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折返走在路上，出了运动场后，人多气盛的繁闹消失了，万籁俱寂的空旷感扑面而来，耳边又重新落回了安静。
死气沉沉的安静。
人类好群居，这是源于血脉中的本能，倘若运动场不是一帮杂鱼作乱，杨陌军又什么废人都收，罗霄也就无需自建幸存者基地另寻发展了。
“喂，你原来认识杨陌军？”
比起谭伊与李沫的顾虑重重，秋可没想那么多小心思，心口直快的她面色如常，小跑着跟上罗霄并行，向上扬了扬下巴，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算是吧。”
前世结识应该也算，罗霄点了点头，道：“以前曾有过一些交情。”
前世他和杨陌军同处运动场的那段时间里，两人作为唯二存在的“进化者”，常常联手共事。
尽管最终因理念分歧不欢而散，但是两人惺惺相惜的情谊不浅，说是朋友并不为过。
恩怨情仇来自于前世，秋自然想象不到，只当杨陌军是罗霄和平时代的昔日故友，挤了挤眉毛，双手背在身后，低声调笑道：“我倒没发现，你居然还能交到朋友。”
“我不仅能交到朋友，而且朋友还不止一个。”
罗霄听出了秋话中的嘲讽意味，当下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比起秋刻意下调的蚊声，他的反驳声音如常。
明晃晃走在路上，一行人行迹袒露，失去了运动场的铁网保护，周围危险因素升高，尸人开始变得随处可见起来。
换做之前，罗霄只能潜行躲开尸人视目，尽量避免战斗发生，哪怕是狩猎碎晶的时候，为了最大化降低风险，他也从来只挑落单的下手。
肉体凡躯抗衡尸人过于勉强，必须借助武器才能反制，然而迈入进化门槛，变异者赋予了他赤手空拳正面匹敌尸人的能力。
当环境处于安静状态时，针尖落地声也会得到无限放大，罗霄的话无异于深夜雷鸣，一道道咆哮声接连响起。
附近有尸人发现罗霄，纷纷躁动着呈扇形冲了过来，数量约莫七八头。
“都做好战斗准备。”
经历明清大道一战，这点数量实在无法带来多少紧张感，罗霄淡淡丢下一句话，狂暴能量从臂间窜起，眼中尽是漠然。
他对待敌人尚且心狠手辣，更何况是想要他命的尸人，打杀起来得心应手，毫无心理压力可言。
“今天直接杀回去。”
与杨陌军硬拼一记，让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清晰的定义认知，罗霄步伐加快，悍然迎上最先奔来的尸人，红色能量前突成菱，平平无奇一拳挥出。
见罗霄拳头砸来，尸人不假思索同样一爪拍出，两者攻势碰撞，骨裂声骤响。
罗霄面色淡然，轻松接下攻击，以往那种泰山压倒般的沉重荡然无存。
铁板变成了豆腐，不曾有吃力的感觉，尸人抗打击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胜过以防御见长的金系进化者杨陌军，罗霄侧身下俯，一记裹着能量的扫堂腿趁虚踢去。
风水轮流转，这次硬碰硬轮到尸人吃瘪，狂暴能量势如破竹轰击全身，尸人还未来得及惨叫，忽觉重心一空，凌空连翻几个跟头，直直的着向下倒栽。
使用兵器乃是假以外物，而手脚是长在身上的，后者无疑灵活程度更高。
罗霄穷追猛打，膝盖狠狠一顶，逆势撞在栽下来的尸人脑门上，清脆的碎裂声又响，尸人沙包一样又高高飞起，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既然肉搏也能给尸人造成致命伤害，小规模厮杀反而不借助武器更为惬意，罗霄招式大开大合，又不乏细腻周密，拳脚并用打的几头尸人近身不得，全然抛弃了以前的风筝战法。
尸人来袭，得到罗霄下令，谭伊与秋摆开架势，熟练的引走一头尸人，进行交叉战法拉扯作战。
见罗霄在前面打的神勇无双，压制的数头尸人还手不得，秋放下心来，半开玩笑的喊了一声，抄起钢管对尸人就是一个迎头痛击。
“喂，哪天带我们去见见基地的首领啊。”
战线正在稳步推进，沿途不断有尸人前赴后继扑来，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狂暴能量大概还剩一半，足够支撑杀回公寓了，罗霄计算完大致方略，闻得秋戏谑话语，嘴角不由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好啊，改日让你们瞧瞧。”
一拳把扑上来的尸人打得脑瓜开裂，罗霄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运动场一行，因需要他编造了谎话搪塞，这瞒的过局外人，肯定瞒不过昼夜相随的同伴。
编出来的谎言绝大多数都是子虚乌有，但唯独基地首领的构造原型，阴影领主是真实存在的。
“轰！”
狂暴能量凶猛无穷，罗霄在前主攻，谭伊与秋则负责清理漏网之鱼，李沫则接替了打扫战场的工作，用一把随身携带的美术刀在后面处理倒下的尸人，默默挖取碎晶。
碎晶通常位于尸人下腹，取出过程中会不得不看见某些人体器官，李沫很不适应这样的工作，哆哆嗦嗦握着美术刀，一张俏脸显得异样苍白。
放缓了些推进速度，罗霄稍微关注了一下后方。
除了李沫采集碎晶的效率较低使得与队伍有些脱节外，其他方面都称得上井然有序，三人分工明确。
“不错……”
尽管三位女孩比较弱小，能给他提供的帮助不多，弱者虽弱，却和运动场那帮嗷嗷待哺的废物有天壤之别。
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并且非常有自知之明，哪怕她们知道自身羸弱，也会主动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谈不上大用，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不管这是在讨好还是献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做是明智之举。
李沫显然通晓这点，所以即便双手染上猩红，也在强忍着恶心感坚持剥取碎晶。
看的出来，她很努力。
罗霄从来不会施舍怜悯给予弱者，也从来不会阻止弱者的进取之心。
战局稳步推进，行进路线特意绕开了体育馆，以免战斗响声引发馆内尸人暴动。
同时正是由于海量尸人集中体育馆，导致归途路上尸人零星几点，根本形成不了多少规模。
怎么回事？
本以为有场恶战要打，可现在状况却和来时截然不同，谭伊与李沫暗自疑惑。
尸人数量稀少，也就没什么压力可言，秋无所事事的左右张望几眼，大大咧咧道：“喂，你把那么多尸人都弄到哪里去了？”
“体育馆里。”
少了尸人阻挠，罗霄疾步驰骋，很快回到了明清大道，这里尸人数量比预想中的还要不堪。
眼看冲上来的尸人少的可怜，罗霄漫不经心回话道，不太满意这种程度的战斗。
体育馆？
有秋在一旁搭话，沉闷的气氛活络了不少，三人不约而同向后望去，待看见馆前大门紧闭，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惊奇中带着恍然。
天晓得这人是怎么把上千头尸人给骗进去的，这应该就是先前响动停止的原因吧，怪不得要特意绕着走。
秋见罗霄没打算细说，撇了撇嘴，尽管心中好奇，但还是克制着没有追问下去。
扫了扫罗霄身上涌动的狂暴能量，秋转了转眼珠子，状似无意道：“你说的那个进化者，是需要碎晶才能达到的吗？”
先前罗霄行动的时候，可没有这种红色玩意傍身，明清大道一战中，很可能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秋没有打探他人秘密的爱好，却也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碎晶。
随行好几天下来，她发现罗霄除了搜集必要的食物外，还会主动在外猎杀尸人，从中获取一种名为碎晶的晶状体。
虽然她不太清楚碎晶的用处，可像罗霄这种人怎么可能放无故的矢，所以碎晶必然在某方面有着重要价值。
她也想成为进化者。
“这和碎晶无关，能成进化者单纯是运气好。”
把原先路上丢掉的登山背包与头盔寻回，罗霄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后便随手交给了李沫，他是主战人员，需要轻装上阵。
“碎晶功能就一个，能够提升进化者的能力。”
碎晶是由辐射能量高度压缩而成，普通人体内辐射能量的含量很少，因此产出的碎晶只能算作失败的“半成品”。
吸收半成品中纯度不足的辐射能量，显然是无法产生蜕变效果的，冒然吸收只会给身体带来伤害。
失败的碎晶是不具备转化功能的，强行往体内灌入辐射能量滥竽充数，最终结果大多都是还未凝晶，就先一步被能量活活撑死撑爆。
在地心辐射爆发的那晚起，就整体固定了进化者的基数。
前世可没有什么进化药剂提供，想要晋升的唯一途径，只能在后续天外辐射中搏一搏运气，那其中的高危性不亚于一场豪赌。
“这样啊。”
李沫闻言大失所望，对于罗霄独吞碎晶，她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俗话说吃肉留汤，若碎晶就是进化者的决定关键，那么她们受惠不过是早晚的事。
进化者拥有可以轻易击败尸人的能力，别人能是，而自己不是，这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不公感，不管怎么说，成为进化者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
掌握不可思议的玄异能力，秋表面不说，实则心底相当羡慕。
可罗霄一席话无疑是狠狠击碎了幻愿，不仅秋面色黯淡下来，谭伊与李沫也各自垂下了脑袋。
“你们想要当进化者？”
将三人的低落看在眼里，罗霄朝路边几具散落的尸骨走去，并不忌讳秋的觊觎之心。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三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前世铤而走险也要跃龙门的人不再少数，进化者，尤其是实力强劲的进化者，走到哪都是受追捧的香饽饽，亦是尊贵的象征。
无数人为了进化者的身份趋之若桀，说白了就是想当人上人，这一点与和平时代的某些地方极为相似。
“嗯。”
秋犹豫了一下，也不藏着掖着，不甘放弃的询问道：“那除了靠碰运气外，还有其他晋升方法吗？
“有倒是有。”
只要不触犯生存错误招惹麻烦，罗霄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自私，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下次辐射风暴来的时候，你们可以去争取争取。”
这是唯一的晋升方法，至少在前世是唯一的。
“……”
辐射风暴？
关于尸人的由来，罗霄详细针对辐射风暴有过重点讲解，知晓其中风险的秋后背一凉，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寻死。”
辐射风暴吗……谭伊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由回想起那个红光冲天的夜晚，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柔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
“既然不想死，那就多带点东西防身。”
尸人把中年首领部下啃的只剩架子，几具枯骨散落路边，衣衫褴褛下有一抹寒光闪烁。
罗霄捡起遗落的军刀，分发给谭伊三人，嘱咐道：“备用武器不要轻易示人，留着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