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 天亮时终于放了晴。迟暖感知着外界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却唯独感受不到自己的心。
好像随着顾宁姿的离去,整颗心都麻木了。
八点过,迟青川在外面敲门,说着“暖暖,哥哥进来了”, 然后推门而入。
“我看小顾的鞋不在了”,迟青川见迟暖躺在床上,就把椅子移到床边, 坐下来:“她什么时候走的?”
迟暖睁开眼睛:“……怎么了?”
迟青川把手上的盒子给迟暖:“这是小顾留下的吗?”
方方正正不大不小一个木盒,打开来看,里面躺着块色泽温润的金镶玉。
迟青川:“放在小梧桐的推车里, 这里也没别人, 是她留下的吧?”
迟暖从床上坐起来:“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迟青川合上盒盖,把它搁在迟暖床头柜上:“等回了学校, 你就把这个还给小顾吧。替哥哥谢谢她, 她的好意哥哥心领啦, 但实在太贵重, 我们不能收。”
迟暖看着木盒:“嗯。”
……
假期结束,岳芸的妈妈也旅行回来了。同一天, 迟暖返校,迟青川送岳芸和小梧桐去她妈妈家小住。
天色将黑未黑之际,薛玟来了迟暖寝室, 还给她们提了一袋子各种口味的月饼。
大家一起聊天吃月饼,后来迟暖收拾了寝室垃圾准备下楼丢时,薛玟也站起来:“我也该走了,说好了晚上得排练。”
两人一起下楼,迟暖把垃圾丢进楼下的大垃圾桶,和薛玟说再见。
薛玟一直笑望着她,迟暖被她看得生疑,抹了抹嘴角:“……有月饼屑吗?”
薛玟笑着摇头:“这周六,在云城剧院,有我们乐团的专场,你来看吧。”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入场券,要和迟暖确认似的,又问了一句:“迟暖,你会来的吧?”
迟暖:“谢谢你的邀请,我……”
薛玟捂着心口,边笑边说:“别再当着我的面拒绝我第二次了,我真的会心痛的。”
……
假期后第一天上课,顾宁姿没来。何丽雯把秋季运动会的项目报名表给了迟暖,春季运动会还历历在目,眼睛一眨,都半年过去了。
“哦,还有,你这次月考全年级排名上升了——”,何丽雯张开五根手指,“越往上越难超越,迟暖,再接再励啊,老师看好你。”
这算是意外收获吧,迟暖苦涩地想。
她回到教室,利用课间时间在班上提了运动会的事,周达茂立刻说:“我!我!我同桌!她十项全能!”
杜敏回头啐他:“你这断句断的跟要参加的人是你似的!”
周达茂抖腿:“咱们六班有新一代大佬罩着,还用得着我出山?”
杜敏:“我怎么这么烦你呢!?”
周达茂无所谓地耸肩。
迟暖回了座位,徐丹搡她:“顾宁姿为什么没来上课?”
迟暖:“……不知道。”
徐丹睁圆眼睛:“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关系天下第一好的嘛!”
迟暖笑得很牵强:“……也没有吧。”
接下来几天,顾宁姿都没在学校现身,一直到周五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顾宁姿忽然出现在教室里。
那时迟暖正写作业,头顶的灯光被遮没,她抬头,就看见了顾宁姿。
顾宁姿一身黑色,头发全部捋在耳后,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像是有暗潮在翻涌。
“顾宁姿……”
顾宁姿克制地左右看了看,对迟暖说:“你出来一下。”
两人离开高三教学楼,一直走到最前面的高一楼,顾宁姿才停步。
没有等她先开口,迟暖取出了那个木盒:“这个……是你给小梧桐的吗?”
顾宁姿扫了一眼。
迟暖递给她:“你收回去吧,太贵重了。”
顾宁姿没有接,她转过头,过了几秒,重新看向迟暖:“你……你可以陪陪我吗?明天周末,你可以陪我吗?”
她的眼睛像是湿润了,又好像没有,迟暖不确定,双唇开合,连原因都没有听,条件反射地先要拒绝她:“可是明天已经答应薛玟,要去……”
迟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顾宁姿拿了那个木盒转身就走。经过垃圾筒,她毫不犹豫的把盒子丢了进去。
迟暖的心也像是被顾宁姿丢掉了。
上课铃声响了,坐班老师没来,周达茂吸溜着泡面蹿进教室后门,还没坐下就先咋呼:“刚我在校门口看见顾宁姿了!我天!她身边的妞儿太正点了,大卷发,超短裙,我天我天!身材棒呆!”
迟暖一不留神,在试卷上留下一道力透纸背的竖线。
班级里的男生追着周达茂问东问西:“脸呢?脸好看么?”
周达茂喝了一口泡面汤,叉起汤里的火腿肠,嚼啊嚼:“当然好看啊!就是挺傲的吧,我跟她们打招呼,她眼睛都不带扫我的,啧,人美人有理,咱不生气。”
“……”
迟暖塞上耳机,做英语听力。
这节课是老莫坐班,他背着茶杯优哉游哉进教室时,差点和从里面冲出来的迟暖撞在一起。
“嗳!你?”
迟暖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往外面跑。
“这……这上课了吧?”老莫自言自语,教室里,徐丹转头看杜敏她们,不知道迟暖是怎么了,突然上课往外跑。
迟暖站在垃圾筒前,伸手进去翻找那个木盒。眼睛里发酸,盒子可以找回来,可是弄丢的那个人,却找不回来了。
第二天,迟暖没有去剧院,给薛玟发了一条道歉的信息。
薛玟:“不要道歉,没有关系的,是我勉强你了。”
室友们这周回家了,迟暖一个人在寝室温习功课,从白天到傍晚,脖子酸疼,她才放下课本,出了寝室楼,沿着学校外围一圈人行道慢慢踱步。
很多时候,身体都有他自己的记忆,不需要大脑指挥,迟暖的双腿自发走在了去顾宁姿家的路上。
等反应过来,迟暖立刻停步,不敢再往前走。
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想去看顾宁姿的。
街边的那间奶茶店,迟暖点了杯奶茶,是顾宁姿曾经给她买过的那种口味。
不过没有人和她一起分享了。
华灯初上,树荫遮天,迟暖啜着奶茶,慢吞吞地往学校走,有辆车子在她侧前方靠边停下。
车窗都开着,迟暖看见了苏秘书。
苏秘书对车后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迟暖心头一跳,往后座看去。
在她的视线接触到后车窗时,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黑色衬衫的顾宁姿面无表情地坐在里面,汤斯茹也是一身黑裙,挽着顾宁姿的胳膊,依偎着她。
玻璃严丝密缝,迟暖看不见她们了。
苏秘书看了迟暖一眼,把车开走了。
入了夜,迟暖在台灯下对着苏秘书的名片发呆,后来还是夹进旧的辅导书里,收了起来。
不应该再去关心顾宁姿发生了什么,保持距离才是眼下最明智的做法。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们的关系搅成这样,不应该功亏一篑。
……
秋季运动会,顾宁姿一个项目都没有参加。
没人摸的清她来上学的规律,反正学校也不管她。何丽雯看出了异常,找来迟暖谈心。
迟暖近来脸上总是没什么血色,何丽雯有些尴尬地问:“你和顾宁姿……”
迟暖:“嗯。”
何丽雯:“你会不会怪老师?”
迟暖摇头:“何老师,你是为我好。”
集体活动顾宁姿一概缺席,秋季运动会结束后,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相约去竹海。
秋高气爽,山里的空气好的不得了。周达茂他们几个钻进竹海深处,拿出扑克牌就开始斗地主。
“顾宁姿最近好奇怪的,你们觉得吗?变得怪高冷的,都不怎么理人。”徐丹一边爬山,一边对室友们嘀咕。
“对啊,约她一起来玩,她直接无视我。……以前还和我们通宵打牌呢!”赵菁菁说。
“暖暖也好久没去顾宁姿家蹭饭了吧?”杜敏摊手,“嗬”道:“我看是因为徐丹,我们一个寝室都被顾宁姿拉进黑名单了。”
“……”徐丹心虚地转移话题:“前面就到许愿桥啦,走走走,许愿去!”
按照惯例,买了空白的许愿牌,各人分开写愿望。迟暖走在许愿桥上,走走停停。
徐丹她们写完愿望,挑地方悬挂,都弄妥了,回头一看,迟暖还没好。
“你快点呀,我们在前面等你了啊,一起坐缆车去。”
迟暖点点头。
她凭记忆寻找春游那会儿绑的许愿牌,她记得,当初顾宁姿的许愿牌,就绑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其实并不是非看不可,这么做甚至有点窥探隐私,但就是……控制不住。
想在顾宁姿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接触到与她有关的东西,哪怕是一块小小的许愿牌。
太多了,迟暖一块一块翻找过去,直到她看见熟悉的字迹。
许愿牌日晒雨淋大半年,已经有了磨损,字迹也模糊,但迟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面写的内容。
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那是迟暖最先学会写的两个字,一笔一划,还因为写不对、写不好痛哭过。
“迟暖”。
顾宁姿当初的许愿牌上,是这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迟暖把许愿牌摘了下来,紧紧握在手心里。
从陌生到熟识,从心动到着迷不已,再到分道扬镳,岁月给了她温柔,也给了她难以忘怀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喂,破费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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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都在说十年后/校园部分结束,这个,不好意思,还没结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