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已经开始,悦歌目前不需要担心选妃的事,因为她选择了曝光自己天曦国太子妃的身份。
大殿之中,楚岚肖正襟危坐,左右两边分别是太后文清雪和皇后陆钟月,这番阵势气场一般人扛不住啊。经过内宫采选办的几轮筛选,这入选的人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在位份上还需要皇上定夺。
入选的女子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哪一个都不能偏袒了去,为了不得罪各位臣子,太后文清雪斟酌了一番,于是便有了此次的才艺展示,出彩者自然可以获得个实至名归的好位分。
宰相大人之女狄颜善丹青,一幅牡丹游园图昭示其尊贵的地位比肩皇后。陆钟月只是淡笑着,自己的父亲一等国公虽比不上宰相的风头,可实权并未落入他人之手,谁上谁下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此女如此野心昭昭,大抵是经过太后和皇上的授意才敢这么做的吧。
吏部侍郎之女文芝晗登场了,此女是太后文清雪的远房表侄女,是太后属意的贵妃人选,她素眉淡雅,拨弦弄音,以一首反手琵琶曲博得楚岚肖的肯定。
悦歌如当年一般躲在那重重幕帘之后,窥望着那大殿之上的华彩。如果多年前与楚岚肖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遇,自己又会怎么做呢?是装疯卖傻被除名,还是一歌震宫廷从此走上宫妃的道路?
悦歌此时还是会选择前者,无论再怎么喜欢这些华美的珠翠,可若是以牺牲自由与本真为代价,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那么,秋,我并不愿成为你的太子妃,你可会怪我。
不待悦歌深思,一个陌生且清丽的嗓音唱出了一首《画心》,女子雅洁的目光中有一团相思的火焰,似要将高台之上的那个人点燃。楚岚肖静静的听着,思绪回到与悦歌初遇的时候。
那时他因为慕名涵月楼头牌玉如的歌喉而来,然而还不待他屁股下的板凳坐热,花楼下便响起了天籁。那一刻,他的目光只被悦歌深深吸引了,再无心留意什么涵月楼的头牌。尽管为玉如赎了身,推荐她去惜露阁,可那目光再没有投射到她的身上。
“皇上可还满意?”陆钟月询问身旁的楚岚肖。
“让皇后费心了。”楚岚肖未作多言,只低低这么一句。
陆钟月瞧不出他的心思,未再说什么。那台下一展歌喉的人是玉如,在惜露阁做了几年的丫鬟,若非无意看到她对那时还是王爷的楚岚肖流露出崇敬爱慕的目光,她还不知道除了悦歌还有个玉如存在。
陆钟月细想了想,其实玉如也是楚岚肖推荐的,只是那时她的目光和楚岚肖一样都放在了悦歌和悦舞这两个新来的丫头身上,并未在意那个比她们先到达惜露阁几日的玉如。在她被自己忽视了好些天后,她跑来自荐要当悦歌的丫鬟。
那时的自己并未多想,以为她只是想借此机会向悦歌多讨教些才艺罢了,竟未深思她其实是为了更多见到楚岚肖。
那个被众人忽略的她,只被人唤作小如,跟在悦歌身后,甚至悦歌自己都未有过多的关注留意身边的她。
楚岚肖并未去细瞧那玉如的样貌,神思全都放在回忆上。
水蓝色的裙子在涵月楼的舞台上蹁跹,那时的悦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跳起舞来,只是随着歌声轻轻摆动的着纤娆的身姿罢了,也就是这慵慵懒懒,且不经意的回眸浅笑让他心神为之留连。
周围都是好色之徒,贪婪的目光都在亵渎那台上的圣美,而她在喧闹的人群中如一朵洁净的莲,素净的脸上带着骄傲,一颦一笑皆是自信。
自认识以来,楚岚肖都看到了,她不似一般闺阁女子那样羞怯,也不像烟花女子那般放浪,没有市侩女子们的精明事故,也没有京城女眷们的矫揉造作,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自然,就连偶尔流露出的好色贪财也是那么可爱。
一切如常进行,留牌的共有十八人。其中宰相之女封了昭容,太后的远房表侄女封了婕妤,而皇后推荐的玉如则封了美人。之后皇上夜夜招幸玉美人,而对其他妃子视而不见,阖宫上下已视其为眼中钉。
有些宫婢常在悦歌身边说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她作为天曦国的太子妃住在玉宸皇宫甚不合规矩,还说玉如是她从前的丫鬟,现如今这么得宠,她们这主仆俩可把皇上霸得牢牢地。
对于这些,悦歌倒是一笑了之,只是多年不见,那日看到大殿之上一展歌喉的她倒没有认出来。那时的玉如柔姿翩跹,歌声委婉,从前待在自己身边做丫鬟真是太埋汰她了。不过现在也是个好时机,她熬了这么多年,也该熬出头了。
就盼着楚岚肖转移了注意力,可以好好对待玉如,这样他也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
宫中暖日融融,悦歌养着胎越发嗜睡,人也懒散起来。好在因为楚岚肖的命令,终是没什么人来打扰她,她也就乐得安逸自在。
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天曦国现在的形势她也从陈俊口中得知,看似险峻,实则也是暗中有所部署。可目前她还不能回去,未免自己落入奸人之手而使索秋受到威胁,陈俊决定让她继续待在楚岚肖的庇护下。
悦歌懒懒靠在窗边,闭了眼感受着窗外吹进的徐徐微风,果然是不长进了,这段日子不能勤练拳脚,手脚都变得不利索了。睁开眼,便见到一身明黄映入视野,楚岚肖缓步向她这边走来,静静望着她。
“这么几日操劳,你还有心思见我?”悦歌打趣的问楚岚肖。
“怎么,吃醋了?”楚岚肖甚为欣慰。
“表自恋啦,如今有妻有妾,好好过日子吧。”悦歌的话语中都是理解,“钟月姐也不容易,能心疼就心疼着吧。”
“你总是喜欢搅了我的好兴致。”楚岚肖无奈摇头。
“如今日子安逸,人也养肥了,以后不能想翻墙就翻墙,想打架就打架,找你拌拌嘴打发一下无聊也是情理之中。”悦歌懒懒的靠在软榻上。
“小懒猫。”楚岚肖走到她身后,为她揉揉肩、按按太阳穴。
“手艺不错,大爷重重有赏。”悦歌惬意的闭了眼。
“就这样一辈子多好,你永远不离开。”楚岚肖看着她一脸满足,低喃道,“我不想放你走。”
“别傻了,有玉美人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悦歌轻声相劝,“她的歌声很美,赛过我。以后你们也会有孩子的,你会是个慈爱的父亲。”
蓦地,楚岚肖十指收紧,骨节微微泛白,他恼怒了。
肩膀一阵刺痛,悦歌皱了眉,睁开眼楚岚肖霸道的吻便落下。他抓住她的双手不容她反抗,在她的脖颈间留下噬咬的齿痕。
“我多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是你让现在的我发了疯一样嫉妒北堂秋。”楚岚肖看着她被咬的渗了血的肩膀,爱怜得轻吻上去,眉间的折痕更深了。
“那便恨吧,我们只适合互相怨恨,注定与相爱相守无缘。”悦歌哽咽了,“我是个孕妇,你就不能让我的心情好点吗?”
情绪起伏,悦歌觉得胸口闷闷的,给自己顺顺气,她便不再看他。
楚岚肖理顺她散开的长发,眼中有散不开的水雾,朦朦胧胧望不尽眼底。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楚岚肖拥住她,躺在她身侧闭了眼叹息。
他确实是在饮鸩止渴,他控制不住想要掠夺的心。他怀中抱着的女人,心不属于他,身也不属于他,就连肚子里都怀着别人的孩子,这叫他如何不愤懑,如何不恼火。为什么这一切都不属于他,明明是自己先遇到悦歌的,为什么作为天子的自己无法改变这现状。
见他眉间的折痕,悦歌又想起了秋,她会为秋去抚平这皱褶,因为那是她认定的人。楚岚肖也会有更合适的人为他熨展心痕,只要他愿意去接受别人。
时至今日,楚岚肖也该明白他与她沈悦歌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岚肖,我不再计较从前的事,这两年想通了许多,也看淡许多,有些初衷仍不会改变。比如入宫这条路,我决计不会想要踏上,无论是你还是索秋逼迫,我都不答应。”悦歌缓声开口,她希望他能听进去,“我喜欢过你,但真真正正爱上的人是他。”
楚岚肖苦笑般扯了扯嘴角,手轻轻抚上悦歌的小腹。果然,亲耳听到她这么说,他还是痛得难以呼吸。夜夜宿在玉如的宫里不过掩人耳目,他真正想要拥抱的只有悦歌一人。
一阵奇异的胎动让他瞬间展了眉头,楚岚肖心中涌出什么柔软,目光也柔和起来。
“我想看着孩子出生,我想做他的义父,你同意吗?”楚岚肖满眼的喜悦藏不住,他觉得悦歌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定喜欢自己。
“好。”悦歌眼波柔柔,微笑着答应他。
也许这是解开他心结的好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