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从左转右拐的水潭下的暗道中走出,张残首先是顺畅地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然后才抬头看了一眼深邃的夜空。一眼望去,却呆立了好久好久。
此时此刻,张残仅凭着肉眼,便清晰地看清楚了天上的繁星,正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闪耀着各色的光辉,再不是以往那样清一色的冷幽银光。
张残甚至单凭肉眼,望穿了天际,仿佛漫步在了悠远无边的浩瀚宇宙当中。
这样的景象,萧破临死前别离自己的那天,以他无上的功力助自己亲眼目睹过。此刻有如故境重临,故地重游一样,张残安然的享受着这凡人根本不可能得以享受的安宁。
然后张残指着月亮,对朴宝英说:“改天张某带你登上那座山如何?”
朴宝英也望着月亮上的那座分外高拔又险峻的山峰,轻声了一笑,却略显嘲讽地说道:“世人常常膜拜的美丽明月,当真的剥去它神秘的外衣后,其外表却褶皱得这般丑陋!”
然后朴宝英才笑着说:“登上那座山,咱们是不是就是神仙眷侣了?”
张残哈哈一笑:“能和宝英一起去寻幽探胜这般遥远的另一世界,那么就算不是神仙,也胜似了。”
张残下意识地伸了一个懒腰,却分明觉得全身的经脉为之舒展,浩瀚的内力如汪洋般深不可测。欣喜若狂之下,张残突发奇想,嘻嘻笑道:“来,宝英揍我一拳试试,张某总觉得自己现在强壮得像头牛,甚至就算被泰山当头压下,估计也能……噗……”
朴宝英一拳捣在张残的肚子上,张残没有吐血,但是却喷出了一大口唾沫。
朴宝英没去搭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张残,却看着自己如玉般的小小粉拳,呆呆地说:“说起来,宝英也觉得自己威力无穷,强大到刚好能打死一头牛。”
张残觉察到朴宝英那一拳根本连一层的内力都未运到,但是当那小小的拳头及体之时,充斥着狂暴的力道一经侵入自己的经脉,顿时以更为狂暴的势头在自己的体内炸开,让人根本来不及运气抵挡。
朴宝英这才扶起张残:“啊,小牛你怎么啦?”
疼了好久,张残才苍白着几乎扭曲得脸,腹部疼了好久才叹道:“果然没有耕坏了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夜观星象,辨别了方位之后,两人朝着上京城疾奔而去。经过半夜的奔袭,两人至少经历了百里的路程,终于踏着黎明的初光,再次回到上京城。
气定神闲,哪有半点疲色!就算张残反应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自己的内力精进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虽然还远在完颜伤的家百步之外,张残不能亲眼目睹,却胜似亲眼目睹般,真切的“看”到了他持着重锤,于院子里演练的画面。
张残更想知道自己的武功进步到了何种境地,当下二话不说,倏忽间一飞冲天,然后于空中一个转身,又疾扑而下,闪电般射向了完颜伤。并且顺势运起一掌,拍向了那对重锤。
换过之前的话,张残绝对做不到正在向上飞冲之时,竟能于空中完成自由且任意的转向。
完颜伤虽惊不乱,一对重锤耍得就像是两把短剑一样,轻飘灵动,上下翻腾。
“砰”地一声巨响,两股内力相撞之下,爆出一团剧烈的罡风,罡风势头之大,甚至将完颜伤院子里的花草都拔根而起。
腾腾腾各自后退三步之后,完颜伤待得见是张残,稍显凝重的脸上随之为之缓和。然而喜色还未来得及铺满脸上,又倏忽间转变成震撼:“张兄的内力何时变得如此浑厚!”
张残见了自己此时已经达到和完颜伤分庭抗礼的地步,心中更是止不住地欣喜若狂。
还未来得及说话,刚才的巨响声显然是吵到了人。然后完颜伤隔壁的院子里叫嚷出了一声喝骂:“大清早的谁他妈在哭丧吗?吵什么吵!”
张残此时正在兴头上,竖着眉毛朝着那边吼道:“再他妈叫唤一句老子拆了你的房子信不信!”
张残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堪比晴天霹雳一样摄人耳鼓,其中更含几分凶悍。登时隔壁之人就有些怂了,嘟囔了两句,自行回屋去了。
吱呀一声,小慧略带惺忪的双眼也是脸上挂起了寒冰,不悦地说:“吵什么吵!”
登时张残也有些怂了,唯恐她休息不够影响到腹中胎儿,缩了缩脖子指着完颜伤说道:“这厮一大早就非得拉我来练功,我是多么的不情不愿!”
然后朝着完颜伤怒道:“你看看吧!扰人清梦!街坊邻居还睡不睡觉?人家还要上班的好不好!”
完颜伤点了点头:“半个月不见,不只功力大进,脸皮也更厚的可以了!”
“哈哈哈哈!谬赞了,谬赞……等会儿!半个月?”张残愣愣地看着完颜伤。
“是啊!半个月!”说到这里,完颜伤冲着小慧说道:“你看,我说了吧!根本不用担心这小子!哪个人肉贩子会不长眼,拐卖这么一个货色的!”
张残这下愣在了那里,他本以为不过过去了一两天,哪知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半个月!思来想去之后,张残觉得,应该只有和朴宝英联手炼化真龙之血的那段经历,才最有可能令他彻底失去了时间的这个概念。
换而言之,仅仅是一滴真龙之血,却不仅蒸腾了万万斤的清水,而且还令张残和朴宝英联手之下,足足炼化了最少十天的时间!
张残还没来得及感慨,忽而和完颜伤同时转头。
宫本灭天昂然立于完颜伤家的大门口,微笑道:“完颜兄好!在下可否进来一叙?”
完颜伤微微一笑,淡然道:“殿下客气了!殿下能光临寒舍,在下恨不得倒履相迎,何敢拒绝!”
不见宫本灭天有任何抬腿提足的动作,他足下的土地看上去似乎将他“托”进来一样,至张残半丈之处停了下来,冲着张残洒然微笑道:“得知张兄生龙活虎的依然健在,在下欣喜之下,急不可耐地便来向张兄道喜。”
张残哑然失笑:“殿下的厚爱,张某有些受宠若惊了!”
宫本灭天轻笑了一下,然后冲着房间门口的小慧说道:“在下和张兄尚有些恩情需要交涉,姑娘有孕在身,实在不宜长久站立。何不暂退屋内,养精蓄神,安胎保息?”
其实除了对张残,小慧对谁都是温婉有礼的。虽然她并不认识宫本灭天是什么来头,但是听了他令人觉得如沐春风般和煦的语气后,小慧浅浅一笑:“多谢公子关爱,小慧感激不尽。那小慧先行告退了!”
张残根本不能控制地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小慧。
小慧却仅仅以眼角掠过张残,随即砰地一声,将那扇门紧紧关闭。
张残麻木且呆滞地望着紧闭的门,过了好久,他才涩然一笑。
他确实清楚的知道小慧对自己怀恨在心,但是却不敢相信她竟然恨自己到这个地步!
宫本灭天是来杀自己的,但是你看她,冲着宫本灭天的微笑,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迷人,多么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