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封闭的车窗玻璃,陈令见到使劲挥手的妹妹陈蓉,还有红着眼满脸泪痕的母亲郭秀兰,身边站着满面笑容的秋世襄,只是这笑容背后隐隐有些许失落和不舍。
“怎么鼻子酸酸的?”陈令感觉鼻子有些堵,张嘴呼吸,虽然依旧笑着,却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的泪水让陈令心有戚戚,连带着让获得自由的喜悦都淡了。尽管只是去外地念书,可情绪这种东西会传染。搞得陈令几天前激动了无数次的远行期盼终以流泪拉开序幕,泪水都没溢出来,全都留到鼻孔里,更是只能依靠嘴呼吸。
“哥,给我们打电话”。
陈蓉扯开嗓子对着越行越远的列车大喊,右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待列车远到看不见趴在窗户上的人影时,收回手势瘪了瘪嘴,然后立即想起重要事情。
“秋叔叔,给我吧陈蓉手一伸,向秋世襄讨要礼物,后者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布袋递过去。陈蓉迫不及待的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玉老鼠,虽然与以前的不同,却仍是很漂亮。
列车开走了,郭秀兰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见女儿索要礼物,连话的心思都没了,心里依旧在担心儿子去外地生活会吃不惯睡不好。
陈蓉笑着将红绳系好的老鼠挂坠套到脖子上,甜甜的道了谢:“谢谢秋叔叔!臭宝宝太可恶了。你送我的尖鼠都让它给吃了!一天一个,跟吃花生米一样,我藏起来它都能找得着,哥还惯着它,现在看它怎么吃我的老鼠,哼!”
话虽这么,可陈蓉脸上尽是不舍,宝宝走了,再也没人让她当老师教识字数数,也再没人可以让她肆意追打嬉戏,偏偏哥哥陈令不同意留宝宝在家里,这下又只剩下一个人打家里的时间,拥有过宝宝后,陈蓉对别的猫狗都看不上眼了。
秋世襄立即许诺各种好玩的东西给陈蓉,拉着姑娘往出口地下通道走,心里却在计划什么时候到朝州看望陈令和宝宝,这次陈令上学报到不让人送,开学以后总可以去探望了吧,话列车才刚开走他就有些想念了。
不仅想陈令,还想念宝宝。
家伙竟然能够啃碎玉石挂坠,还真跟吃花生米那样嘎嘣嘎嘣没一会就吞到肚子里。秋世襄更加认定宝宝是一种灵物,于是更加费心讨好,却被陈令要求不许私自喂食玉石,就连委托自己购买的一批玉石也都属于低档货,虽然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不妨碍秋世襄对宝宝的期待。
列车上,陈令捧着一本法语双解词典翻看,心思却没放在书上。眼睛的余光盯在对面床位坐着的两人。一老一少,正是在昆南省瑞云市面馆中遇到过的那对祖孙。
“爷爷,真巧呢,咱们第三次碰到他了。”仇晓晓脱了鞋坐在铺位上,双手捧着旅行杯佯装喝水,嘴唇微动,虽没出声音,却已经将话送到身边老人耳里。
老人没有一皱,心里突感不妥,“晓晓,不许你跟他接触!离他远,我来试试他,如果是文家派来的人,一会你出手对付,等我的信号。”
完,老人将上身前倾,凑近对面铺位的陈令,很自然的招呼道:,“这位哥真刻苦,在车上还学习呢,哥你这看的是什么书啊?。
陈令闻言放下书,抬头一看,佯装刚认出对方,惊讶道:“老伯好!咱们又见的了,真巧啊”。
陈令的回答让老人一怔。暗想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装着萍水相逢套近乎,然后再伺机对付自己和晓晓么,怎么伙子一开口就表明见过了?
老人心里紧张着,脸上却表现出迷惑神情,道:哥我们见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见过的陈令笑了,干脆穿好鞋子端坐在床沿”“差不多一个月前咱们在昆南省瑞云市见过,是一家过桥米线店,当时你们都在呢,我还跟人打架了,呵呵
起打架,其实是打人。陈令有些赧然,当时的冲动事后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将那个泼皮打得还挺惨,心里也觉得对不起那和善的店老板,估计店要倒霉了。
“哦崛想起来了哥还是我们爷孙的恩人呐”。老人用了一个拖音,嘴里恩人,语气却并不怎么领情,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哥这是去哪里啊?。
陈令仍旧沉浸在回。没现老人的异常,听到问话后随口答道!“尖翰州么”集开学了。”
“翰州?。老人心里一突,转头看了看孙女仇晓晓,后者低着头无动于衷,只好自己继续探究陈令的底细,追问道:“那是什么大学?哥在翰州有亲人吧?是不是有人会来车站接你啊?。
陈令一愣,听懂了老人话里的味道。
此时陈令已经感觉老人有些不正常,对方的语气显得十分特别,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味道,那句问话还带着审问的感觉。
暗道你这老头管得还真多,素未平生的遇到两次,怎么一开口就打听人家的底细,到底怎么回事?
对着老人一笑,陈令没有回话,将身子往后挪了挪,重新拾起法语词典就待翻看,直接将对方晾在一边了。
老人变了脸色,心中更加笃定陈令是文家派来的人,立即就没了好脸色,冷冷的道:“吧,你究竟是谁?告诉你背后的人,别惹恼了我们,否则一定让你们后悔!”
陈令讶然抬头望着老人,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对方满脸皱纹须全白,就算重话回去陈令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还冤枉自己有什么别的身份,陈令也觉得心头很是不爽,只能暗骂一声神经病将此事揭过,再也不理会老人。
“怎么?被拆穿无话可了?你老人依旧得势不饶人的继续有难陈令,却被旁边的孙女阻住。
“爷爷!”仇晓晓拉住老人的手臂,转头向陈令歉道,“对不起,我爷爷误会你了,因为最近总有人给我们捣乱,所以爷爷敏感了一些,请原谅!”
陈令再次讶然抬头,笑了笑道:“没关系
上次在瑞云市面馆见过这名女孩,除了眼睛极为明亮之外,陈令没有别的印象,此刻看起来依旧是一副营养不良仿似从不洗脸的邋遢相,却不料声音竟然如此清婉动听,立即就让陈令有些一丝好感。
“我叫仇晓晓,也是去朝州市上学的,湖苏医科大学,你呢?。
仇晓晓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虽然她的容貌使得这个笑容的美感大打折扣,却依旧让陈令感觉到一种灵动,一切都在于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
老人鼻息突然加重,就待斥孙女不许与陈令话,却感觉被仇晓晓抓着的手臂一紧,压下了即将脱口的出的话。
陈令回道:“我叫陈令,这次去翰州大学报到,第一次去翰州,那边没有亲戚朋友呢。”
一句话回了老人之前提出的问题,这是因为陈令对仇晓晓很有好感,不想让对方误认为自己是谁谁谁,所以干脆表明身份,提出自己在翰州市孤身一人,不用担心自己对他们不利。
“哦仇晓晓轻声回应,浅笑着低头,抓着老人的手再次加力,暗示老人担心的事情并不存在,不用那么紧张。
“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给!”陈令干脆将录取通知书取出展示,以免脾气暴躁的老人再飙。这一路上也有十几个时车程,如果对方不消停,自己第一次单人旅程就要破坏了,还不如放低姿态主动证明身份,求个清静。
仇晓晓一怔,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摆了摆手,道:“不用。我代爷爷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嗯这个
到这里,仇晓晓也快翻开铺位枕头处的椅包,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过来,声音如同蚊子般微弱:“这是我的通知书。”
陈令嘴里应下,毫不客气的接过通知书仔细打量,上面果然写着“仇晓晓湖苏省医科大学临床专业”等字样,看完后递回给对方。
此时老人也放下了心中的警惕,见陈令如此行为有些哭笑不得,嘴唇动了动,仇晓晓耳中传来老人的声音:“晓晓,这子心眼呢,还特意要看你的身份,一都没有男子汉气概!”
仇晓晓抿嘴微笑,没什么,心里却对爷爷的结论不以为然。她反倒觉得陈令是真性情,怎么想就怎么做,一也不虚伪。
“老伯,您叫什么名字啊?也姓仇么?”陈令突然对着老人问,让爷孙俩齐齐一怔,暗想这子还真是在报复,仇晓晓更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低头掩嘴双肩直耸,她决定过会好好打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