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声“卡”简直如同一个信号，文海表情立马就正常了，一秒之前还用那种看下水道老鼠的眼神看着范范，此刻唐杰一喊“卡”，他立马就切回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一脸天真纯洁且担忧地看着范范问：“怎么了？没事吧？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忘词了？”
范范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从咽喉里挤出两个字：“……有点。”
文海“哦”了一声，又露出了那种傻乎乎的表情：“忘词很正常，我之前试镜时也很紧张，说了上句经常忘记下句。你不用担心，唐导能理解的，我们过去跟他道个歉解释一下吧，你要不要喝点水？”
范范摇摇头，没接话，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被自己看不起的文海压戏了，这或许让他有点紧张，但更让他惊慌的，是他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文海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才会在开拍时露出那样的眼神。
那种打从心底瞧不起他的眼神。
苏玛丽抱着文海的衣服在旁边围观，自从唐杰喊“卡”后，她就一直盯着范范看，此刻见范范露出恍惚的表情，眼珠一转，立马就把范范的心理活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范范已经怯了，接下来的戏大概也没法很顺畅地演了，IF唐杰当初加这一幕是为了给两个关系户来个脸部特写，现在范范的面部表情出不来，连带这台词也就没法念了，Else唐杰也如果不准备删戏，他会怎么做？
苏玛丽转着脑子想了想，瞬间得出了答案。她抱着衣服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也在围观的青木遥身后，客客气气地问：“青木先生，我是文海的私人助理，有个事想请您帮忙，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青木：“？”
趁着没人注意，苏玛丽拽着青木遥左拐右拐，绕到角落处客气委婉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大大，刚才我家文海跟麒麟对的那场戏，您应该有看？”
青木点头。
苏玛丽道：“演麒麟那小哥跟我家文海是一个公司的，两人之前都没演过戏，拍起来有点吃力，刚才那段我就不多说了，之后他们接的是武戏，武指老师为了后期方便，给了麒麟小哥一根软鞭，问题是这两人都没什么武术功底，我怕一不小心整出意外，因为我们家文海情况特殊，他不是个肤浅的偶像派。”
她说着抬手指脸，义正言辞道：“他是除了这里就没其他地方能看的纯·靠脸派。”
“……”青木道，“你其实是他的黑吧？”
“我当然是他的粉啦。”苏玛丽一脸严肃，“只不过我是个具有科学辨证唯物主义观的粉，所以能十分坦然地面对自家偶像的缺点。”
青木：“……”
“不对我们偏题了。”苏玛丽摇了摇头，把话题拉回来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等下文海和麒麟小哥拍武戏时，能不能请你在旁边看着，如果发现不对，就顺手拽一把文海？”
这点要求对青木而言根本算不上来，但他还是思考了下站位，才爽快地点了点头：“行啊。”跟着又问，“但你为什么会找我？武术指导不是更好吗？”
“矮油我跟武术指导不熟嘛～”苏玛丽笑得一脸羞涩，“再说武术指导哪有你长得好看啊，俺借着这个机会搭讪，难道不会找个腰细腿长脸好看的帅哥吗？”
青木微笑着挑起了左边眉梢：“呵呵。”
苏玛丽瞬间就怂了，坦白从宽道：“好吧，其实是我看过剧本，知道你演的师兄在下一幕出场，而且我经常逛Niico，知道你身手不错，等下的武戏要是出了意外，指望其他人救场不如指望你来得快，所以才请你帮忙。”
青木又沉默了，不过他这次沉默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点了点头：“嗯，能帮忙的话我会尽量帮的。不过你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苏玛丽揣着明白装胡涂：“呵呵，谁知道呢。”
谁知道范范会把软鞭使成什么样呢？
他是没啥武术功底，道具组给他准备的也是根表演用的软鞭，那鞭子内里中空，光有架势，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抽在身上一点也不痛，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武术指导给他设计的还是些华而不实的动作，范范舞起来好看，真进攻时基本落不到身上，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就在那鞭子尖端装了什么不起眼的尖锐的东西，或在对戏时不小心勾到旁边什么道具，稀里哗啦地带着那些道具往文海身上砸呢？
别怪苏玛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本来就不是件坏事，何况圣贤都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范范本来就算不上是很君子的人，那她以小人之心妒他的小人之腹，也是理所当然吧？
青木想了想，没再说话。两人再转回片场时，就看见绿舟抱了个状似抽奖箱的箱子走过来：“来来来，十块钱一注，买定离手，猜猜这次唐导会在几秒钟后喊‘卡”。”
苏玛丽和青木愣了一下，纷纷表示自己没搞清楚状况。
苏玛丽问：“什么情况？我们刚才应该只出去了几分钟吧？怎么转个头来这边赌局都开了？求问其他都怎么下的注？十秒以上多还是十秒以下多？”
绿舟笑嘻嘻地看着她：“你要下注？”
苏玛丽点头。
“目前觉得十秒以内喊‘卡’的比较多。”绿舟看着她，“你买十秒以内吗？”
“当然不买！”苏玛丽义正词严道，“我觉得你们太看不起范范了，虽然他确实没有演戏的经验，不是科班出生，之前跟文海对戏时也演得像坨屎一样，但你们怎么能这么黑他呢？”
青木斜眼道：“我觉得你说的话比较像在黑他。”
“我赌唐导十秒过后才喊‘卡’。”苏玛丽抽出一张十元大票，平平整整地对折完毕放进抽奖箱里，又得瑟地看着绿舟和青木笑。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研究过唐导，唐导总的说来是个脾气比较好的人，就算要骂人，之前也要先翻上十几个白眼才骂人，像文海和范范的戏，他既然没删，给了他们重拍的机会，等会就算喊‘卡’，肯定也会先翻上几个白眼，酝酿一下说辞之后才喊‘卡’，所以我赌十秒以上。顺便问一下，买十秒以上的有几个人？”
绿舟晃了晃抽奖箱：“就你一个。”
苏玛丽噎了一下：“十秒以下呢？”
“没有。”
苏玛丽：“……”
卧槽！说好十秒以内喊“卡”的比较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