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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更是抛着一双熟悉的碗筷......
净涪佛身循着声音看向赵老头,想了想, 往他这边虚虚抬了抬手。
赵老头才刚要软下去的身体就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扶了起来。
他骇了一下,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抬手拉起一片袖角来擦眼角。
“净涪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家石板......”
他这一提, 不说净涪佛身, 妇人先就忍不住开口了。
“赵老哥,石板他要是不去赌, 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因为欠下一大笔赌债被人扣在赌场里, 你要能舍得,填补上赌债将他带回来,好好地再教教, 来求净涪师父,是个什么道理?”
男人站在一旁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光凭他没有阻拦妇人这一点, 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赵老头被妇人这么一说, 脸皮先是黯淡了一下, 下一刻却又很快恢复过来。他没接这茬子话, 就跟没听见一样的, 直接就望向净涪佛身,哭声道:“净涪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家石板......”
他似乎就只会这么几句话一样, 别的什么也不会说了。
妇人气结, 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只瞪着眼睛看赵老头,当然,偶尔的时候连她家男人都不放过。
男人苦笑一下,却是统统都受了下来。
那边厢两夫妇眉来眼去,这边厢净涪佛身却是轻轻地一震衣袖。
呼。
一声轻悄的风声在这旁边转过,并不伤人,可落在赵老头耳边,却几如惊雷一般,炸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净涪佛身见他终于停下,脸色不变,合掌探身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赵老头想再说些什么,可他连话语都无法组织起来,更别说要将话说出口了。
净涪佛身再抬头收手的时候,望向赵老头,却是很直接地开口问道:“老檀越想找我救人?”
赵老头泪流满面,他想点头,可又似乎是顾忌着什么,几番犹豫之后,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两位面摊摊主已经收了他们的小动作,很有些担忧地看着净涪佛身。
他们不过是凡俗的小民,其实不太了解各处佛寺的僧人,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在日常里听到些什么消息。
他们可是知道的,佛寺里的僧人们要守的清规戒律特别多。而赌这玩意儿,他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人都得躲着,生怕沾上一星半点,更别说净涪比丘这样的佛寺僧人了。
净涪佛身偏移了目光看过他们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只看着面前狼狈不已的赵老头。
“是要小僧我去救老檀越家中名唤石板的年轻人?”
赵老头又是点头。
净涪佛身又问道:“那么那位赵小檀越......眼下又在哪里?”
赵老头嗫喏了半响,才捂着脸低声吐出两个字来,“赌场。”
饶是掩去了脸面,赵老头还是能察觉到那从边上落向他的三道视线。
他不禁又瑟缩了一下身体。
“南无阿弥陀佛。”净涪佛身又合掌低唱了一声佛号,才继续问道,“老檀越想要我怎么救他呢?”
赵老头又是支吾了好一会儿。
净涪佛身就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看着赵老头。
赵老头一直乱糟糟的心才真正地开始冷静下来,终于能够稍稍地思考问题了。
想救出石板。
可是怎么救?
他愣愣地顺着净涪佛身的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每想出一个答案,心里都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对。
怎么救呢?
让净涪师父叫人将石板放了,让他好好的回来?不,不行......
让净涪师父帮着将石板欠赌场的钱给还了?不,不行......
不论他想出个什么办法,都总觉得“不行”“不行”。而也是被自己连连否决过很多条办法之后,他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好像......做错了?
他似乎不该过来拦净涪比丘......
到得这个时候,赵老头才终于真正地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到底会对他和他家有什么样的影响。
起码,今日里的事情要传出去,不说十里八乡,就是这邻里邻居的,怕都不会再有他家立足的地儿......
净涪比丘的路,是这么好拦的吗?
不见这位比丘的消息传了那么久,就只听说过他自己停下脚步的事情,没听说过有谁还能拦得下他的事儿?
赵老头苦涩地咧了咧嘴,却是连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脑袋清醒之后,赵老头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了去。他甚至来了脚都站不住,软软地摊在地上。
净涪佛身见他这般模样,又是双掌一合,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听得佛号声,赵老头一顿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净涪佛身。
他那眼神从茫然空无到凝实聚合,耗去了相当的一段时间。
挣扎着挤出身体里仅余不多的力气,他颤颤巍巍地将双掌在胸前虚虚一合,嘴唇挪动了半响,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净涪佛身看着他,见他勉强站起,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一边的男人看着很不落忍,终于上前迈出了一步,叫了一声,“赵老哥!”
赵老头听得清楚,却只停了一下,都没回身,又一步一摇摆地往前走。
那背影佝偻得仿佛连腰都被压弯了过去。
净涪佛身看着他步步远去,直到赵老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叹了一声,又是合掌,低唱得一声佛号。
净涪佛身的这声佛号,叹的不仅仅是这个赵老头,还是人心,更是如今这世道。
他在各处行走收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甚至现如今也已经有二十八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也就是说,他已经碰到了二十八个与《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缘法牵系的有缘人,也已经了结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与他人结下的二十七个因果,现在正在着手了却第二十八个因果。
可这足有二十八个因果了却的过程中,他却还是第一次遇上赵老头这样的人。
往常了却贝叶因果的时候,有缘人身边真就没有一个和赵老头仿佛的人吗?
不可能。
可往常净涪佛身解决桩桩因果的时候,却也真没遇到过赵老头这样在半途掺和进来搅局的人......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天地尚且清正,世道也还算得上清明,没将人逼到绝境,也没让人心乱到一丝底线都没有,只想要找一个希望。
赵老头如今轻易退去,一方面固然是净涪佛身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赵老头的头还没有真正的发昏。
今日里他拦下净涪佛身却又轻易退去,不论是净涪佛身,还是旁边的两夫妇,都不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没有人特意宣扬,也就不会有人知晓他曾经在净涪佛身面前做过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他和他家石板也还能在这片地界活下去。
可若是赵老头真的不依不挠地请净涪佛身出手,而净涪佛身又应了他,真的踏入赌场跟赌场的人交涉,损了净涪佛身的声誉......
净涪佛身或许还不会如何,妙音寺那边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做,可其他闲人又怎么不会去探究个究竟?而一旦有人去探听,他家的事情能瞒得住?
事情瞒不住传出去,其他敬奉净涪佛身的人能放得过他们家?
必少不得每日里在嘴边咒骂上两句。
名声都臭到大街上去了,便是能出得了赌场,又要怎么活下去?
两厢选择之下,赵老头就这样退走了。
这里头的弯绕和计较,净涪佛身看得清楚,摊主俩夫妇也没眼瞎,虽然他们两人身上还是各有一段灰黑色的因果线与赵老头和那赵家连结着......
他们夫妇二人目光几番来回,才仿佛达成了共识,终于停了下来。
净涪佛身望向面前这一对夫妇,见他们表情,便就问道:“两位檀越可是都想好了?”
妇人点了点头,男人上前一步,问净涪佛身道:“净涪师父,我们想请您庇护我家大禾......”
男人小心地瞥过净涪佛身的脸色,略略停顿之后,又给加上了三个字,“可以吗?”
“庇护......”净涪佛身转了一下手中的佛珠,“你们需要我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一生平顺安康......”妇人也上前一步,说完这个要求之后,同样又给加上了三个字,“可以吗?”
净涪佛身低唱得一声佛号,想了想,给了一个出乎两夫妇意料之外,且还不太肯定的答案,“应该很难。”
很难?还是应该?
两夫妇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望向对面站着的净涪比丘。
他们夫妇两人支撑着这一个小面摊,虽然看着是容易,可日常里的事情也不少,经的人也多,知道这里头怕真是有些问题。
净涪佛身笑了一下。
他们倒是真不相信他不尽心啊,竟然想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这一对夫妇还真是一点地没往那个方向想过,他们对视得一眼之后,就见那男人看着净涪佛身问道,“净涪师父,可是有什么问题?”
净涪佛身也不瞒着他们,简单且含糊地将天地大劫的事情给他们两人说了一遍。
他们力薄,也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但净涪佛身要给人一个交代,就不可能将这件事随意遮掩过去......
夫妇两人也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内幕消息,他们一下子就惊住了,半响才愣愣出声。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近来的消息都不怎么好......”
“原来是真的要出乱子了......”
想明白这里头的事情之后,他们夫妇两人互相看了看,都看见对方眼底里的决定,于是一下子就都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们夫妇两人双双对净涪佛身深深拜下去,说道:“请净涪师父尽力庇护我儿。”
净涪佛身合掌低唱得一声佛号,点头应下此事,“两位檀越请放心,我自当尽力。”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从他的随身褡裢里捧出一部佛经来递过去。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却先将双手在他自己身上擦了擦,才去将那部佛经接了过来,他看得一眼,正要说些什么,腰侧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他连眼角余光都没往旁边转一转,直接就偏了身,将手上的佛经双手递给了不住催促他的婆娘。
妇人心满意足地将这部佛经接过来。
不过打眼一看,大字不识一个的她竟也能够看得懂经书封面上文字的意思。
她甚至忍不住给诵读了一遍,“《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她读得格外顺畅流利,如果不是最后那不自觉带出来的疑问,怕都不会有人想到她没认过字。
净涪佛身点点头,道:“两位檀越通读过这一部经典就知道了,这位药师琉璃光如来尊者最擅破除魔罥,应对这种种疾病困弊......”
他又将这位药师琉璃光如来尊者的十二大愿给这两人诵读了一遍,听得他们夫妇两人心胸激动万分,看着手上这部薄薄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的眼神又更狂热了几分。
待到片刻后,他们两人心绪平复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又见净涪佛身这会子还在,便拿来问他。
“净涪师父,既然这本《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如此神异,那我们可不可以将它借出去,让其他人也好抄上一抄?”
净涪佛身又笑了一下,说道:“再过得不久会有我寺中师兄弟出来赠经的,两位檀越不必忧心。”
听到这里,他们两人才算是将听闻天地将乱的消息之后憋起来的那口气给吐了出去。
幸好,佛寺里不是没有准备的;幸好寺里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们这些信众......
心中这般想着,他们两人一人捧着一部薄薄的经文,一人合掌,连声唱起了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净涪佛身微微一笑,也合掌唱了一声。
虽说知道不久后将有妙音寺的沙弥、比丘出寺赠经,但他们两人却是谁都没有怠慢手里得到的这一部经典,他们小心地将《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收起,无有不敬的地方。
净涪佛身自也是在旁边帮着提点一二。
处理好了那部《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夫妇两人又暗自交流了一番。
不过这一回的意见似乎没能达成一致,他们夫妇两人小小地闹了些别扭。
净涪佛身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催促。
稍稍等上一等之后,到底是那妇人抢去了先机。
她瞪了男人一眼,转身来问净涪佛身,“净涪师父,既然这个世道将要乱起来了......”
她抿了抿唇,才继续将话说道出来,“我们如果想要自保,想要在这个世道里活下去,您有什么建议吗?”
净涪佛身看了妇人一眼,也真的就略略想了想,给了妇人答案。
“我的建议啊......如果两位檀越有心且能决断,不妨搬离此地了吧。”
“搬走?”男人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忍不住追问道,“是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了吗?”
如果这地方真的会有什么问题的话,那这么些邻居街坊的......
净涪佛身摇摇头,“不是什么不对,只是不够好而已。”
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妇人却是问道:“净涪师父,依你看,如果要搬走的话,搬到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净涪佛身也真的给她数了一遍,数完之后,妇人连连点头。
待到妇人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后退得一步,才终于让男人也能够跟净涪佛身正面对话了。
似乎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男人嗫喏了半响,才鼓足了勇气问道:“净涪师父......你能不能......能不能救一救石板?”
“能是能的。”
听得净涪佛身的回答,男人当场就松了一口气。
然而,净涪佛身相当诚实,他还继续道,“檀越须知,你我之间因缘已定,且因果福报也是有定数的。”
净涪佛身说得有点含糊,可他的意思很明白,哪怕男人开始的时候没想清楚,将净涪佛身这话在他脑子里过得两三遍之后,就再也没有误会的可能了。
妇人原还在一旁盘算着些什么,没想到竟然听到净涪佛身这么一句话,她愣了愣,直接伸手在男人腰侧快狠准地用力扭了扭,却边还笑着跟净涪佛身说道,“赵家小子的事情自是该由他赵家自己来解决的,我们这些外人,贸贸然的插手......”
她连消带打的,直接就将男人想拜托净涪佛身的事情给抹了去。
不抹了去,难道还要为了赵石板耗去他们大禾的福缘果报吗?
就算他赵老头当日救了他们家大禾,他们家这么十多年近二十年对他赵家的照顾也已经是还上了,没道理还要将他们家大禾大好的福缘给搭进去!
这是他们夫妇两人为他们家大禾在净涪比丘身上讨过来的福报,没得这样被人消减开去的。
更何况他们赵家石板是个什么玩意儿?
吃喝嫖赌样样都全,只会败家不会养家的懒蛋,真要将他们家大禾的福缘果报搭上去,给他们家大禾剩下的又有多少?
现在可不同往日了。
往日世道平顺,日子没什么波澜,很多小事都能就这样抹去,可现在呢,现在什么情况?世道将乱啊!
他们家大禾好不容易能有个希望可以在这个即将会到来的乱世比别人多几分安好的希望,不能叫他们赵石板那个懒蛋给败了去!
净涪佛身见妇人这般生硬且直接地将话头转了回来,且还更强硬地表明了态度,又见男人没有再开口,就知道他们夫妇两人的意思了。
他点点头,又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知道落在他们家大禾身上的因缘福报有定之后,夫妇两人都没再多要求什么,只拉着净涪佛身又好好地招待了一番。
净涪佛身笑着摇头,统都给推拒了。
待到确定此间事了,这对夫妇再没有别的事情之后,净涪佛身便要跟他们告辞。
他们夫妇两人也没强留净怀佛身,见他要告辞,他们就亲自将他送到了长街街角,一直看着净涪佛身慢慢地走远了,才转身回他们的面摊。
长街街角到他们那处小面摊的距离不算远,就一条街的距离。
这段距离放在平日,不消一会儿就走到尽头了。可今日却很不同,他们夫妇两人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穿过人群,回到了他们自己家的那个小面摊。
又招待过一番络绎不绝的客人之后,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夫妇两人才算是终于能够歇一歇了。
收摊时候,男人的胳膊难得的虚软无力,所以作为晚饭的面也都是妇人给拾掇了端过来放到男人面前的。
看着面前放着的这碗面,男人没有动。
妇人不理会他,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真要跟家里这个男人掰扯些什么,那也得等她填饱了肚子再说。
男人也不意外,他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拿过筷子,慢慢地夹起一柱面条放入嘴巴里慢慢嚼着。
他的速度太慢,等妇人吃完一大碗面准备再去给她自己添上一些的时候,他第一柱面都没有吃完。
添了面回来,妇人瞥了他碗里的面一眼,夹起大大的一柱面放入口中,边吃边跟男人说话。
“吃不下?”
“没......就是累得太过了,一下子缓不过劲来......”
“哦......”
“给赵老哥端面过去了吗?”
对于男人冷不丁问出的这个问题,妇人半点不吃惊,她甚至脸色都没什么变化,还是往日里的模样。
“再等等吧,等我吃饱了,就给他端过去。”
“哦。”男人应了一声,又慢慢、慢慢地吃面。
妇人将碗里添上的面吃完之后,还真的就拿起一个干净的大碗来,拾掇拾掇后,像往日一样盛了满满一碗的面条给赵老头拿过去。
赵老头屋里燃着灯,人影憧憧,听那动静,似乎是在清点些什么。
能清点什么呢?不外乎就是赵家最后的家底罢了。
赵家早年间家境很不错的,有田有屋,连围墙都是平整的石头砌成的,端的气派。但后来就......
说来说去,都怨的赵石板!
便连妇人,想起那赵石板,都禁不住又咒骂了两句。
因为赵石板,赵家家底是接连败出去。到了后来,还得他们家帮衬。
这也就罢了,反正他家大禾也确实是多亏了赵老头,帮衬也就帮衬了,就当是还债了,可赵石板愣就没学好。现在更是,直接就被赌场给扣下了吧?
他也不想想,要不是看着他家还有点家底,能够还得上赌账,他们赌场会愿意将钱借给他?
做梦去吧!
可是赵石板虽然混账,赵老头却总不能不管他。如果连赵老头都不管赵石板,赵石板还真是没有活路了。
妇人叹了一口气,还像往常时候一样,将手里的面放到门边的围墙上,又在门边敲了三下,扬声叫了一声,就甩手走了。
屋里头映出来慢慢晃动的人影动作停滞了半响,才另又有了动作。
妇人却不管这些了,她回到他家面摊上。
男人还坐在桌椅边上,慢慢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