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在航行中的最后一笔订单，最终还是没能成交。
从和柏亦央谈话之后不久，在客轮上便能隐约看到东华安全港口的影子了，这次和之前不同，没有人在岸上等着迎接了。
以往都是丰乐心冲在第一个，不管林玖或者陆世钧他们什么时间到，哪怕是大半夜，丰乐心也能带着东华的人在岸上等着。
丰乐心这个人可谓是把官场上的那点东西吃了个透彻，哪怕林玖对丰乐心没有什么直觉上的好感，也不会拒绝顺手就能用的方便。
林玖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海港里在察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逐渐疏散的人影，玩味地挑了挑眉。
在里面，有个她格外熟悉的神识波动，那是她自己留下的东西。
啧，想必带有她神识波动的那个人，看到他们回来，应该挺失望的吧。
随山宗的船先一步离开，随山宗这次出来，唯一一个能带着所有修为不甚高明的弟子们快速赶路的臧天清现在基本上已经完蛋了。
随山宗的船上一片愁云惨雾，这些日子林玖常常在甲板上做饭晃悠，几乎没有见到小船上出来任何一个人。
没有了能带着快速赶路的人，随山宗只能就水路改道，顺着海岸线往北再漂一些日子，总比在陆地上来的省心。
同时也能避开墓城其他门派的窥伺。
而客轮是潜山宗的，在哪儿靠岸完全是林玖自己说了算。
随山宗这次一点儿好处都没捞到，用赔了夫人又折兵来形容都过于粉饰，再加上因为路线问题提前转道离开，怎么看怎么有种凄凉的意味。
等客轮靠岸，海港上再次恢复了宁静，没有船队出海，市场也暂时关闭。
林玖和墓城其他四个门派的掌门长老客气道别之后，众人家归家庙归庙，龙兴留下了几个船员在船上修整收拾，而后跟着林玖和陆世钧回到了大院里。
“宗主，您是准备……”
林玖抬了抬手。
“我下午就离开，不过离开之前，得先去办点事情，收个尾。”
林玖把老大不乐意的团子留了下来，塞给周慕海和郑易去头疼，自己则跟陆世钧进了东华的城区。
安全港口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连接东华城区城门的道路愈加平坦，最近一年以来，甚至免了从港口进城的例行的病毒检测。
林玖和陆世钧进城，两人也没换衣服，一路上行人稀少，但只要看见了两人，远远地就避开了。
敬畏有时候和恐惧是一种东西，若说起约束人的力度，没有什么比恐惧还管用。
光是看着这些幸存者的反应，林玖就能想象到她出关之前潜山宗和随山宗在东华闹起来的动静有多大。
“你说，现在华国有多少人认识我？”
林玖和陆世钧漫步在路上，两人十指相扣，步调一致，林玖今日穿了身玄衣，和陆世钧身上潜宗的衣服很是相像，像是情侣装。
林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仰起脸看着陆世钧，正对上陆世钧微微颔首望向她的温柔的目光。
林玖老脸一红。
“总安全区，东华安全区，还有南华，以及这些大型安全区附近的中小型安全区，就算没见过你的人，肯定也听过你的名字和潜山宗。”
“怎么，在为招收山宗弟子犯愁吗？”
陆世钧一眼就看出了林玖的目的，两人也算是相守数年，算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嗯，潜山宗若是收徒，说不定来的人还多一些。”
山宗只能招收普通人，而普通人里头灵根是否存在又存在一定的比例问题，更重要的是，林玖肯定是优先给小山镇最多的名额，但又不能全从小山镇里出。
太过集中的话，反而因为关系复杂而给管理弟子的弟子司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准备计算一下，先把山宗的内门弟子招收到和潜宗一样多，等平衡了之后，再一步步来。”
“是这个道理，再招收的弟子，你我二人未必能全部知根知底，那时候魔修和仙修若是人数、实力不能均衡，迟早会出问题。”
弟子不和是小，但弟子失和之后紧跟着就是两宗间的矛盾，这点林玖作为宗主，不能不先考虑在头里。
现在潜山宗所有弟子都算得上是熟人，大多是几年前跟着少阳门清云长老去西南山区、被林玖所救又救了林玖的那帮异能者队伍。
最不济也是跟着她出了一趟海外任务的刘廷岳孙博宇和跟着她远离家乡的艾登和莉娜。
再招收新弟子来的话，就是全然陌生的新人了。之前的弟子林玖可以用恩惠和人情管理得好，但新来的弟子相比来说就是不能完全控制的一类。
这也是林玖制定二殿一阁四门五司制度的最大目的。
潜山宗想要做大，正规化规矩化是绝对不能避免的。
“现在魔修内门弟子、不算四门五司的长老，共三百四十二人，外门的也有三十一人。”
陆世钧捏了捏林玖的手心，汇报道。
他如今被封魔元殿，自然也要拿出个一殿之主的样子来。
“而山宗的内门弟子，算上你的小海，老祖的郑易，一共只有三十一人，连潜宗的零头都不到。”
“唔，将近四百人的差距……现在还不知道外门弟子是否都能进入内门，就打四成的折损率，也至少得需要七百名弟子。”
“再加上有无灵根的概率……怎么着也得来个七千多报名的吧？年纪还不能太大。”
林玖算了算，还是觉得愁得慌，光是年龄这个卡点，就已经足够限制了。
就算是生活富足安定的小山镇里，都未必能找出来七千个孩子。
“阿玖是低估了你的号召能力……我们到了。”
夫妻两人一路晃过来，虽然步伐看上去悠闲，但绝对不慢，说话间，已经到了曾经陆世钧和团子祸祸过的东华办公大楼。
办公大楼的建筑架子还在，只是外表和里面的楼板因为团子追击左瑜被毁坏得够呛，实际上还有检修的价值。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是来不及，整座大楼也只有一楼和二楼能够正常使用，依旧是东华公务人员办公的场所。
那个副区长也在这里。
门卫从林玖和陆世钧从远处街口出现的时候就提了一口气，赶紧进入大楼汇报，林玖和陆世钧刚走到大楼正门的阶梯下面，东华的副区长就从门内跑了出来。
这位副区长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单靠自己的体质很难对抗末世雪季的严寒，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像个球。
长而缓的台阶上的积雪虽然被清理干净，但是台阶上还残留着一层薄冰，这位副区长差点从上面一路滚下来。
最后还是陆世钧伸了把手，把这位衣服裹成的球儿给救了下来。
“唉，让您二位见笑了，林宗主，陆、陆大人。”
“二位大人刚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林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副区长那张白胖的脸，目光沉静而有穿透力。
在林玖的目光之下，那张脸从红润到惨白，明明是雪季，额头上却一层层地挂满了汗珠子。
人家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找上门来了，还能是为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