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啊!徐向北产生这种感叹的直接原因是,她修理自己的时候只是用到了字典的书脊,没有用那根角来扎他,由此可见杏其实很善良的。
先不管徐向北的逻辑不得通,杏这一次使用的力道比方才扔字典的时候要弱上许多却是事实,早上她扔字典的时候徐向北还以为她是个搞不清开玩笑和杀人的区别的莽撞女孩,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啊。
徐向北把这想法告诉杏之后,少女挺起胸脯,将字典在自己的指尖像转篮球那样转个不停,一副得意的模样道:“那不是当然的么,奥拓斯达可不是会被飞得那么慢的字典命中,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样打招呼啊……”
就算不会命中也不该这样打招呼吧?
“夏亚老弟!”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奥拓斯达本人插进了对话,大叔一把搂住徐向北的肩膀,脸上挂着徐向北这些天已经逐渐习惯了的带狂气的笑容——一般来讲他脸上出现这种笑容的时候多半意味着他很快要干出些脱线的事情,这次不知道这位大叔又在策划着什么了。
“你啊,又在策划什么?”杏很干脆的把徐向北的心里话给直出来,看来两人对奥拓斯达的评价和看法意外的一致,杏脸上的笑容稍微带上了威胁的味道,她挥舞着右手,用手中的字典的书脊轻轻拍着自己的掌心,“我可是很乐意把这本字典借给莎娜雅用上几天哦,我是,如果你干了什么让我不爽的事情地话……”
“什么啊。原来有女人在啊……”奥拓斯达大叔很遗憾似的啐了一口,他用充满了不屑的目光扫了杏一眼,随即又转向徐向北,他抬起左手伸出大拇指越过自己的肩膀往杏地方向一指。压低声音对徐向北耳语道,“你不会连这个家伙都看上了吧?虽然毫无疑问是美少女但是她的性格……不过,年轻人还是要有冲劲的嘛,我支持你!”
然后徐向北的肩膀无缘无故的享受到了一记重击,施加重击的人转过头对杏挥了挥手,以充满大男子主义味道的声音对少女道:“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男人地时间,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这话地时候奥拓斯达给人的感觉让徐向北觉得很熟悉。他想了想才现这个时候的大叔就像是大人在跟孩子“大人的事孩子别管”一样。而徐向北很久以前就想问那些所谓的大人,难道这个行为本身不也是孩子气十足么……
“好好,你们就继续享受专属于你们两个男人的时光吧,我嘛,就去向莎娜雅兜售我的字典好了,”杏耸耸肩,这么着沿着走廊走掉了,她的消失的方向传来她那刻意得不得了的“声”嘀咕,“是算租金好呢,还是干脆卖掉好呢?这本新牛津出地字典我用得还是满顺手地呢……”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没怎么话的琼对“搂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弯了弯腰。很礼貌的了声“失陪了”才追着姐姐的步伐消失了。
“她走了。”徐向北挥开奥拓斯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并且往旁边躲了两步,才问奥拓斯达,“那么,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大叔?”
奥拓斯达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他“嘿嘿”笑了两声之后。冲徐向北挤了挤眼睛。竖起大拇指摆出“x中盖”钙片或者“脑x金”广告里常见地造型,情绪高昂地对徐向北:“今晚的晚餐。尽请期待!”
完这话,奥拓斯达转身就也走掉了,留下徐向北一个人在走廊里傻愣着——这个时候“公爵大人”正在很努力地思考,奥拓斯达专程跑过来到底是要干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人的行动方式了,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啊,太天真了。
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徐向北才忽然觉自己不应该在这杵着,他挠了挠脑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什么事情干,想了半天之后他决定在吃饭前先去视察下改造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的月光舟好了。从徐向北所在的走廊到月光舟的改造场地并没有花费徐向北很多的时间,当他走进那片部被巨大的幕布遮起来的广场时,船厂的工人们正准备下班。
看见徐向北来,所有人的毕恭毕敬的向这位公爵大人打招呼。这三个月来徐向北意外的确立了在这些工人们当中的威信,并且这威信和他下令自己的女仆队负责给加班的工人们提供膳食没什么关系,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月光舟所采用的技术。这个世界和地球差不多,越专精于技术之类的事物的人们往往越单纯,库洛卡瓦家的工人们都是技术精良的老手,月光舟上采用的电话系统,电系统,磁轨炮系统等都使得他们惊讶异常,加上莉诺卡整天把“这都是我哥哥想出来的”挂在嘴边,于是徐向北莫名其妙的享受到了工人们的赞誉,什么“匠心独具”啊,“鬼斧神工”啊……
一开始徐向北还不习惯,可渐渐的他现这样其实也不赖,至少从那之后他跑到改造工程的场地里“视察”就不会有人嫌他碍事了。
徐向北站在月光舟的起落架下方,仰望着陪伴了自己走过了那么多个月的航程的这艘船,不由得感慨良多。
不论在哪一个世界,变化总是无处不在,如果离开卡德拉的时候月光舟还是只野鸭的话,现在这条船已经彻底蜕变成天鹅了。原本由于大部分都是木质的而显得色彩暗淡的翅膀现在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原本圆不溜秋的主船体经过扩展之后终于和机翼有了比较圆滑地过度,再也不会给人一种在雪茄烟上直接插上一对翅膀的生硬感觉了,鹅蛋型的舰桥船体也被改造成了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现在整个月光舟地主体曲线就如苏霍伊系列的飞机一般,又苗条又漂亮。
仰望着这样的月光舟。徐向北忽然产生了某种疑问,自启航之后开始——不,是从自己来到异界之后开始,自己究竟有没有得到成长呢?而在这段旅程中。自己又追寻到了什么呢?
初的时候仅仅是为了自食其力的生存下去才会努力的做快递,然后又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卷入了一系列地事件直到走到现在,虽然旅程开始之后他徐向北为了承担起保护月光舟地担子而确实的采取了相当程度的主动,但是这样就够了么,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呢?他徐向北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进行这样的旅程的呢?就算在旅程的最后月光舟一行找齐了辛德蕾拉的其他几个配件,掘出了历史的真相,他徐向北在这个结果里面追寻的。究竟是何物?
徐向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传中钢琴家地手因为经常锻炼而总是显得很纤细很漂亮,是不是真地徐向北不知道,但是他的手大概是因为经常和键盘还有手柄以及街机面板接触而显得纤细异常,到了异界之后经历了那么些风吹雨打这纤细的手终于不会在让人以为是“女人的手”了,却依然纤细得能清晰的看见每个手指的每个指节。
看着自己的手,那个早在穿越之前就困扰了徐向北许久地问题再次浮现:这对纤细地手究竟呢抓住何物?
还是其实自己已经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应该现在就结束旅程然后找个地方和辛德蕾拉她们安静地生活下去——就像奥拓斯达大叔一样?
“思考吧,意义本身就隐藏在思考这个行为当中。”先知味道很重的话语从徐向北身后传来,这话的声音确是徐向北异常熟悉的,徐向北回过头。果然看见希达站在自己的身后。
“啊。辛苦你了,专程跑来开导我。”可能是因为不甘心就这样被中心事吧,徐向北口气有些不善的回应道,“先知类角色还真是辛苦啊!”
可是希达完全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她脸上那知性的笑容使她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各种游戏电影里都很常见的那种全知全能并且喜欢开导主角的先知们,希达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对徐向北道:“刚刚那是附送的服务!我过来其实是有别的事情要告诉你。船长先生。”
后那个尾音带着升调的“船长先生”竟然让徐向北在那么一瞬间想起了辛西娅。徐向北刚把这个错觉从自己的脑海里赶走,希达就仰起头。看着月光舟那流淌着金属光泽的机翼的下表面,用平静的口吻道:“那孩子,不是一般人呢。”
徐向北忽然想起刚刚他在里迦房间里那一瞬间的感觉,原来那不是错觉么。
他不动声色的转动自己的脖子,自然而然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别人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之后,才抬起头和希达望着同一个地方,装出在对改造完成的月光舟表评论的样子,对希达道:“你直接告诉我她是什么不更好?”
“那孩子,可以听见第八粒子的声音,也就是她和我一样,是倾听者。而且,”希达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能力可能非常强大,很可能是七谱系之一,遗憾的是她似乎不知道该怎样使用自己的力量,所以我也无从判断究竟是谁。”
徐向北挠挠后脑勺,心想尽管自己还不知道能否寻获得到这趟旅程中自己应该追寻的事物,但是只要旅程继续,各种各样的麻烦就会接踵而来吧,就连偶然碰到的姐妹都可能是整个艾斯柯佳妮都罕见的倾听者谱系的后裔,从今往后自己是没有立场嘲笑柯南不论碰到谁都可能是未来的死者和凶手了。
“她的姐姐,提娜迦也是倾听者么?”徐向北问。
“我留意了一下,可能性不大,我觉得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常人不同。”希达着伸出手,指着月光舟外装甲上的某个部分,这个动作使得在远处看去会以为两人真的在讨论改装后的月光舟相关的问题。
徐向北也配合着希达,两手一摊然后对少女摇了摇头,同时继续提问:“那么,里迦的病和倾听者的能力有关咯?”
“不,那是单纯的身体疾病,不过我的短寿倒是确确实实的和身为倾听者的谱系有关呢。”着希达露出很开心的笑容,从怀里掏出秒表,对徐向北晃了晃,“为了惩罚失言让我想起伤心事的夏亚,今天你要给我写出一篇级美味的三题故事哦!”
看着希达那忽然开朗得不得了的表情,徐向北心想这就切换回正常的模式了么?不过算了吧,这次就当是对她提供情报的奖励,写一篇精彩的故事给她吧。
在被希达拖着走向图书室的时候,徐向北在心里寻思着,看来自己有必要找奥拓斯达了解下提娜迦和里迦两姐妹的老爸——那个拉兹格里滋——的事情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这一天也终于渐渐接近了尾声,随着天色渐渐变暗,树立在六号镇广场上的距离“天下一”所剩天数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再一次生了变化。
在六号城镇最高的那层栈道上,有一名少女俯视着下方的城镇,以及树立在城镇中部那块最突出的岩盘上的倒计时牌。
少女有着一头很显眼的白,和白同色的露肩连衣长裙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花纹,只有柔软的白色不料在风中轻轻飘动,呼应着少女那头飞扬的白。
白、白衣和苍白的肌肤。
除了闪烁着像宝石般美丽的光泽的苍蓝色瞳孔之外,少女身上唯一有颜色的事物就是那双红色的皮鞋。鞋子的红色在全白色的少女的映衬下,透着某种虚幻的气息,这使得少女就像脆弱的梦境一般,只要做梦的人翻个身,就会让她立刻消失不见。
虚幻的少女一直俯瞰着下方的城镇。
“定时联络哦。”趴在少女身边的栏杆上的黑猫如此道。
“恩,接过来。”少女用飘渺的声音回答道。
于是从黑猫项圈上的铃铛里传来另一名女孩子的声音:“娜齐亚美,是我,安洁洛特。”
“恩,我在听。”
“聂拉斯那个老傻瓜很可能会使用索拉莱恩,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给你提供支援了,今后还会变得更辛苦,你要加油了。”
“我知道了。”完少女一直看着下方的双眸忽然转动起来,那清澈的目光投向黑猫脖子上的铃铛,“呐,安洁洛特,在现在这个时刻我可以问了么,你所寻求之物,到底是什么?”
铃铛沉默了好久好久才传来那边的回答——
不要停止思考,方能察觉光所向往的方向。
“又和往常一样,”少女那呆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根本答非所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