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府,已是深夜,没跟去的丫鬟婆子小厮大都入睡,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响动,又都跟着起来掌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去的丫鬟也有留在岸边接应的,一块上到那艘船上的人具体也不知道船舱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即使知道点眉目的又不敢据实说,只吩咐赶快去熬林汤。
林清清的屋里几只火炉又都烧起来,十几只汤婆子塞在被窝里暖脚,白之玉还紧张的一直在旁边问感觉怎么样。
她喝过林汤,浑身暖和起来,就一边催促他喝,一边笑道:“说起来,我这腿今天还真是争气,走了一路没事,就连冷水里面泡也没事,现在喝过林汤更是浑身暖呼呼的。”
白之玉拉着她的手,连连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房里的丫鬟给林清清擦头发,也跟着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腿伤肯定会痊愈,以后走起路来绝对比之前还轻快呢。”
看她真的没事,白之玉就放下心来,嘱咐过屋里服侍的丫鬟晚上注意炉子里的火和铜汤婆子的温度,便也回去休息。
他刚脱衣睡下去没多久,朦朦胧胧感觉有灯光从窗缝里射进来,紧接着东厢房传来嘈杂的声音,房门也被敲得啪啪作响。
常华出去压住了门外的声音,领进来的丫鬟却脸色煞白,直愣愣的扑在床前,“公子,不好了……姑娘要疼死了……”
他骇然,随便取了件外袍手忙脚乱的披上,“怎么现在才来通报?”
“姑娘起初疼的时候就忍着,说您还要上朝,别影响您休息,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那丫鬟说着嘤嘤哭泣起来。
常华见她还挡着床前,说出来的话更是可气,飞起一脚踹在她的肩上,“公子临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下作的东西,准是你偷懒不愿意起来!”
话还没说完,面前一晃,白之玉已捂着散开的袍子大步流星奔着东厢房而去,他赶忙跟上。
东厢房的临窗大炕上,林清清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一团被子就颤抖个不停。
屋子里乱糟糟一片,挑火苗的挑火苗,端热水的端热水。
“叫大夫去的有没有?”常华扬声问。
有丫鬟小声答,“这个点外面的医馆早都关门了,我们只给姑娘换热的汤婆子。”
“混账玩意!”常华气的大声呵斥,“让外院不当差的人都去,太河城的医馆挨个砸门,李府出得起钱。”
有人马上应声而去,他又忙着指挥厨房烧热水,熬热汤。
白之玉坐在炕边,手顿在半空中停了停,小声叫道:“林清清,出来。”
“不,我没事,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还要上早朝呢。”林清清躲在被子里,压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出来!”白之玉加重了声音。
半晌没有动静,他握拳的手又紧了紧,猛然一把掀开被子。
眼前突然一亮,林清清受惊,忙捂着脸朝里面钻去。
他早已长臂一伸揽她入怀,修长的手指托起那只满是水渍的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几缕打湿的碎发还贴在额前。
“腿疼?”他问。
她隐忍着点点头,他就揣着铜汤婆暖手,又将双手贴在她的膝盖上轻轻按摩,“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门帘被挑开,外头的冷风呼呼的灌进屋里,紧接着常华推搡进来个头发花白,清瘦模样的中年男子。
男子满屋一打量,抱着药箱直冲大炕而来,林清清早已经疼的几欲失去知觉,朦朦胧胧只攥着拳头虚弱的喊着“疼”。
中年男子忙将三指搭在她手腕上,须臾过后,面有为难的问白之玉:“她今夜是不是碰过极寒的东西。”
白之玉眼睛微眯,“坐船赏灯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
男子又摸了摸林清清一直捂着的膝盖,试探问道:“那她的膝盖是不是有旧伤?”
白之玉点点头,他忙追问:“还不止一次?”
常华站在旁边听都着急,拉着他的手腕气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大半夜找你来不是听你问问题的。”
中年男子被他一惊,连连后退,面色肃穆,“这伤是旧伤添新商,如今再添,除非有神仙,否则谁都治不好。”
众人皆是一惊,白之玉缓缓站起来,吓得他忙又倒退几步,腰抵在桌上,“鄙人才疏学浅,您若有关系,不如托人到太医院问问,或许那里还有调养的法子。”
常华给了他几两银子,他就慌慌张张的抱着药箱跑了出去,屋子里再次恢复死气沉沉,断断续续只能听见林清清痛苦的*,循声望过去人早已经不省人事。
“公子,这个点宫里谁都进不去啊。”常华为难的看着白之玉。
“快马去赵府,让赵琦想办法。”白之玉皱眉沉声道。
常华应声去安排,外院慌慌张张的乱起来,整个李府一片灯火通明,而床榻上的人依旧未醒。
片刻过后,马蹄的声音直冲内院,人都还没进屋子,声音就先传进来。
“公子,刘管家……”紧接着人进来了,往地上一拜,“赵公子说他这个点也进不去,他跟皇宫还隔着一层关系,倒出主意让去找三皇子和七皇子。”
“去找三皇子。”白之玉当机立断。
毕竟他曾是三皇子的幕僚,即使入朝为官也是三皇子派,三皇子即使看在他的薄面上,也会进宫一趟。
不多时,内院再次吵闹起来,常华为难的禀报,“三皇子今日出去赏灯,夜里并未歇在府里,一时间怕是难找到人。”
房里的丫鬟一直在给林清清揉搓腿部,有人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只剩下七皇子了。”
白之玉喉头艰难的嚅动,又听见有人哽咽着说,“姑娘的手脚越来越冰凉了,汤婆子都开始暖不热了。”
“来人,去找七皇子。”
常华看了眼他的脸色,还欲说什么,就被他一句话打断,“速速去求见七皇子。”
“别……别去求他。”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他回头去看,林清清满是裂纹的嘴唇轻启,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盯着他,“别去求他,我们今后再无往来。”
“他不进宫找太医,你两条腿就废了!”他嘶哑着声音冲她低吼。
她神色落寞的一偏头,“废了就废了,我就是死,今生来世也再不要遇见他……”话还没说完,就再次陷入昏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