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无华呆滞地盯着左依罗一张一合的嘴石化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转动头部把视线从左依罗身上落到方立人身上，呃……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方立人死死地盯着濮阳无华，抿起的薄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个人，竟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险些让自己永远看不见他！！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愤怒，悔恨，焦虑……各种纷繁复杂的恶劣情绪一时间占据了方立人的头脑，让他整个人愤怒得发抖。
“他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但回了坎贝拉还不知道消停，动不动就往重力室窜，简直是恨不得在那里过夜，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方立人同学你回来之前恢复常态。”左依罗继续吐着让当事人欲哭无泪的言辞，只是那表情却从恶质地笑转为慑人的冰冷。
方立人耳边听着这话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然后艰难地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左依罗，声音晦涩道，“麻烦你告知方立人一切，各中感激无以言表，但是，现下，可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当然，你们请便。”左依罗说着站了起来，转身时在濮阳无华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节哀，之后便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对了，”临到门边，左依罗又回过头道，“记得给他多弄点人参燕窝滋补一下，唔，不过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用再操心，你看着办吧。”
左依罗走后，房间里弥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濮阳无华先是恨得咬牙切齿，左依罗你个白眼狼，在雷迪瓦e9的时候我可是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之前还专门给你打了招呼，让你千万替我瞒着不让立人知道，结果你就这么不打招呼把我给出卖了？！打断了我们……恩，那个不说，还过来，过来干嘛？为的就是出卖我吗？！
好样的！等过了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秋水美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濮阳无华真的是很想现在就把左依罗抓回来给暴打一顿，只是，方立人一声轻哼之后，他的愤怒就宣告土崩瓦解，溃散得比遇到熔岩的积雪还要迅速。
“那个……立人，这个我可以解释。”那声轻哼之后，方立人就直直地用视线锁着濮阳无华不吭一声，而濮阳无华终是受不了这样的煎熬，诺诺地开了口。
“解释？”方立人冷笑了声，他自己都很意外他还能坐得住，而不是扑过去把某个家伙打一顿，让他好好记住什么叫危险的地方不能乱跑。雷迪瓦e9，他还真想得出来，居然去那么危险的蛮荒之地折腾，是没有脑子还是有恃无恐？
“立人？”方立人的冷笑让濮阳无华颤抖了下，他甚至不敢上前一步去安抚他。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让你连过来都不敢？”厉色地眼溢出一丝忧心，但又很快敛了去，人却是站起来继续道，“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左依罗说那里是药剂师的天堂，让我给他当保镖。”濮阳无华毫无愧疚心理的进行反出卖。
“他说你就去，让你当保镖你就当，那他让你和他上床呢？”才说出这个字眼，方立人自己也觉得过了，他只是对于刚刚左依罗说的那句‘为了照顾我’而耿耿于怀罢了。于是，在濮阳无华震惊地神色中，他叹了口气，又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但是，别想让我为一时的失言而内疚！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会好好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和愤怒！”
呃……好好感受一下方立人的痛苦和愤怒吗？才从上床这两个字当中回过神的濮阳无华哀嚎了，他现在已经在感受了啊啊啊啊！
不过这哀嚎只能在心里嚎嚎就算，面上濮阳无华还是只能小兔子般解释道，“我原来也不知道那里危险啊，而且在之前，其实一直挺好的……”
“挺好？”方立人听了这两个字声音就立刻高了八度，“挺好左依罗会说你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
“呃，那个是意外。”
“算了，我不想听这个。”方立人摆了摆手，重新坐下，然后冲离他八丈远地濮阳无华招手，道，“坐过来，我不想欺负你。”
“哦。”濮阳小朋友很老实地迈着细碎地小步子走过去坐下，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几步距离而已，却愣是被他折腾了足有一分钟。
“说吧，”方立人一手搭上濮阳无华的肩，僵直的身体软下来靠在沙发上，“趁我彻底发火之前，把事情的原委都讲清楚，记住，不许有一丝遗漏。”说罢，他闭了眼，再看到那张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火，甚至是一巴掌扇上去。
濮阳无华见他闭了眼，心里的那份紧张也淡了许多，不过既然已经躲不掉，还是老实交代吧。没有彻底发火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要是待会儿真的彻底发火……他可以以死谢罪了！
半分钟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濮阳无华的声音。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
在讲述的过程中，垂着头的濮阳无华是讲一会儿就看一下方立人的脸色，看他有没有进行皱眉或者抿嘴一类的活动，哪知方立人是打定主意当僵尸，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不出一声。最后，搞得自己心理压力其大无比的濮阳无华干脆也学方立人闭了眼，在也不去注意他的动向靠在沙发上当播音员。
听完故事，方立人睁了眼，迸出一道精光，也不知想了啥，片刻后他一手执起濮阳无华的下巴，迫他睁开眼正视自己道，“没有丝毫遗漏？”
“我保证。”被人捏住的下巴有点疼，但濮阳无华却不敢挣扎，他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小青蛙，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恩，看样子的确没有骗我。”方立人微眯了眼，指尖划过濮阳无华的唇，“知道吗？方才你这张嘴，吐出来的东西真的是让我几近魂飞魄散，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呃……”怎么办，这话？放过他好不好？心里这么嘀咕着，濮阳无华表现出来的却是摇摇头，“立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说再多也不能挽回，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去干这种危险的事。”
“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不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濮阳无华抚上方立人不知何时紧皱的眉头，“我希望你不要难过，请不要再伤心了。”
“资格呢？”方立人并没有因为这些言语而软化，问出的话倒是越发犀利尖锐。
“没有资格，但我知道自己爱你，即使只为这一点，我也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听了这话，方立人久久不成言语，只是眼色深邃地看着眼前色如白玉的璧人，喟叹多时后用冰凉地指尖轻轻抚上他的颊，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原谅你。”
“但是你已经原谅我了。”抬手搭上那冰凉的大手，濮阳无华微微偏了头，靠在那只此刻早已失去力量的手上，神色间染着一丝迷惘。
“我能说不吗？”指尖在那白玉脸上轻轻摩挲着，方立人几不可闻地回道。
“不，你不能！”
这话说罢，濮阳无华即刻感到脸上和那大手相触的部分传来一种力量，一种恨不得把他揉碎却又不忍怜惜地力量。他突然有些想落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你说对了，我不能，我做不到。”方立人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掷地有声，之前那种不可抑制的愤怒此刻已经淡去许多，带给他一丝空茫的感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有点无法承受地，濮阳无华把自己的脸埋入了方立人的肩膀，“对不起，立人，对不起……”
怔了一下，方立人微微偏了头，感觉到颈间传来一丝凉意。抬手轻轻拍打起心上人的背，方立人闭了眼，“你别哭。”
“我没哭。”他是没有哭，只是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
“是，你没有哭，是我哭了。”方立人喃喃地说了这话，不自觉地用下巴磨蹭着濮阳无华的额头，“我为什么会哭呢？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想不出来。”
明明是非常浅淡的声音，濮阳无华听后却如坠冰窖，从心里散出止不住的寒意，“立人，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害怕么，可是你的害怕又怎及得上我分毫。”方立人继续拍打着濮阳无华的背，有些像抱怨，有些像斥责，但更多的却是像喃喃自语。
“我知道错了，求你别这样……别这样……”濮阳无华的声音哑然下去，肩膀微微有些抽搐，他是知道的，知道这个人会难过，只是……只是他当初也未曾想过居然会是那样一个惨淡的结局。
此刻的方立人，可怕得令他心惊！他宁愿自己被修理一顿也不愿意听他说出这样的言语。
“你别哭，我没事，真的没事了。”方立人好像终于找回了神智一般长长地吸了口气，声音也不再像方才那边飘忽。
“真的？”
“真的。”方立人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副花容憔悴，魂不守舍，凑过去轻轻拭去这人的泪痕，他在那朱唇上落下一吻，“记住你的承诺。”
我会记住的！会记住一辈子！
濮阳无华在心头默念，头重重地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