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
河神曾经对我说过，汶水河里面有东西。
就连那一枚请兵令，也是那个东西在作怪，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汶水河里的东西？什么东西？”
它回了句：“我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我想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了解到一些情况。
只是它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有用的事，而是说起了它自己的事情。
“我只知道这些，该和你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河神大人吩咐给我这个任务，如今我已经做完，我也能够解脱了，可以不用再回到河里。”
“陈平安，咱们之间算是有些关系的，你的奶奶是我侄女，她唤我一声姑姑，我当年也是替你家的人变成了河里的娘娘。如今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情，就是把我烧了，让我脱离苦海。”
“谢谢你。”
话音落下，它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
“喂，喂…”
我喊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她最后所说的事情，让我记起了奶奶曾经对我说过的，我们家以前的那起事情。
原本是爷爷的姑姑做祭品，可她偷跑了，彻底找不到了。后来便拉了奶奶的姑姑做了祭品，两家人结了怨，后来是陈家愧疚，才抚养了奶奶。
一场孽缘！
而如今出现的这个人，就是这场事情中的受害者。
奶奶的姑姑。
说起来，我也应该称呼她一声老姑奶。
我走过去，将她披在头上的头发掀开，看了一眼，一百多年前的人了，竟然还有着当年的面容。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惜命不在了。
成为了河神的娘娘，只能是永远在水里，伺候河神，身体不腐不烂，灵魂不死不灭，终生不得解脱。
对于有的人来说，这种就是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它说自己能解脱了，应该是河神对她的恩赐了，来告诉我这些话，也不再让她回去，对于它来说，肯定是愿意的。
我将它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也没有换什么寿衣，然后对着它磕了三个头。
“老姑奶，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恩怨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今日你回来了，我就是你的后辈，我给您收尸安葬。”
尸体在水里时间太久，很容易发生异变，所以只能烧掉。
我就近把她抱到山上，找了一块空地，又寻了一些干柴，冬天山上不缺干草柴火，很容易就能点一大堆火。
将尸体烧了，最后柴和骨灰都在一块了，也分不出是什么。
只好将它们一块放进挖好的坑里，直接堆土埋了起来，让人从外表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坟。
处理好这些，就已经是半夜了，我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回到家里。
齐酒鬼还没有回来。
我心里有些担心了，这家伙出去这么久，也没有留下什么话，找也没有地方可以找，只能是干着急。
一边等着齐酒鬼，我一边开始想河神带来的那番话。
九街拉棺和小九的关系不大，那是为何而出现呢？
小九处境危险，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
再说汶水河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娘几次三番的要害我，是不是这个东西在作怪？
这条河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我想不透，也不想出来，因为阅历太少，再说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就算是猜也找不到头绪。
凌晨两点半左右，齐酒鬼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而且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搞成这样子？”我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齐酒鬼不喝水，只喝酒。
大口灌了整整一瓶酒，才稍稍缓和了一下。
“我回来的路上，经过汶水河，被一个东西给搞下水了，差点回不来。”
“什么东西？”
齐酒鬼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
“刚才河神派人来了，给我说了几句话。”我联想到河神传来的话，便张口提到这里。
“河神给你传话？啥话？”
“关于九街拉棺，是突然出来的，好像和小九也没有关系。而且它因为九街拉棺受了重伤，躲了起来，现在汶水河里面有东西在作怪。”
我又看着他，猜测着说。
“你说这次你出事，会不会是那个东西要害你？”
齐酒鬼一拍桌子，喊道：“我哪里知道？！在汶水河待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出过什么事，也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最近怎么搞出这么多玩意！”
我也是满头黑线，心里面捉摸不透是为什么。
可现在事情已经出了，确实是有东西在水里，它还特意针对我们，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要想办法来应对。
“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吧，免得再出什么事。”齐酒鬼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