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者,要内外兼修。
比如张残在下午的时候见到的季剑豪,其实,张残还是第一次发现季剑豪这小子,竟然有着不输于自己的内力,但是他那常年抱病的体质,却根本不具备和张残动手的资格。
所以到了现在,张残的内力已经全都耗尽,但是他还有一个强壮的体魄,能够令他背着杜师妹一路狂奔。
“你比免子跑得还快哩!”
杜师妹喃喃地说。
张残却没有理会,反而大吼了一声:“快深吸一口气!”
“什么?”
“深吸一口气!!!”
张残来不及解释,又吼了一声,随即在山路拐角的断崖处,一下子跳了出去。
“啊~~”
杜师妹尖声叫了出来,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甚至惹得正在打盹的夜乌儿,都纷纷叽叽喳喳得振翅高飞。
刚才张残的感官恢复了不少,也听到了这百步之外的断崖下,是一弯湍急的河流。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哪怕是一条看似的“死路”,也会去尽力一搏,因为没准就能换来一片生机。
这里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像慌不择路的小偷那样,两三层的楼,他为了逃跑,说跳就跳。
但是另一方,十有**都会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身后的苗人在见到张残跳崖之后,都忍不住停下来掂量了一下,从而也慢了一拍。
近二十丈的高度,对于自由落体运动来说,根本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然而那杜师妹却被吓得魂飞魄散,本来还好好的趴在张残的背上,这一刻却不安分了起来,柔软的娇躯做起了剧烈的挣扎。
因此,本来两人会笔直的头上脚下的落水,她这么一折腾,张残骇然之下发现,杜师妹会以平躺的姿势“砸”进河里。
其中的道理就不多说了,反正如果张残听之任之的话,那么在这好不容易可能会绝处逢生的时机,却会是她香消玉殒的时候。
张残连骂她都来不及,借着腰腹之力,刚刚拼了命的转了一下身,马上“嘭”地一声,正面重重的砸在水面上。
“哇”地一下,张残感觉自己的五官都被水面的张力给拍碎了,全身更像是裂开了一样,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而大张的嘴,也使得冰冷的水一个劲儿的往他嘴里鼻子里倒灌,这种滋味,别提有多么难受,多么要命了。
即使这个时候,张残还是要感谢真龙之血。因为没有它淬炼过自己的肉身的话,自己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张残很想闭上眼睛昏过去,但是钢铁般的意志力,令他硬是撑了过来。
刚才那一摔,摔得张残七星八落,然而手上却还牢牢地反手搂着杜师妹的后腰,因为凭感觉,张残知道杜师妹在落水那一刻,因为没有调整好呼吸,被水呛了一下,然后一一吓晕了。
这娘们儿的表现,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亏她还算得上嵩山派的种子高手!
所以,这个时候张残更是不能松手,不然任她自己漂流的话,肯定会被淹死。
水流湍急,一泻千里,张残倒还无关紧要,但是杜师妹再不呼吸的话,还是会被淹死。
自己真是手贱啊!好端端的,费力救这娘儿们干嘛!简直就是个累赘!
张残左臂受伤,但是还是只能用它来拼命划水,因为右臂虽能够用上力气,但是还得靠它来把杜师妹稳固在自己的背上,才不至于被湍急的河流,把俩人给冲散。
每划动一下,被刺穿的左臂的伤口,都会给张残带来令他抽搐与室息一般的强烈痛楚。
到了这个时候,张残也没有慌神,他只是一边咬着牙划水,一边尽力的去舒展着身体,好增加点受力面积,从而更好的借助水的浮力,来节省一些力气。
终于浮出了水面,张残也忍不住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然而这样的贪婪,却带给他的胸口针扎一般的疼痛。
“杜姑娘?杜姑娘?”
连叫了两声,这杜师妹都没有任何转醒的痕迹。
其实这杜师妹的伤势,对于见惯了鲜血的张残来说,真的连皮毛都算不上!她无非就是被苗刀扎了小腿一下!可惜,看来她真的没有经历过什么阵仗,心理承受力太差,以至于被吓得晕死了过去。
眼看指望她不上,在这迅猛的河流的冲击力下,张残没有轻易去选择上岸,因为万一没有做到,恐怕脱力之下,自己也要昏死过去。不得已,也只能任由这种湍急,把自己二人给冲到天涯海角去了。
浮浮沉沉,张残很清楚连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不过他还是觉得似乎经历了上百年、上千年那样的长久,水流终于趋于平缓。
其实张残早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他只是凭着他的意志力与对生存的最后一种丝希望,才坚持到了现在。
当他背看杜师妹爬到岸上的时候,还不忘把苗刀插在地上。
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半夜,难保会碰见什么山精野怪、飞禽走兽。这把苗刀张残用它杀过人,刀的本身就蕴含有张残的气势,那么把它扎在地上,没有任何邪崇能靠近它一丈的范围之内。
当然,这防不住人。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做完这些,也是张残的极限了。随后,他再也支撑不下去,紧繼
的精神稍稍松懈,下一刻,便立马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之间,张残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好几个面目很模糊的女子,围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在说看笑看,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这是个梦,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古怪的做了一个看上去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梦。
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套并不适用于一个顶尖高手的身上。因为但凡修为有成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有着坚韧的性格和不屈的意志。一般的琐事烦心事,休想能扰乱这些高手的心境。
正当张残还在纳闷的时候,忽然之间天旋地转,那几个女子全都消失不见。唯独那个小婴儿睁开了双眼,那黑漆漆的双瞳扑闪扑闪的望着张残,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张残全身一震,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大雨瓢泼。
这对于被追杀的人,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醒过来好久好久,张残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定定的望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焦点,一眨不眨。
连雨水流进了他的双目,他都没有理会。
这个僵持,张残都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至“咔嚓”一声电闪雷呜的巨响,才让他稍稍回过神来。
欺害我的人还在好好活着,我更不能有分毫的松懈!张残暗暗想着。
他转眼一看,那个杜师妹还在昏迷,冰冷的雨点以及肆虐着的狂风,将她本来鲜艳的红唇冻成了没有任何血色的煞白。她缩成了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看。
这一刻,张残又觉得这娘们儿好可怜。
低头一看,附近也有不少兽爪的泥印,不过这些家伙,终究还是不敢踏进这把苗刀的煞气范围之内,来撕咬张残和杜师妹。
倾盆的大雨,让这个世界显得异常的昏暗,但这又岂能难得到张残。
四下望了望,张残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将杜师妹抱了起来,沿着河岸朝下游走去。
一般来说,有河的地方,附近一般都有家户。不信的话,为什么最古老的原始人类的文明,全都起始于黄河和长江的沿岸?
不过走了不到半里的路程,刚刚拐了个弯,张残就瞧见了一个山洞。
这里太过荒芜,张残也不知道找到家户还得走多远,假如再这么走下去,万一给这姑娘留下什么不可愈合的病根,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他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她走进山洞。
也没有出乎张残的意料,或者说果不其然,山洞里摆放了一尊尊的棺材,张残只好朗声道:“叨扰了诸位!”
不只是少数民族,很多靠山而活的汉人,也有在死后尸身被抬到山洞里安葬的。有的说,之所以葬在山上,是因为这样离天更近点,便于成仙。
当然,张残很清楚,这些说法只是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以及是生者对死者的一种缅怀罢了。
不过面对着前人的遗骨,张残还是很恭敬的。毕竟或许这棺木之内的腐骨,已经糟得成了渣滓,但很有可能它曾经,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但凡大英雄,一定很有度量也一定很有气概,所以,他们一定不介意张残拆了他们的“小窝”来取火。
也就是这些个衣物都已腐朽,不然的话,他们也一定不介意张残给扒下来。
大英雄嘛,大度量大气概嘛。
山洞口刚好背着风,火焰起来之后,融融的暖意布满了这间墓穴,让人感受到了天堂一般的舒适。
他左肩的伤势不知不觉,已经结痂,这当然还是得益于真尤龙之血对他肉身的淬炼。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杜师妹的伤口,只见那处刀伤经过冷水的浸泡,以及一晚上的风吹雨打,伤口处已经溃烂,黑漆漆的淤血,也把伤处肿起了一个大包。
张残当下便又冲了出去,靠着过人的嗅觉,哪怕是在这雨幕里,不出半个时辰,他还是找全了所需的药材。而且,他还在路过那条大河时,顺手挑出了几条肥美的大鱼。
此地远避人迹,少有人及,张残采到的药材,经年累月吸收天地之灵气,其成色也要比药房里所售的,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暖意驱走了冰寒,或许也有张残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吵扰之故,张残刚刚走进墓穴,杜师妹也刚好轻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印象里,这双眼睛虽然一直有敌意,但是从来都是闪亮和水润的。但是此时此刻,却暗淡浑浊,没有一丝的精神。
张残也没有废话:“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
随后张残轻车熟路的将抬掇好的大鱼,放在了火上开始烤。鲜鱼又伴以张残刚才顺手采摘而来的佐料,不大一会儿,在这个经验老道的老手炮制之下,香喷喷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墓穴。
张残听得真切,那杜师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也没有故意去**杜师妹,笑着将烤鱼递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烫,快吃吧。”
那杜师妹除了腿伤,确实没什么大碍,此刻她已经自己坐了起来,靠在了山壁上。虽然期间拖动小腿的时候,疼得她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子。
张残的手定格在社师妹的眼前说久也不久,说快也不快,反正很明显的顿了顿,杜师妹才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你。”
张残知道她前“敌视”自己,现在却又向自己道谢,姑娘家的脸嫩,肯定让她特别的难为情,因此他微笑着说:“杜姑娘肯赏脸品尝在下的手艺,小的感激不尽。”
那杜师妹愣了好久,似乎确实因为张残这句话而放开了不少,这才张开小嘴儿,轻轻咬了一口。
同样,张残也知道她肯定放不开面子,在自己面前大吃特吃,于是就转过身来,又去忙活别的。
“那个,你不吃吗?”
正和着稀泥,刚刚捏成了一个罐子的胚形,杜师妹问了张残一句。
张残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用吃东西,你吃吧。哦,吃完了,还饿吗?”
张残早就达到寒暑不入、百毒不侵的辟谷境界,除非他真的一年半载的不吃不喝,平时里,等闲不需要进食。
杜师妹摇了摇头,那烤鱼她也吃了一大半,按照正常人的食量,她应该是吃饱了。
“要喝点水吗?”张残又问。
见她迟疑了一下,张残便笑看说:“等我一会儿。”
总的来说,因为环境和气候,南方的树木,枝叶茂盛,叶面也尤其宽大。张残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环成了一个倒锥形,又从河里取了一些清澈的河水,然后才返回山洞。
这一来一回也有里许的路程,但是瓢泼大雨下,张残的身上却没沾上多少水珠,也可以
想象他身法之快。
“山水是底子里的凉,你身子还不够暖和的话,最好还是等等再喝。”
那杜师妹接了过来,并没有及时去喝,只是呆呆的望着叶子里的凉水,似乎在把它当作镜子一样,在细细的审视着她自己。
好一阵子之后,她才抬起头,轻声说:“真的谢谢你!”
张残早就又在一边玩泥巴了,他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