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秀持续了很久, 结束之后, 来江边跨年的人纷纷散去。
周达茂不仅偷了周医生的车钥匙,还偷了他工作室的大门钥匙,这时邀请有意愿的同学都去周医生的心理咨询室汇合。
“你可真是优秀啊,抠门人设万年不倒。”杜敏当面吐槽。
周达茂:“无知的人啊,我是带你们去享受的知道吗?”
大家:“……”
有几个同学打车过来的, 回城只能选择拼车。周达茂的车上实在挤不下了,迟暖还没上车,周达茂冲街对面的顾宁姿喊:“大佬, 带一个走,带一个走!”
顾宁姿驻足,回头。
迟暖:“……”
一路灯光飒沓, 凌晨的街道车流不多, 导航“叮”的一声,提醒着:前方左转,前方左转。
顾宁姿关了导航, 直行, 看着路面, 沉默地开车。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 难受、尴尬、局促……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迟暖感到无所适从。
穿过新老城区的交界, 顾宁姿靠边停了车。她解开安全扣,下车前对迟暖说:“你等我一下。”
她没有打伞,低着头穿过高矮不平的石板路, 走进对面的深巷里。
雪花覆上车窗玻璃,昏黄的路灯光晕下,顾宁姿的背影高挑而瘦削。
迟暖没在车上等太久,顾宁姿就带着一身风雪气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两份热粥。
“你要么?”她问迟暖。
迟暖看着她被冷风割得发红的耳尖,问:“巷子里有粥铺吗?”
顾宁姿:“嗯。”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车里暖气很足,迟暖脱了外套,捧着热乎乎的山药排骨粥,喝了一口。
脸上痒痒的,她去抓挠,触到一手湿凉。
迟暖侧身避过,不想让顾宁姿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一口一口,专心喝粥。可是越想表现得无所谓,却越是适得其反,心中酸涩的痛楚令她难以吞咽热粥,她捂住嘴,肩膀小幅度地颤动着。
车上这么安静,她压抑的低泣声顾宁姿不可能听不见。
顾宁姿看着车窗外,眼圈也是红的,手里的粥,一口都没喝过。
怀念过去,但是回不到过去,时间的洪流里,谁都只能往前走。
后来,顾宁姿重新开了导航,车子带着她们往周医生的咨询室行驶。
咨询室开在cbd中心地带,独栋二层小洋房,一楼是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店,不过现在已经打烊了,二楼整层都是咨询室。
顾宁姿撑开伞,沉默地送迟暖上楼。玻璃门里灯火通明,迟暖走进去,周达茂他们早就到了,在半开放的接待室里牌局又组了起来,见迟暖独自从外面进来,他还颇为吃惊:“以为你跟着顾宁姿就不来了,她车那性能,快得能飞,怎么反而比我们还晚到这么多?”
迟暖往身后看,上楼的台阶上铺满了白雪,没有告别,顾宁姿独自离开了。
远远的,不知道哪间诊疗室里,传来徐丹的笑声:“这个减压舱太有意思了,你们要不要也来试试啦?”
……
在沙发上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天亮之后,迟暖冒雪回学校收拾了书包,赶车回家过元旦。一进家门,就听见岳芸尖着嗓子:“迟青川!你这是怪我吗!?”
“你别这么敏感,我没怪你的意思。”迟青川把房门带上,不让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睡着的小梧桐。
岳芸把手里的腮红刷往镜子前一甩:“你就是有!你就是嫌我不会照顾小梧桐,一会说是不是我给他洗澡的水太凉了,一会问是不是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太高,你不就是在怪我害他发烧吗!?”
“我真没有。”迟青川走过去,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芸芸,别生气了,是我说话没注意,你消消气,行吗?”
岳芸扭动肩膀,迟青川的手就从上面滑了下去。
迟暖屏息关上大门,迟青川听到动静看过来,迟暖踮着脚,拎着拖鞋走去了自己房间。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迟青川过来敲门,隔着门问迟暖中午想吃点什么?
迟暖开门出去,家里静悄悄的,岳芸已经不在家了,她问迟青川:“小梧桐生病了吗?”
迟青川说:“前几天发烧,现在没事了。”
迟暖去看小梧桐,小梧桐闭眼睡着,鼻子不怎么通气,呼吸时还有杂音。他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迟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迟青川在厨房里忙碌,忽而问迟暖:“小顾很久没来了?”
他只是想到了,心血来潮问一声,并没有等着迟暖回答什么。迟暖站在小梧桐的摇篮边,捏着他的小手,轻若无声:“……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对着小梧桐,她又重复了一遍。
晚饭前岳芸回来了,餐桌上气氛很奇怪,看来她还余气未消。饭后迟暖抱着小梧桐去自己房间,过不了多久,岳芸不知为了什么,又和迟青川争执了起来。
小梧桐还什么都不懂,听见迟暖摇晃铃铛的声音,他咧着嘴“咯咯”地笑。
窗外还在下雪。
因为大雪,学校下发了可能停课的通知。然而元旦假最后一天的晚上,迟暖又收到了需要照常上课的新通知。
赵菁菁在她们四人寝室群里发了一堆零食的照片:“太失望了,还想着再醉生梦死一天呢!”
徐丹乐了:“来呀,带来学校我们陪你一起醉~”
大雪让整个校园银装素裹,看天气预报,零零落落的还会飘雪。
一大早,迟暖就和其他住宿的同学一样,在走廊上捏了个小雪人。早自习上,杜敏兴冲冲指着外头走廊扶栏上那一排雪人,让周达茂猜哪个是自己捏的。
周达茂正看顾宁姿玩游戏,闻言贱兮兮地甩手:“最丑那个呗。”
杜敏:“我再和你说话我就是猪。”
课间,迟暖去了趟语文组办公室交作业,回来后不经意地瞥到自己捏的雪人,有人用彩纸折了顶帽子,给它戴上了。
迟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下午放了学,迟暖和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徐丹心心念念的鸡腿饭售空了,磨蹭半天,退而求其次,买了份鸡排饭。她端着托盘来回找了几圈,才找到坐在窗边的迟暖她们。
“今天食堂里的人也太多了吧?”她发牢骚,在迟暖对面坐下:“害我鸡腿饭都没买到!”
迟暖说:“天气不好啊,留校吃饭的人才会多。”
赵菁菁戳着米饭说:“他们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吧?总不会像上次订婚那样,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发誓,这文要再来点莫名其妙为虐而虐的神展开,我就弃文了!永久拉黑作者!”
杜敏:“行啦,都追了四百多万眼看都要大结局了,有点耐心啦……”
徐丹:“美滋滋,养肥党无所畏惧。”
杜敏:“你难道不是已经被我和赵菁菁每天讨论的内容剧透得差不多了?”
徐丹说:“我不听我不管,反正我没看,啦啦啦啦啦。”
她正摇头晃脑,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徐丹被自己口水噎住:“……顾宁姿?”
“嗯。”顾宁姿慢条斯理地吃面。
食堂内外温差很大,窗户玻璃上满是水汽。迟暖嗅到各式饭菜杂糅的气味,和顾宁姿身上熟悉的冷香。
隔着餐桌,照理是闻不到的,迟暖分不清是不是记忆在迷惑自己。
几人吃完,一起出了食堂。铅灰色的天空,雪花扑簌簌地又落了下来。室友们举着伞走进了雪地里,迟暖看向顾宁姿。
顾宁姿两手空空。
迟暖没有犹豫太久,她把自己的伞给了顾宁姿,跑去追徐丹,顾宁姿伸手拽住她的帽子,把她拉了回来。
顾宁姿打开伞,伞面移到了迟暖头顶上方。
她们缄默地同行,到处有人在打雪仗。
迟暖侧头,看见顾宁姿垂着眼眸,目光落在雪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教学楼一楼,顾宁姿把伞上的雪花抖掉,收起来还给迟暖。迟暖去接伞柄,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很有默契地相互避开。
回了教室,学习委员拿着题目来找迟暖讨论,晚自习铃声响后,何丽雯走进来,学习委员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迟暖埋头写作业,一堂课时间过得很快。下课了徐丹去找赵菁菁要零食吃,迟暖有点累,撑着脑袋,闭了闭眼睛。
眼睛一闭上,脑海里满满的全是顾宁姿的身影。
迟暖只好睁开,顾宁姿就坐在徐丹的位置上,看着她。
迟暖:“……”
顾宁姿放下手里的卷子,指着一道题,说:“……这个。”
迟暖根本没想过顾宁姿还会来问她题目。她有些怔忪地接了试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翻自己的。
整张卷子她都做完了,对着自己的卷子,她把解题步骤拆解,逐条讲给顾宁姿听。
两人看上去都很心平气和,云淡风轻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那些心动与失望,笑容与泪水,都随着时间,遗忘在了回不去的昨天。
这应该是她们能达到的,最好的样子了吧?
迟暖讲着讲着,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讲台。何丽雯课间没有走,就坐在讲台后面。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何丽雯抿唇,对她微微笑了。
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迟暖依旧按照学习计划复习功课。徐丹一边泡脚一边刷手机,无意间瞄了迟暖一眼。几分钟后,又瞄一眼。再几分钟,再瞄。
“……”徐丹小心翼翼地问:“暖暖,你是要哭了吗?”
迟暖看向桌角的梳妆镜。
镜子里的自己眼梢泛红,哪怕刻意上扬唇角,也依然敌不过满脸的失意。
“我才是真的要哭了,照现在这么下去,回家过年红包也得缩水。”杜敏对着月考成绩长吁短叹。
她这话提醒了赵菁菁和徐丹,赵菁菁摘下了面膜,徐丹也不玩手机了,两人不约而同摸向了从回了寝室就没打开过的书包。
迟暖坐在椅子上,心底那种虚脱无力、濒临崩溃的感觉,几乎将她彻底击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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