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残被宫照玉所伤,虽无鲜血流出,但是身上的衰弱,却早已吸引了山中猛兽的到来。
一头老狼正低声呜咽,虎视眈眈地围着张残不断游走。但是恶鬼也怕恶人,张残经年累月的杀戮,身上杀气岂是它能轻易抵抗。更何况已经初开灵智的厚背刀仍安详在张残的手中,丝丝凉意也蕴含着无尽的杀机。动物过人的机敏,使得老狼嗅到了危险意味,更不敢轻举妄动。
这并不奇怪,张残亲眼见识过军中第一高手聂禁,曾仅以他的杀气吓死了一头饥饿的黑熊。
老狼终于还是选择退却,严阵以待地小心离去。
张残长出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也快被这条畜生磨得将要失去锐气。还好,如果是群狼的话,自己肯定招架不住。
同一时间,张残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共有三位来人,其中一个应该还是妙龄女子。
张残从来都不知道以自己的耳力,居然能分辨出男女。稍作思考,便觉得应该是受益于萧破临终前,赠予自己的那一趟神奇而玄幻的旅程之功。
三人既然敢追杀宫照玉,而且张残第一次见到宫照玉的时候,很明显她正在运气调息,或许是因为精疲力尽,或许是因为受了些伤势。并且以宫照玉只能,被这三人追杀也只能选择避而不战,因此这三人武功定然十分高强。所以见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残,三人并未有任何意外。
人的眼神很奇妙,比如有时当你下意识地看向某人的时候,或许你会发现那人正在注视着你。这是缘于人的眼睛中有着一种无形的生物电,感应敏锐之人,很容易察觉到。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武功有成的人。
张残此刻更是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还是能很明显感应到了这三束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其中一人叹道:“行恶之人,总是很容易逃脱行善之人的追杀。因为一个无所顾忌,另一个只能墨守成规。倘若我等见死不救,宫照玉的如意算盘便难打响。”
一个温婉的声音道:“大伯言之有理。但是我们的目的便是永除这女魔头的后患,希望从今之后,不再有人遭其毒手。既然如此,又岂能无视她所造的恶业。”
被女子唤作大伯的人哈哈一笑,说道:“那么,活该这小子继续苟存在无情无道的人世了。”
这三人明明是刚刚来此,但似乎对刚才宫照玉和张残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一样。
那人言罢之后,也走到张残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张残,微笑地道:“小哥现在濒死于一线,但是最好活下来。不然让老夫知道自己所作不过无用之功的话,说不定会因断失了仇家的线索而迁怒于你,气愤之下更把你剁碎了喂狗。”
映入张残眼帘的,是一名貌似青年的儒生。
他生得并不好看,其貌不扬。双眉长短不一,双目明显一大一小。鼻头赘肉下,双唇厚实。不过身上透着不温不火的闲淡,给人儒雅并满腹经纶的感觉。若非张残先入为主,知道他是身负绝技的高人,于人群熙熙攘攘中碰见,张残必定会觉得他是一名授业解惑的私塾先生。
但是倾国倾城的宫照玉,圣洁仿似仙女降世却令人闻之色变。而相貌丑恶的“老者”,看之令人生厌却有着古道热肠的包纵。
上天赋予人不同的外貌究竟意欲何为,仅仅是为了便于简单的区分你我他?
听了他的话后,张残只能苦笑了一声:“换成老虎行吗?葬身虎口听起来要比葬身狗腹显得更有气魄了点。”
那人听了先是哈哈一笑,道了一声有趣。然后才肯定地道:“嗯,并非宫照玉的同党,而是适逢其会的倒霉无辜之人。”
张残这才知道原来那人在以言语试探自己,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凭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便肯定的下此推断。
那人似乎看出了张残的疑虑,不过却并不打算解释。行云流水般单掌托起张残,不温不火地道:“小哥可以为生存的挑战做准备了。”
一丝精纯的内力随即探入张残的经脉之中,力量不大,是因为张残的经脉处于崩溃的临界点。倘若上来便是大江大河的冲击,张残必然一命呜呼。
张残这时也才知道,宫照玉并未震断自己的经脉。想到此处,不免为之前的患得患失感到可笑。经脉尽断的话,自己岂会活到现在?张残从不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因此也不会受到上天的青睐,所以张残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由古及今,比如醉后驾驶。如果因太过自我总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而向生命开玩笑的话,那就看死神对你容忍到何种程度了。
为凑字数的感慨到此结束。
随着内力不断涌入,这人轻咦了一声,赞道:“小哥有何奇遇,经脉竟然如此坚韧!”
刚才宫照玉也说过张残经脉的坚韧,世所罕见。又听到类似的语言,张残稍作思索之后,便推测出了大概的可能。
由于已经知道三年前,是太来子以李代桃僵之术代自己受过,所以自己仅仅是被伤了丹田,修为并未完全被废。但是张残丹田被伤,内力无处可居之下,并且一直“找不到”,料来是自行潜藏在自己的周身经脉之中,厚积薄发。并且于不知不觉中,也在不断地淬炼着张残的经脉。
不过真气不能于丹田集聚,是不可能生生不息,也不可能壮大的。便如万流不归宗,海河必然干枯一样。如果张残日后还不能做出改变,总有一天真气会因消散殆尽,气竭而死。
然而张残却不知道噩难将会在哪一天降临,今天?或者明天?
转而一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便释然了很多。
那人笑道:“都什么时候,小哥还不屏息凝神调息,胡思乱想些什么哩!再这样的话,老夫可撒手啦!”
调息最忌心神浮躁,张残听了之后,当下赶走心头的杂念,不片刻,便成功入定。
恍然之间,张残似乎又回到几天前,传天助自己回味那一段神奇而又玄幻的旅程那样。张残回头看了一眼一名丑汉正运功为另一个自己疗伤,心中不惊不喜,慢慢地随风荡漾,随波逐流,再次来到从未有人来过的高空之上。
这一次,张残面向火红的太阳。而细看之下,原来太阳居然是一个不断燃烧的大火球。但是奇怪在于,没有可燃物助烧,它是如何永不间断地喷出一道道争相斗艳、高达千丈的炽烈火焰的?
张残苦思之下仍旧无果,不过心中却恍然间萌生了一个念头:当他能想明白太阳力量的源泉时,或许到时候便能破去默郁的焚经诀,为萧破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