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有旨,叛臣渝州王已毙于狱中,其党属各按律法处置。顾尚书为虎作伥,斩首示众,其家人流放西关,其后代终身不得入朝为官。瑾王夏怀瑾,自请旨担任渝州王,携家眷前往渝州稳固一方国土。
宫中丧钟响,太后归天。
魏姨娘在王府惶惶度日,宫中和王府走了个过场,她生怕谷女不死,终于心中石头落地。
寿安宫中,宫女太监哀哭泪流,安容华在内殿,看着马达给马翩翩贴上她的假面,修饰妆容。
“她是我捡来的孩子,我只教了她作脸的技艺,却没有教好她做人,差点铸成大错。”
“她罪该万死,生前贪慕荣华富贵受人利用,死后却能以太后之礼厚葬皇陵,生前不得身后富足,到底不值。你便为她守陵吧,守住这个秘密。”
“是,太……”马达改口,“谷女姑娘。”
“我还有事,你继续吧。”
安容华去到天牢,淳儿已被严酷刑法折磨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并非她所愿。
“是谁让你杀我?”
“是我自己!”淳儿开口都撕心裂肺。
“是魏姨娘吧。”安容华猜到,淳儿并不否认。
是她说安容华设计给夏怀瑾下药,最终她与夏怀瑾生米煮成熟饭,而淳儿背了黑锅,从此一生尽毁。
“我,曾经相信,你是一个好人……”淳儿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你终究也是个可怜人!”安容华丢下淳儿的自制工弩,“你太傻了,用这种工具怎么杀人,顶多打只兔子而已。”
瑾王府,下人告诉魏姨娘,夏怀瑾让她去春水亭一趟,魏姨娘稍有不安地来到春水亭,却不见夏怀瑾其人。
“王爷?”
魏姨娘走进春水亭,风起波澜,这里是凤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景致,也是她葬身死命之地。
“魏姨娘。”
一声呼唤,魏姨娘回首一刹那,破风而来的精制弓弩箭深深刺穿她的胸膛,将她击倒在亭椅上。
“谷女,你不是,死了?”魏姨娘临死前惊恐万状。
“该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安容华通透了一切,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不幸,始作俑者便是魏姨娘。骗秦珂到通天庙以绑架之名害秦珂流产,乃至杀害凤姨娘一尸两命陷害秦珂的人,都是她。
安容华一把掐住魏姨娘的脖子用力将她往护栏外推,她挣扎着在安容华胸口一痛乱抓。
“就是这样,凤姨娘当日就是这样抓断了你的翠玉珠链吧,我竟然都忘了,我送你的第一份见面礼,就是翠玉珠链啊。你害秦珂失去儿子精神恍惚,便偷了他的珠链弄伤了她的手,让她为你顶罪,你真是蛇蝎心肠,与夏怀瑜如出一辙。”
“你怎么知道?”
“我本以为自己的判断没错,秦珂就是发了失心疯杀人杀己,可她在大火之中并不承认自己害过凤姨娘一番话我始终耿耿于怀。直到最近,我才想通一切,若你是夏怀瑜的人,所有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在渝州,我未深思夏怀瑜为何知道远在皇都的秦珂怀孕一事,想必是你传递消息时所告吧?嫣儿躲在通天庙,一定是那里是夏怀瑜信任安全的地方,而秦珂也是因为去了通天庙才发生丧子的惨事,岂不是太巧了?王府以后接二连三的惨剧,也是夏怀瑜来过以后才发生的,是因为顾尚书被除,他认为是去过渝州的怀瑾设计,因而心生怨愤,痛恨怀瑾才给你下达命令杀害他未出世的孩子!”
安容华透彻了一切,魏姨娘也濒死,连夏怀瑜都斗不过的太后,她为何有勇气与她相争?是因为夏怀瑾,当了夏怀瑜十几年的眼线,她时刻注视着夏怀瑾,不知不觉地,就让他入了自己的眼。
夏怀瑾比夏怀瑜冷淡,可是也比他温柔,但终究,或许他二人的温柔都不予她而已。
魏姨娘失去抵抗,垂坠了手上最后的力气,连那枚仅有的玉镯,都从她手中脱离砸碎在地上。
安容华终结了害了太多人的魏姨娘,望秦珂,凤姨娘,以及她们未出生的孩儿,还有淳儿在天之灵能得安慰。
至此,安容华了结了她在皇都所有的事。
顾尚书被判斩首,南不归飞檐走壁跟着囚车一路送到刑场。顾尚书望着儿子最后一笑,闭目就死,此生无憾。
顾家其他人被发配西关,安修远尾随着发配队伍,看着顾南笙再不是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她是他最重要的青梅竹马,却要从此山高水远,不复相见。
世间百态,生离死别,人心善恶,因果报应。
苏立青离开了皇都,回到了祖籍地青州,独自游山玩水间,乐在其中。
夏秉文与韩映雪执手眺望皇城的万家灯火,
四年后,渝州城。
翩翩少年夏秉良手里捧着一包糖穿街走巷,路过无疾杂货铺,老板无疾正在装载货物。
“无疾!”
“世子,好久不见,正好,我送货到王府。”
夏秉良坐上无疾的货车,去到王府,夏秉良在大门下车,无疾继续绕到后院。
“多谢了!”
夏秉良直奔入王府,远望几眼,只见一个三岁小儿在奶娘追逐下从廊道里跑出来,人小鬼大,调皮捣蛋,不听话的机灵样子实在让人又爱又气。
“夏秉昕,你又不听话了!”夏秉文一副长兄的严厉模样,却一手抱起朝自己跑来的小秉昕,“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还给小捣蛋鬼带了糖果。”夏秉文十分宠爱弟弟。
“哇,谢谢哥哥。”
“世子……”奶娘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母妃何在?”
“王妃,王妃在房里,今早媒婆送来了渝州境内未出阁大家闺女的画像,王妃挑了一个早上呢。”
夏秉良蓦地叹了一口气,抱着夏秉昕去找二人的母妃大人。
“哥哥吃糖。”夏秉昕喂夏秉良。
“少吃点。”
“嗯嗯。”夏秉昕再拿了一颗便收拾了起来。
“母妃。”兄弟二人音色天差地别地异口同声。
“小良儿回来了,正好快进来,过来看看我给你选的满不满意?”
“我都要二十岁了,还叫小良儿,你是专职媒婆吗?整日整日地挑选这家千金那家小姐。”
夏秉良边说边入了房间,帘挂深处,安容华拿着一张画像对她投来怨恨满满的目光。
“你就是小良儿,你都二十了还不娶妻生子!”安容华丝毫未改强势。
“就算要娶妻生子,也得等你肚子里的我的妹妹先出世吧,不然府上怎么忙得过来?”
夏秉良一笑,放下夏秉昕跑到安容华身边,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半个月便要临产。
“妹妹妹妹……”夏秉昕也附和着。
“说不定又是个弟弟呢?”
“我觉得是妹妹。”夏秉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夏秉昕也连连点头。
“不说这个,你过来看我给你挑选的,喜欢哪个?”
夏秉良长叹一口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愿面对安容华的逼婚。
“父王人呢?”
“去巡视江坝了。”
“他应该多陪陪你才是,这样你就不会抓着我不放了。”夏秉良生无可恋。
“婶婶!”
夏嫣抱着花篮进来,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莞尔一笑。
“嫣儿妹妹!”
“嫣儿来了,正好,为你良哥哥参谋参谋。”
“好啊!”
夏嫣将花篮放在柜上去到安容华身边,二人便开始对画像评头论足。夏秉良无话可说百般无奈。
夏秉昕却不经注意跑到柜子底下一跳一跳地想拿到花篮里五光十色的花朵。花篮旁边,还有一个瓷瓶,被夏秉昕的小手一拍一拍,拍落了下来。
“昕昕!”
安容华心中一惊,夏秉昕却抱住了瓷瓶。有惊无险,安容华缓回了一口气,肚子里的那个却躁动了。
“啊!”安容华一把扶着肚子,疼在脸上。
“母妃你怎么了?”
“肚子,疼!”
夏怀瑾此刻不在府上,夏秉良冷静下来,和夏嫣将安容华扶上床,即刻吩咐下去,紧急通知大夫,接生婆,厨房准备热水。
夏秉良可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哥哥了。
“嫣儿,你帮我一件事!”
夏嫣跑到后门,无疾正好卸载了货物,还在跟负责人算账。
“无疾哥哥,王妃婶婶要生了!”嫣儿急道。
无疾驾驶送货车飞驰出城到达修筑大坝地点,夏怀瑾和南不归在坝上视察。
“王叔!”
“王爷!”
无疾和夏嫣在坝下大声呼唤二人下来,夏嫣便赶紧告知夏怀瑾安容华要生的消息。
夏怀瑾即刻马不停蹄回府,房中,安容华正在生产,夏秉良抱着夏秉昕抱着瓷瓶候在门外。
“父王!”
“怎么样了?”
“在里边好久了。”
“父王父王不用担心,妹妹很快就要出来了。”夏秉昕倒是纯粹无忧。
初生婴儿的哭声传来,产婆开门祝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母女平安。”
夏怀瑾挥散愁容,展露笑容,迫不及待地来到安容华身边,握住她用尽力气的手。
“辛苦了!”
“你也知道,我辛苦,以后,不生了。”安容华筋疲力尽。
“不生了,儿女双全,本王心满意足了。”夏怀瑾亲吻安容华汗湿的父母,咸味都是甜蜜。
带着夏秉昕看小过妹妹的夏秉文赶紧捂住小妹二哥的眼睛。
“你们这些大人呐!”夏秉良笑而叹道。
“把妹妹抱过来。”安容华说。
夏秉良娴熟的抱娃技巧可是经过实战的,夏秉昕便晃晃悠悠地跟着,一家人围绕在床旁,新添成员的喜乐溢于言表。
“小妹叫什么名字好呢?”
“你身为大哥,你得想一个。”安容华说。
“我不,昕昕我当年给他起名字,是被谁否决的?”夏秉文记仇多年斤斤计较。
“你当时起的那叫什么名字,秉烛,你是希望你的弟弟一直抱着蜡烛吗?”安容华也记着。
“反正我不起了。”
“叫夏珂雪如何,取其洁白如雪之意。”安容华目光注视夏怀瑾,他自然能懂她的意思,点头赞同,自我调侃道,“很好听的名字,她的母妃这般有才华,身为父王的,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珂雪,小雪,岂不是与皇后嫂嫂撞了这雪字?”夏秉良思虑道。
“那又如何,同辈之间,无需避讳。我们小珂雪若是以后能像她小雪嫂嫂那般文静贤淑,母妃也就安心了。”安容华心怀期许。
“对对对,若是像她母妃那般娇蛮任性可就糟糕了!”夏秉良一副认真嫌弃的模样。
“那又如何,那你也要宠着她!”
“没错,良儿是大哥,一定要带领弟弟妹妹,为你们的母妃分忧解难。”夏怀瑾语重心长地祝福道。
“嗯嗯……”夏秉昕点头,夏秉文早已是个好哥哥了。
夏天的风,冬天的雪,秋天的晴,春天的雷;
绽放的花,飘零的叶,漂泊的云,散落的雨。
世间百年度,大梦一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