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正那里,打听到了小珠的葬地。
这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虽然人烟渺远,但是无数怒放着的鲜花和无数欢快叫着的鸟儿为伴,或许小珠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张残看着这小小的坟茔,心里很静。
在当时,有很多因伤情心爱人的逝世而殉情的故事。张残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但是张残依然敬佩这些人的勇气,也赞叹他们那令鬼神都动容的凄美。
来到金国的国都上京城上,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又从上京城来到大同府,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张残的家在中原,根也在中原,所以很有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张残这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方土地。
只是想多一点点的陪伴,所以张残躺了下来,感受着泥土的潮湿,仰望着湛蓝天空中的白云,心里还是很静。
没有伤感,没有惆怅,没有喜悦,这一刻,张残什么样的感情和情绪都没有,完全往我般,享受着这辈子难得的“迷失”。
不知不觉间,张残竟然酣然睡去。
在梦里,张残又见到了小珠。
她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张残,掩着小嘴吃吃的笑。
不过这个梦境有些模糊,使得张残都没有看清楚梦里的小珠,是那个明眸皓齿的美丽小珠,还是那个独着一只眼睛,脸上有数道伤痕的小珠。
张残唯一只记得的,是她的笑,很醉人。
再度睁开眼睛,已是满天星辰。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过安逸,张残只觉得现在通体舒适,精神极度的饱满。
人在世上,没有几次能像张残这般,彻底放下所有,彻底忘掉一切的进入安眠的状态,进行一此很纯粹很纯粹的休息。
毕竟生活之中,总是不免遇见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无论是值得高兴的,还是令人沮丧的,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情。而带着心情入睡,算不上“很纯粹的休息”。
聂禁一见张残,便皱着眉道:“张大哥这两天去哪儿了?忽然消失了一样!”
张残吃了一惊:“两天?”
见聂禁点头,张残想了想,又转而问向顾所愿:“两天?”
顾所愿一派掌门,自持身份之下,虽然不愿回答这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最终却还是点头表示肯定。
这个世界真可怕,所有人都联合起来骗自己!还好我自岿然不动,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本心。
张残心里如此默念。
“那么,今晚便去万利商会探一探如何?”聂禁提议道。
张残双目一亮,而后点头道:“聂老弟果然已经复原。”
聂禁却看着张残的眼睛,也是点头道:“张大哥刚才目中的锋芒如此敏锐,显然又有境界上的突破!”
张残确实觉得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极为饱满和充沛,听了聂禁如此说,便笑着道:“张某得天独厚,有什么奇迹发生在我的身上,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这种自大的话,引得顾所愿都有些莞尔。而即将迎战段旭日的紧张和不安,也随着这个小小的玩笑,彻底消失。
站在万利商会的墙头之上,三个人都没有任何隐藏身形的意思,以三人的武功,绝不是万利商会里普普通通的阿猫阿狗可以围杀。不过想起韩芷柔的手段,张残还是提醒道:“韩芷柔手上有几把射程惊人的折叠弓,近距离更是杀伤力惊人,所以一定要小心他们暗中突发冷箭!”
哪知顾所愿却摇头道:“以段旭日的修为,若是迎战我们三个晚辈还需要他人帮手,传出去只会令人笑话。”
本来张残和聂禁已经属于顾所愿的后辈,不过在段旭日的光环下,顾所愿也不得不和张残聂禁,迈进了同一个战阵,步入了晚辈的行列。
万利商会的后院里,似乎知道今夜张残等人来犯,所有人手已经全都撤离。偌大的院子里针落可闻,安静得诡异。
三个人耳力何等敏锐,假山下的密道中,只有一个低微的呼吸声,自然是顾所愿的爱女顾如雨。
聂禁点了点头:“令爱未曾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身体较之虚弱罢了。”
张残无话可说,他还没有高明到仅凭呼吸,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受伤以及状态如何。这些东西,不更像是药王谷那群人所特有的本事么?
不过张残倒是能感应得到顾所愿的些许焦虑,只见顾所愿一如既往的微微皱着眉,望着那片假山:“张少侠还记得顾某说过的话吗?”
张残楞了一下:“什么话?”
顾所愿看了张残一眼,难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帮忙转告敝派,令丁拦执掌……”
张残气道:“顾掌门有所不知!若是顾掌门身处军营,却在行军之前说这般影响军心的丧气话,会被砍头的!”
顾所愿来到大同府的第一天,就告诉了张残,倘若他发生什么意外,便托张残带个口讯给昆仑派上下——着一个叫丁拦的人执掌昆仑派掌门之位。
如今旧话重提,显然顾所愿并不对此战抱有太大的信心。
不过张残回忆了一下和段旭日那次的短暂交锋之后,想了想,对着聂禁说道:“聂老弟,一定要记得把雨儿救出虎口!”
连聂禁都有些无奈,哂笑道:“你们俩,谁是捧谁是逗?”
不待张残和顾所愿有任何回答,聂禁率先飞身而下,于半空中唐刀飞出,丈许长的实质刀芒,划破长空,一刀将足有三人高的假山劈成两半。
尘土飞扬,依稀间只见一个执刀而立的身影傲然卓立于其中。
不得不说,这一手干得真是漂亮!这对士气的提升与鼓舞,当真是痛快之际的举动。
张残和顾所愿顿时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豪情顿生,互视了一眼之后,再同时哈哈一笑,翻身落入院中。
聂禁仍旧充当着勇不可当的先锋角色,钻入了洞中,张残和顾所愿紧随其后。
屠雨的尸体已经不见,这并不稀奇。除了班鹿那种人,才有几个愿意每天面对着一具尸体。
借着斜入洞口的微弱月光,以张残等人的内力,足以将洞中的分毫全都一丝不落的纳入眼帘之中。
面对着张残、顾所愿和聂禁的凝视,恐怕也只有段旭日这种超卓的高手,仍旧敢安然坐在长椅之上,写意的审视着张残等人。
到了最后,段旭日果然把目光凝刻在张残的脸上:“一指头禅和拈花指法?江秋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