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突然登门拜访,着实吓了许宗扬一跳。
他对这位‘未来’老丈人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年节时,对方蛮不讲理用老套手段逼他离开唐欣的那一刻。印象自然是极差的,但此时对方亲自登门,无论抱有怎样的目的,对方的身份毕竟是女朋友的老爸,该有的礼数与礼貌却是不可或缺。
心里暗暗猜测着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忙前忙后的要去泡茶,被唐纳德制止了:“我为我上次的事跟你道歉。”
许宗扬不明就里,心怀戒备的看着唐纳德,暗想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伯父你客气了,该道歉的是我。”
唐纳德笑容玩味道:“不,你没有错。”
许宗扬知道对方前来绝不可能是为了跟他鸡生蛋蛋生鸡的扯淡,心里竟有些期盼这位满脑子只剩下生意的老丈人,会说出怎样一番言论,来打消他继续与唐欣交往的念头。
唐纳德丝毫没有做为客人的自觉,径自走到沙发坐下,虽然尽力收敛,但盛气凌人的姿态总会在无意间显露出来。许宗扬不喜别人这种姿态与他面对面,索性也跟着在对面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唐纳德对他的刻意做作视若无睹:“你可知道我唐家有多少家业?”
许宗扬心里腹诽,你家有多少家业关我屁事,表情一本正经道:“我只知道一个包子需要五毛钱。”
唐纳德额头青筋一闪,心知跟这种盲流交流无异于对牛弹琴,索性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跟唐欣绝对没有可能。”
许宗扬嘴角上扬,表情轻蔑:“我尊重唐欣的意见。”
唐纳德似乎胸有成竹令许宗扬知难而退,背靠沙发交错着手指道:“如果你一心想要跟我女儿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知道,如果唐欣不能如约与纪轻风完婚,唐家百分之二十的家产必须无条件赠送给纪家。”
“如果唐欣也一意孤行,为了家族,我不得不忍痛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到那个时候,你跟唐欣,将直接面对来自唐家和纪家,两个大家族的压力。”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你得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
许宗扬难得正色起来,有些迟疑道:“你跟唐欣说过这件事吗?”
观许宗扬表情,唐纳德已经心中了然:“还没说起过,如果你知难而退,此事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当然,负心汉还得你来做,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当初答应你的那个数字,我还可以再加一个零。”一千万和一个家族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无异于九牛一毛。
负心汉三个字令许宗扬想起了这些年母\子二人所受的苦累,刚刚有所动摇的心思再一次坚定起来。平心而论,一千万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但许宗扬真心瞧不上眼。
如果爱一个人还要用金钱去衡量,那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义。
许宗扬表情的瞬息转变,令唐纳德一阵心慌意乱,暗暗思索着到底在那句话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许宗扬已经起身,指了指门口无表情道:“伯父,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饶是唐纳德涵养再好,被对方连续两次毫无礼数的顶撞后,早已怒火中烧,强忍着怒气道:“你可不要后悔!”
许宗扬嗤笑道:“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倒是伯父您,可千万不要让自己遗憾终身。”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让唐欣知道二人曾经有过私下的会面,无论什么后果,唐纳德必须一力承担。这并不算是威胁,只不过是把唐纳德之前的话用另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还给对方。
唐德纳整理了下衣服,冷冷的看了许宗扬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唐纳德走后,许宗扬强装出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如果对方不顾女儿感受,执意要让唐欣知道呢?
虽然嘴上说的唐纳德的锅必须让他来背,但如果真被唐欣知道二人之间的谈话,到头来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还是许宗扬。因为许宗扬而让唐欣难过,许宗扬宁肯这辈子没有遇到过她。
从目前短暂的两次接触看来,唐纳德的情商的确有那么一点残缺。但儿女毕竟是爹妈的心头肉,想来唐纳德脑子再缺根筋,应该也不愿意看着唐欣痛苦吧。
如今,只能期望唐纳德在这件事上开窍了。
……
带着一肚子的忧烦度过了整个周末下午,黄昏时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唐纳德是否将这件事告诉唐欣,许宗扬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妥协。他能想到倘若唐欣知道这件事,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他这边。
然而心头憋着一股无名火无处散发,满腹哀怨又无处找人倾诉,极为煎熬。许宗扬垂头丧气的出了院子,与一个鬼鬼祟祟探头张望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定睛一看,不是蒋佳怡又是谁。
一路跟踪着自家亲舅舅来到许宗扬家,二人的谈话不出意外的全都被蒋佳怡听到了,暗暗心疼着这对苦命的鸳鸯,内心里却又五味杂陈。
一边期盼着许宗扬不要被金钱迷惑,做出趋炎附势的恶心事。一边又希望唐纳德将他说服,让许宗扬成为一个背负着骂名、彻头彻尾的负心汉,好让她蒋佳怡有机可乘。然而又顾及好姐妹之间的情分,这种乘人之危的勾当决不能做的太明显。
大不了,偷偷与他远走高飞便是了,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心怀着对唐欣的愧疚,与许宗扬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
二人谈崩后,蒋佳怡偷偷溜出院子,等到唐纳德走远,这才重新返回,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敢进去安慰许宗扬。就这样独自守坐在车里纠结了一下午,终于下定决心进门,不巧两人心有灵犀同时出现在门口,不出意外撞在一起。
做贼心虚的蒋佳怡捂着脸不敢看许宗扬的眼睛,许宗扬心事重重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蒋佳怡的神情姿态,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佳怡答非所问道:“刚来。”
许宗扬疑惑的看了看蒋佳怡,心思还沉浸在中午那番交谈带来的郁闷中,长吐了一口气道:“想不想去喝酒?”
“喝、喝酒?”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有人喝酒是为了图一乐,有人喝酒只是为了图一醉。
许宗扬从没有借酒浇愁的先例,但也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道理。只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与他共同承担,便是内心苦闷也只敢憋着。然而这世间种种往往都是那么奇妙,越是想把自己喝醉的人,反而越喝越清醒,令许宗扬很是怀疑这家餐馆的酒里是不是兑了太多白开水。
没喝醉过酒的人自然不知道酒劲泛上来的后果,所幸运的是经过两位上仙的改造后,身体的耐酒性大幅度提升,只不过意识终究不会太清醒。喝到最后,许宗扬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此次前来借酒浇的什么愁,隐约感觉有人半背半拖着将他带走了,之后整个人陷入混沌之中,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被窝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呼吸间隐约带着一股不太浓烈的酒味。一只如青葱白玉的纤纤玉手搭在他胸口上,半个身躯被另外一具柔软的身体霸占了,触感像是刚刚出锅的嫩豆腐似的柔滑温暖。长发凌乱将某个人的面容遮住,但许宗扬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躺在身边的女子。
许宗扬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万马奔腾。蹑手蹑脚掀起被子看了一眼,随后硬是咬紧牙关,没让那一声惊呼喊出口,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动物,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脑海里却在快速的回想着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
最后的记忆画面是被人拖回了家里,之后的记忆大都零零散散。朦胧中大概也记起了当时蒋佳怡望着他时的眼神,到底是醉眼朦胧还是异常坚决?
我的个神啊,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感觉到……
许宗扬轻轻的捏起蒋佳怡的手指,好不容易挪开一点,蹑手蹑脚的准备下床,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至于让蒋佳怡太过难堪。不想蒋佳怡比他醒得更早,为了掩饰尴尬只能假寐,许宗扬稍有动作,心猿意马的蒋佳怡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肢体缠绕两两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