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清晨,慈姑敲响紧急集合锣,众佳丽都未经修饰地从各房各苑跑了出来,睡意惺忪,形象一反常态。
“你们都醒醒,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安容华稳稳地说道。
“好消息好消息!”众佳丽异口同声。
“好,好消息就是,皇上准备提前见你们中间一位……”
“当真!”
安容华话未说完,便被群声淹没。
“规矩呢!”安容华严色一吼,心想:如今的*,富家闺女都如此不知矜持了。
满庭无声,安容华继续说道:“而坏消息就是,为防你们有何不轨之心,要用宫中准备的胭脂水粉,衣裳头饰,全身上下内外不能佩戴私物。”
说到不轨,佳丽之间的顾南奚不禁淡漠的眼神一动。
安容华一挥手命太监抬上两箱胭脂衣裳类。
“女为悦己者容,你们只有半个时辰,利用这些梳洗打扮,当然,这里面有上等之品,也有差等之物,你们各取所需吧。”
安容华话音刚落,太监才安置下箱子,佳丽们便一拥而上,一时爆乱,争相竞取。
“这是我的!”
“我先抢到的!”
“这衣裳我穿着好看!”
抢占先机者索取无度,稍迟着彼此竞抢,落后者夺取他人,简直风度全无。
而未参与抢夺者,除了一向稳定的秦素衿在安容华意料之中,谢锦书却是在出乎她的意料。
谢锦书仿佛若有所思,看这群平日里端庄的所谓佳丽,为皇上趋之若鹜,她当真要与她们一般吗?
况且,夏秉文已经明说,她从未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谢锦书抬头望了安容华一眼,她也正注视着她。
半个时辰后,安容华前来验收成果,虽有装扮可观者,但更多的,是不合身的衣裳,不搭配的饰品。唯独秦素衿与谢锦书不与人同,穿的是自己的衣物。
“你为何不取用箱中之物?”安容华问秦素衿。
“我自然也想见皇上圣面,可见他们为了争夺此机会彼此大打出手,我不愿与之为伍,留到最后已经被取尽物资,我无能为力。”秦素衿回道。
安容华再问谢锦书,她傲然回道:“本小姐就是不愿意跟她们抢!”
安容华点头认同,其他佳丽仍旧满心期待,究竟自己能否有幸第一个见到皇上。
“我们谁能见到皇上?”
“一个都见不到。”安容华立身道,“宫中规矩,在选后期间,佳丽不得私见皇上,违令者轻则逐出宫去,重则留宫治罪。教了你们这么多天宫规,你们依然不懂分辨是非,一心只想着面见皇上,飞黄腾达,为了一个根本虚构的可能,全然不顾规矩形象。就你们这一帮人,有哪一个配当一国之后?”
安容华沉下一口气,吩咐道:“今日继续教他们宫规,直到每人熟记为止。”
安容华思前想后,迄今为止,竟只有秦素衿一人完美地避开一切雷区。私心所想,她仿佛对秦素衿不太喜欢,是因为她的姑姑已经得到了自己爱的男人,而自己的儿子若还为她所有,安容华当真是心有不甘。
“太后,你可是太后,怎能以私情干涉选后此等国家大事,如果最后真的是秦素衿,你也只能摈弃一切私念,将皇儿和后宫交给她。”安容华话虽如此,却难免心酸。
安容华对众佳丽的表现耿耿于怀,她当年也并非心性稳定的女子,即便如今也是如此,虽然没有人给她设计试练,却也不像她们大多数毫无分辨能力,盲目跟从。
“难道是因为我当年还先只是太子妃?太子妃的诱惑力不如皇后大,才让她们蒙蔽了双眼?”
安容华如此猜想道,却得不到答案,即便是当年的太子妃,对她也无吸引力,不过是皇命不可违罢了。
安容华回到碎月轩便找夏怀瑾讲述起来。
“你肯定没见过女人打架的样子吧,今日我见得便差不多如此,都是弱质芊芊的女流,挣来抢去,恨不得动起手来,不忍直视!”安容华如今想来都嫌弃得不行。
“你又如此耍弄她们。”夏怀瑾无奈。
“何谓耍弄,是试探,试探她们的定力,判断力,还有这些天学的宫规和礼仪!”安容华十分激动,“可她们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可曾想过,她们其中一位必然会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如今多番得罪她们,她可会轻易放过你?”夏怀瑾理智清醒地问。
安容华却一心辨明佳丽的优劣,全然未顾及到自己已并非太后娘娘的现实。
“我,凭什么怕她们?皇后娘娘如何,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安容华急转直下道。
“你若是一直这般有恃无恐下去,太后娘娘若有一日也不再护你了可如何是好?”夏怀瑾真心担忧似的。
“那,到时候我就出宫,那皇后还能追杀我出宫去?我当然还可以投靠王爷啊,她难道还敢对王爷的人赶尽杀绝啊?”安容华是口无遮拦。
“本王的人?”夏怀瑾淡漠表示疑惑,“昨夜可还有人说。本王有家室,有妾室,年纪又大,还有儿子……”
夏怀瑾这原话一出口,安容华这才惊而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一时气言,虽然是她内心所想,可绝非她嫌弃夏怀瑾之意。
“我说的是没错,你有王妃,有二位姨娘,三十多岁,还有小良儿。”安容华毫无底气。
“所以即便是太后,也不可能让眼目高傲的谷女你,接受是老男人的本王。”夏怀瑾十分淡定地抹黑自己,却叫安容华紧张得坐不住了。
“没错,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能逼我接受你,同样的,就算是太后,也无法阻拦我投入你!”安容华成功圆了自己的话,身体不自主地竟当真投向了夏怀瑾,坐入他怀。
安容华心中的悸动越发不可收拾,二十多年了,她重拾了这份心动。她扶着夏怀瑾的肩膀,指尖用力,目光微颤,缓缓地向他靠去。
一时间,夏怀瑾忘乎何谓坐怀不乱。
“王爷,奴才送早膳来了。”
门外忽然有声,安容华美梦破碎,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怀瑾同样左右失措,扶起安容华,忘了吩咐外头。
“外头送膳来了。”安容华小动作多多。
“进来。”夏怀瑾允准。
太监进门来,只请安道:“见过王爷,谷女姑娘。”
“我是来向王爷禀告今晨视察佳丽的情况的。”安容华故作镇定地解释,反而适得其反,让送膳太监一懵。
“下去吧。”夏怀瑾吩咐。
他人去后,安容华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胆子被掏空。转眼看见夏怀瑾,又是自我安慰地说道:“还好刚刚门关着,否则我……”
安容华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慌,心有余悸。
“是啊,若是叫人看见你对本王……”夏怀瑾也说不出口,“后果不堪设想。”
“实在太吓人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安容华此刻倒觉自己有愧于太后的身份起来了。
“不过,庆幸什么都发生。”夏怀瑾言语之间不由自主地参杂一丝失落。
“对对对,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我先走了!”
安容华急着逃离“案发现场”,竟糊涂地撞了门上弹了回来,再次被夏怀瑾的身体护住。贴着他的胸膛,原来他也是紧张得心跳加速。
“方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安容华愣着一脸问。
“此话应当本王问你才是,分明是你企图对本王不轨,还惶恐得是本王对不住你似的。”夏怀瑾也难掩一丝慌张。
“是这样吗?”安容华理解偏差,“这种事,本不该由女人主动才是!”
“确实如此。”夏怀瑾蓦地反应过来,凶得认真起来。“本王警告你,不许再对本王心怀不轨!”
“可现在是谁搂着我啊!”
安容华云淡风轻地一句反驳,竟是夏怀瑾双手扶着她的身体,如此情形看来,安容华更像是被动者。
夏怀瑾即刻松开安容华,甚至为她打开了房门请她出去。
安容华情急之下在门槛上不慎一个绊脚,幸好没有摔倒,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夏怀瑾却仿佛在心坎上,狠狠地跌了一跤,浑身不适。
夏怀瑾一人独坐,心绪才逐渐稳定下来,理智地想象谷女究竟是如何的一个存在?她狂妄自恃,任意妄为,时而盛气凌人,时而向他屈服。既为太后之人,又无恐太后之怒,会对他撩拨粘人,又会羞怯失措。
自谷女出现,勾起夏怀瑾心里对她原本平静如水的万千思绪,搅扰得风起云涌,暗潮澎湃。可谷女又仿佛成了他的感情寄托,虽然理智拒绝,意识和冲动却不受理智所控制。
安容华在房中只觉自己疯了一般。
“安容华,冷静下来,你不过是想对怀瑾有所表示,这不是男女之情正常的表达吗?”
“不知廉耻,可别忘了你是个寡妇,应当谨慎自持,保守清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贪恋男女之情,对男人把持不住,真是丢尽哀家的脸面!”镜中太后突然指责道。
“你为何偷窥我的心思,你才是寡妇,我如今与花季少女无异,勇于追求心爱的男子怎么了?”安容华反驳。
“可是他有家室有妾室,年纪又大还有儿子。”
“那又如何,我依然爱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