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京都山吹路62号的小学生齐藤悠太最近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他们家隔壁的房子里有一户才搬来不久的住户。
但是附近的邻居,包括他的妈妈在内,都声称那里不可能有人住在里面。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从那间屋子里出来。
“就算他不上班,也不上学,没有一切的应酬,但他总要买东西吧?”
齐藤夫人洋洋得意地说。
她坚信这个街区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她就像一只捕食的鹰隼,平时没事就会伸长了脖子,关注着左邻右舍的一举一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齐藤夫人一边打毛衣,一边对她唯一的宝贝儿子说:“别想了,去做你的作业吧。那里根本没有人住。”
“为什么不问问美代小姐呢?”
悠太说:“她是那间屋子的房东,肯定比谁都清楚是谁住在里面。”
齐藤夫人鄙夷地冷笑一声:“就她?瞧她的样子,老公死了,还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又是洋装又是和服的,要不是老公给她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资产,她哪里轮得着这样的日子?”
“老娘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去问她!”
这些邻里的夫人们都瞧不上美代,大家都对她议论纷纷:她一个独居寡妇居然有这样丰厚的身家,都是靠着她那早逝的丈夫。
而且还颇为不守妇道,成天涂脂抹粉,打扮的像祗园的艺伎一样艳丽,艳光四射的不知道在勾引谁,还一本正经地让他们叫她“美代小姐”?
呵忒!
悠太倒是觉得她是个好人,温柔又漂亮,上次她不小心在她家门口摔破了腿,她还招呼他进去上药。
可惜齐藤夫人一把把他拖走了,还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上药的手也没轻没重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悠太倒是想问,但他由于惧怕齐藤夫人的威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被他妈发现,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悠太背着书包,走到了那栋熟悉的房子楼下。
他又一次抬头望去。
幽静的日式小屋恰好被门前一颗老槐树挡住了下午残余的阳光,麻雀在树上啁啾地啼鸣,爬山虎黄黄绿绿地,已经看的出几分秋意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像边境防线一样,把一切能照进太阳的地方堵地严严实实,不留半点缝隙。
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那里啊?
悠太不由得想起一个月前。那是一个雨夜,他被轰隆隆的雷声吵醒。他没有下床,只是侧脸看着床头,从床前窗帘的罅隙里望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然后,那扇据说从来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的窗户,被人打开了。
推开窗户的是一只纤长、苍白的手。
它像一条细骨伶仃的蜘蛛脚,以一个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姿势勾住了窗口的锁,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就敏捷地从窗子里探出了上半身,翻身坐在了窗口。
一道闪电自半空中劈下,如白炽灯一样,照亮了那条削瘦的黑色人影!
他的头发被风吹地向后飘飞,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青筋狰狞地暴起。不知因什么而愉悦咧开的嘴角,还往下滴滴答答着没有擦净的血,好像午夜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样.......
除了被吓到的,他所有听到这件事的同学都吐槽悠太不过是晚上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他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把这种东西当真。
可他还有那天他因为极度的恐惧,拼命掐自己而在手臂上留下的伤痕呢!
难道这也是假的?
同桌看他的眼神宛如直视着一个憨批。
他拍拍悠太的肩膀,叹了口气:“多喝热水。”
悠太就不信这邪了。
他今天一定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书包的带子,小心翼翼地向那栋屋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香味儿从对面飘了过来。
像是混合了不知多少种香料,组合成让人难以拒绝的迷幻香气,横冲直撞地被他吸入了鼻腔。
怎么回事?
“呼噜”一声,悠太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好饿啊........
可恶,那间屋子怎么回事,怎么会发出这么奇特的香味?
那个人究竟在煮什么?
等等,该不会是人肉吧?
悠太再一次忍不住脑洞大开,想起了外公给他讲的鬼故事。
故事里的人肉总是被描绘成喷香扑鼻、难以拒绝的美食。鬼杀死了那人的亲人,再煮成一锅美食,给他食用。
不、不会吧?
正当悠太踌躇不前,内心疯狂斗争的时候——
门开了。
我做饭的时候就感觉到门口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学生了。
讲道理,这真不是我没事就偷窥外面,主要是小孩子根本不懂得调整呼吸,那杂乱的呼吸和心跳,只要我潜心下去感受,就能听一清二楚。
大概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第五人格里的屠夫开了聆听技能。
关掉火,我打算再多焖一会儿肉,让红烧肉的香味更加入味儿。
京都是内陆城市(我知道这让地理不好的人震惊但是是真的),海鱼要从港口一路运来并不便宜。
因此,居民也会选择购买一些腌制食品或者家畜肉类,而不是像脑补中顿顿新鲜海产岔着吃。
猪肉的价格不是很便宜,但还可以接受。
毕竟连银桑都昧着良心能把猪肉片了假装成牛肉下火锅,欺骗无知的外星萝莉神乐,也可以看得出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普通居民吃不起的肉种。
我走到入户花园,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我的小屁孩。
“很好奇?进来玩儿吗?”
我说。
小屁孩仍然不肯放下对我的戒心,他飞快地扫了眼我黑黝黝的屋子,看得出来他非常好奇但又对我充满了怀疑:“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住户?”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他说。
我在心里又一次批斗了魇梦,不得不露出了一个浮夸的微笑,给他打起了补丁:“三个月前。”
“这个我可以保证,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的房东。”
小屁孩还是很不放心,他就好像打定了主意觉得我不对劲一样,“那你怎么从来都不出来?大家都说这里没有住人。”
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了!
我痛心疾首,就这话术,要是真的魇梦绝对把你给强制睡眠了,然后搬到屋子里加餐。
送上门的美团外卖,简直就是天降美食,新鲜小孩,皮质细腻肉质鲜美,吸溜一口,连血带肉的,比过期小面包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别想了别想了,大白天的,想想又饿了。
我不着痕迹地咽着口水,继续为我的促进邻里友好事业添砖加瓦:“因为.......”
我酝酿了一下,有些伤感:“我天生有一种很罕见的病,大夫说我不能直照很强烈的太阳光,不然皮肤就会像老旧的墙皮一样噗嗤噗嗤地脱落下来。我会忍不住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一直挠到血肉模糊,直到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小屁孩:“???!!!”
我闪电般收回伤感:“骗你的。”
小屁孩:“..........”
“我只是不喜欢出来和人交际而已。
但最近我的母亲从家乡来信,她知道我不喜与人打交道,很是担心,所以让我多花点心在邻里的交往上,免得我以后遇到了危险都没人帮忙。”
这番话我说的义正辞严,好像真的那么回事一样,这种担心也确实是一个母亲会忧心儿子的,听起来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让人觉得不得不信。
小屁孩似乎被说动了,他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见状赶紧发出邀请:“你要是好奇的话,亲自来我家做客不也是很好的主意吗?正好,我刚做了一道菜,打算给附近的邻居都送过去。你来了可以先尝尝我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合你们的口味。”
毕竟日本人的食谱是真的垃圾,以前的皇族颁布的这不吃那不吃法令,带动了贵族们长达几百年的吃素生活,好像吃素就多高雅一样,吃肉就被人瞧不起。
就连鸡蛋的做法也是近代才开始挖掘的,简直让人窒息。
来让你们康康我中华小当家的红烧肉吧!
小屁孩听见有好吃的,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我:“哦.....好吧!不过我只能呆一会儿,我妈妈见我没回来要出来找我的。”
防范意识还挺重的。
不过可惜,我现在是鬼,要是真的对你有不轨之心,保证让警察连头发丝儿都找不到,找不找的完全没用。
我把他带到了客厅里,桌上还散乱着几份魇梦订购的报纸周刊。
我原来也以为魇梦是真关心国事,结果发现他只是在追连载而已。
这里点名一下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魇梦不仅看,还给它剪下来,粘到一个本子上反复回味就很耐人寻味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不愧是你,太宰治的偶像,轻易地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赶紧在桌上扒拉了几下,清理出一块干净的位置。
“不好意思哈,我一个人住,东西的摆放就比较随意啦。”
其实我的屋子是没有什么烟火气的,如果是早子哥在这里我肯定就要被迫掉马了。
但是很可惜,我不是吉良吉影,他也不是早子哥,我也在此之前收拾打扫掉了所有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力求保证我能过上平静生活。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躲在深山野林里的鬼才容易被找到,小村庄就那么几口人,少了谁都怪显眼的。
可大城市不一样。庞大的居民数,频繁的人口流动,甚至有许多没有身份的人,少一两个并不是很明显。
就像是《他人即地狱》里被静悄悄杀死的普通人,亦或是《吸血鬼日记》里在芝加哥被弟弟随口喝死的人类。这时候的法治肉眼可见的好钻空子,失踪的案子总会成为无头悬案,甚至从一开始就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我能像吉良吉影一样拥有一个明面上很正常的普通上班族一类的身份,我会轻松许多。
而如果学意大利和日本屑老板一样躲躲藏藏,各种隐藏自己的身份,反而会被好奇的邻居发现真实的自我。
要是被无意间破案,那就只能通过暗杀解决了。
#只要我把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杀了,我就是完美的潜入#
#只要我把所有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杀了,我就是完美的伪装#
我可不想这样,后续会很麻烦,这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复杂起来,每天都过得像jojo的不妙冒险一样。
我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罐金平糖,给这小屁孩抓了一把,放到他手心里:“你先吃着,我去看看菜还有多久焖好。
说来你也许不信,我魇梦只想过平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