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跟着了。”临到房门跟前,林清清顿住脚步。
大眼丫鬟有眼色的又把屋里的丫鬟婆子叫出来,目送两人进了屋子,紧拉上门就在外间的台阶上候着。
林清清转过身子,开门见山,“你打算拿凌柔弱怎么办?又要拿凌家怎么办?这事准备还瞒着我?”
昏黄烛光里的赵匡堰模糊的让人看不清表情,隔了半晌才听他答道:“不能怎么办,公事公办,按章程如何处置,那就怎样来。”
林清清心头有丝焦急,又不知如何对他说,只默默叹了口气。
并不是她同情凌柔弱,但凌家的势力盘根错别,又多在兵部、军队,稍有不慎惹得一身骚,对赵匡堰并无好处。
“你是为了我才跟凌家决裂的?”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试探,心中却已有答案。
赵匡堰坐在桌边,眉宇凝结着一股肃穆,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即使没有你,扳倒凌家也是迟早的事情,李骁给我说方侍郎这几年可没在军需上克扣。”
他说着脸上的肃穆变为隐隐的怒气,右手紧紧握拳搭在桌上,“大大小小战事不断,前方战士血溅沙场,还要被压榨苛待,怎以安军心。”
林清清扫了一眼他的表情,唇角不由自主微弯,这才是她面前的赵匡堰,纵使对别人有千般冷漠,也从不在她面前展露半分。
“凡事都有个*,你瞒了我太多事情,在这样的大事上,还要将我撇得一干二净么?”她红了一双眼睛,声音里渐渐有了些许哽咽。
或许今日赵崎和叶倾的婚事对她有着不小不大的影响,红色的暖帐,喜庆的双喜,赵崎醉眼惺忪看向叶倾的时候,眼中才是真正的欢喜,而不是赵匡堰看向她的模样,小心翼翼又纠结。
赵匡堰也明显感觉到她今天的情绪变化,又思及临上马车凌柔弱似有深意的叫她那一声,心下就有了计较。
他伸出手,稍一停顿后又坚决的握住她的手,“我断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委屈了,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凌家做出那样的事情,总要付出代价。”
林清清静静的盯着他,就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却没有像往常甩开他的手,只道:“就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重新开始不好么?”
重新开始这句话有多难,二人都知道,说完林清清的眼里就氤氲出凝结的水汽,赵匡堰片刻愣神后揽着她的肩膀,一把按进自己怀中。
“匡堰……匡堰……”林清清低声呢喃,仿佛要将这样年的欠缺都补回来。
赵匡堰把下巴轻轻搭在她肩上,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脊背,又听她小声哽咽道:“我本该支持你做的事情,可我真的接受不了有人因为我而死,即使是*也不行,或抄家或流放,都可以……否则这道鸿沟我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
其实静心细想,她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不管凌家如何,遭如此重创,势必要没落,而方侍郎往日的门生密友也定会怀恨在心,死与不死都是个棘手的问题。
但这件事情的*是她,赵匡堰和白之玉联合了各方势力,只怕调查结果下来,腥风血雨还在后面,牵扯出来的人事甩也甩不清。
若还是年少时,她一定会义愤填膺数落这只国之蛀虫,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只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别做了让枪打的出头鸟。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明明他们早已成为人上之人,为何还要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原因不言而喻。
她偎依在赵匡堰的怀中,“凌柔弱今日来求我,我自然知道你和白之玉都是做事有分寸的人,可这件事上,你们听我一句,穷寇莫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听说方侍郎卧床不起已有半日,再对你们、对社稷够不成威胁。”
她的心意,赵匡堰又怎么会不懂,凝重的神色就有了几分缓和,手顺着林清清的脊背一路摸在后脖颈上,“我听你的就是,明日我就去四处走动走动,若凌家还懂个见好就收的道理,留几条性命、一个名声又能算什么。”
说的轻巧,递到御前的折子岂是一个走动走动就能撤回的,但脖颈处传来的触感已经让她来不及细想。
她不是古板的人,二人之前又差点就要结为夫妻,如今终于决定要重新开始,总该有个态度。
伸手环在那熟悉的腰间,就感觉赵匡堰的身子很明显一僵,随即心中腾升起一股恶作剧得逞的喜悦感,又是舒畅又是释然,小声伏在他耳边道:“我要搬出主屋……”
赵匡堰微愣,身子瞬间绷直。
林清清很是满意他的反应,这才继续道:“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天气越来越冷了,书房背后有一丛竹子,也不暖和,你别在宿在书房了,我让人收拾东厢房给你。”
主屋和东厢房在同一个院落,这岂不就是说,以后可以每日见到她了?赵匡堰身子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半晌才低低唤了一声,“林清清……”
“看着别人欢欢喜喜,我也有点眼红,你以后也不必防我了。”
说着林清清再次环着赵匡堰的腰,脸庞轻轻抵在他胸膛前,桃李镇里所有熟悉的甜蜜席卷而来,说话间就有释然的笑意,“不给你机会,总该给自己个机会吧,一直执拗下去也不是个事。”
胸膛前传来淡淡的潮湿感,赵匡堰不由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心中一片怅然,这些年她受的委屈吃得苦,他如何不知,如今终于算是苦尽甘来。
两人又保持这样的姿势坐了好一会儿,谁也不忍心打破这样的温馨,直到大眼丫鬟在外面轻声叩门,“姑娘,夜深了,不如让厨房送点夜宵来吃吧。”
林清清这才惊觉,猛地就要从凳子上弹起来,赵匡堰却拉着她的手腕,“再抱一会儿,我天天都想这样,只是你却晾着我。”
语气十足十的孩子气,林清清听了又是一阵轻笑,“被人看见像什么话,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说你像块狗皮膏药。”
赵匡堰微垂着脑袋,把脸庞贴在她肩窝处,囔囔道:“不是狗皮膏药,是热萝卜,只要能贴着你,被人传什么都无所谓。”
林清清依了他,一动不动,半晌又反应过来,轻轻砸他的脊背,“你说谁是狗牙呢,你把话说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