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泛黄旧日记;每每翻阅,它总能勾起我记忆深处的碎片。
可如今,却再也找不到那单纯稚嫩的天真与笑容。
母亲从火房走了出来,没见到阿妮之后,便望向我问道:“阿妮呢?”
母亲的话,将我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起身将阿妮留下的袋子递给母亲,说道:“回去了吧;这是她给你和老爹的东西。”
母亲接过东西,突然就长叹了一声,略带失落道:“唉...阿妮是个苦命孩子;从小无父无母,被外婆一手带大;前几年,阿婆也去世了;一会儿你去把她叫来一起吃饭吧,一会儿见到人家,好好说话,听到了没。”
母亲瞪了我一眼,转身又进入火房;而那记忆,如水涌般出来:
“阿妮,把你橡皮借我。”
“没有!”
“阿妮,把你作业借我抄。”
“没做!”
“阿妮,你嘴皮破了,我给你润润。”
阿妮落荒而逃的骂道:“刘伯温,你...你无耻...你..你不是人....”
那无知的快乐,如今却一去不返;回想起来,像根鞭子,鞭策着我在那个放荡不羁,毫无畏惧的年代里做的傻事。
我披上外套,迎着晚秋的冷风;按照记忆中模糊的路线,找到了阿妮那未有一丝变化的家。
还是那座瓦房,门前还是当年我种下的桂花树,只是它,已长大。
原来她家和我家一样啊,都被快速发展的社会给孤立了起来;高楼包围着我们童年的记忆。
我轻轻踏上满是树叶,石块砌成的石梯,那怕再小心,脚下的树叶还是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声音立马引来了坐在瓦房前阿妮的注意。
她红着眼眶,愣神眺望着我。
她似乎对我的到来没多少意外,反而有种意料之内;可她为什么要哭呢,是在祭奠那早已失去的童年吗?
阿妮拍着她旁边的小木凳,红着眼眶说道:“愣着干嘛,过来坐。”
“你比以前漂亮了。”我笑着说道,可却没再挪动脚步。
“我也是这样觉得。”阿妮没勉强我一定要走过去坐下,而是把眼神挪到了那颗桂花树上:“树也长高了很多。”
她继续道:“你这十年去哪里了?”
“美国。”我很干脆的回道;就像当初一样,在她面前没隐藏任何秘密,也无须隐藏。
“是跟她去的吗!”阿妮回过头望着我,问了一个我不想去回答的问题。
但紧跟着,她又笑了,继续道:“出去十年你就没想过要回来看看吗?”
“我三年前就回来了,只是....没敢回到这里。”
“嘿嘿,你的性格依然要强。”阿妮笑着说道:“今天在车上,其实我就怀疑是你了,只是时光太远,记忆太过模糊,我没敢说出口。”
我转身坐到阶梯上,背对着阿妮点燃了一根烟;随后眺望着对面那栋载满我与阿妮回忆的中学;就像阿妮说得一样,记忆已经模糊,加上时光太远,我们都不敢再相认了。
在压抑中,我开口道:“其实我在美国过得一点儿也不好,糟糕透了!”
慢慢的,我低下了头,第一次红着眼眶诉说起那段不堪的记忆:“我跟她在美国打官司了。”
阿妮声音有些模糊的问道:“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是的,我们是很相爱;可这世界,比爱情让人着迷的东西太多了,她.....”
“伯温,我不想听你在美国的事。”阿妮突然打断了我;紧跟着她来到我的旁边,在我的注视下与我一齐坐在石阶上,望着对面那栋残破的小楼说道:“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不了,明早再去。”我扭头望着阿妮,她的变化真的太大了;我记得她高中的时视力很好,现在,却带上了眼镜;我也记得她高中时十分反对女人染发,烫发;在她看来,那是不务正业。
我望着阿妮继续道:“你的变化真大,我刚刚还以为你这头发是假的呢。”
阿妮扭头与我对视着,突然说道:“伯温,我们不提从前好吗?”
“为什么?”
“从前太傻了!”
我凝视着阿妮,她真的改变了;我也一样,大家都改变了。
一时间,我才发现,原来记忆中的童年,所有美好的事物;真的就是一场回忆;如今再去追寻,竟显得那么卑微。
我很干脆的回道:“行,我们不提从前。”
阿妮显然很满意,笑着问道:“你现在在水城干什么呢?别告诉我一事无成。”
我红着脸道:“被你说中了,还真一事无成。前几天老爹给我三十万,我开了个工作室。”
“那也不错啊,好歹也属于海归了;说出去怎么也能光宗耀祖一把了吧。”阿妮开起玩笑说道。
“嗨,要是能光宗耀祖就好了,可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阿妮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凝视着我半响才说道:“你会的伯温。”
她的语气十分的坚定,给我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这种信任只有经过岁月的累积,才能体现得了。
这忽然间让我想起了高考前二个月的星期天,那是一家名为夜不归的酒吧,那晚我在那里喝得大醉。
阿妮同样也是用如今一样坚定的语气对我说道:“伯温,你行的,你一定能考起,跟她同一所学校的。”
虽然后来差了三分,可从那天开始,我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行的,这或许也是我到美国后无所畏惧的原因吧。
只是高考后,我们的联系少了,渐渐地,终于断去了联系。
“你呢?说说你吧,这十年过得好吗?”我扭头望着阿妮,秋风伴随着落叶轻轻吹拂着她的卷发。
阿妮笑得有些勉强的回道:“好与不好有那么重要吗,反正都已经过来了,还提它干嘛。”
她扭过头继续道:“你开的是什么工作室啊,我现在还没容身之处呢,不晓得刘大老板能不能把我这个老同学收留了。”
“影视方面的。”
“这是你的爱好啊!”阿妮有些惊奇的说道:“没想到你这爱好一留就是十多年呀,怎么,我这个专业出身的人,刘大老板收不收留啊?”
我惊道:“你学表演了?”
阿妮冲我翻了一个白眼,十分无奈的说道:“刘大老板,在你眼里能不能除了演员再多点其他的。”
“你不会...不会学导演了吧!”
“很意外吗?”阿妮再次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你真去学啦?你的志向不是当一名人民警察吗?”
我是真的意外,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了阿妮填的是警校。
阿妮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当警察多累啊,你瞧我这细皮嫩肉,你舍得让我去受罪吗?”
说着,她突然板起脸继续道:“刘伯温,你是不是把我给你抄作业的事忘记了?不想收留我这个社会无业人员!”
“不是....这是俩件事,阿妮你怎么就选择了导演这个行业。”我十分不解的问道,阿妮当初表现出对警察的喜爱,那可以用痴迷来形容。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阿妮推了推黑色眼镜框,瞪了我一眼;起身拍了拍屁股,继续道:“走吧,吃饭去了。”
我紧跟着阿妮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你怎么知道我来叫你吃饭的。”
阿妮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每次回来都是在你家吃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