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在青琉阁的某处,一座精舍的石门缓缓打开。
过往的众多弟子原先不以为意,可当他们发现了石门所在的位置后均是一愣。
“怎么回事?这间精舍不是没人住的吗?”
“我入门三年了,从未见过这里有人进出,难不成是新晋弟子?”
“别说五年了,我入门八年都没见过人,最近也不是招收弟子的时候,更不可能有人入住了!”
这里的议论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目光,一小部分弟子聚拢过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是谁从这间精舍里走出。但里面仿佛被设置了禁制一般,一层淡淡的光幕把整个大门遮蔽起来,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怎么回事?”身旁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众弟子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发须皆白的老人杵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
“孙长老!”
众弟子纷纷行礼。
“长老,你可知这间精舍里面住的是谁?”一名弟子指着打开门的精舍问道。
“本门提供给弟子住的精舍何其之多,老朽怎么可能知道!”孙长老伸出自己的拐杖敲了一下提问的那名弟子,接着下意识瞄了一眼对方所指的精舍。
“嗯?!”
孙长老面色一变,众弟子面面相觑。
“我的青天大老爷,这小王八终于要出关了?”孙长老脸色有些苍白,喃喃自语道,“早不出关晚不出关,偏偏这个时候出来,难不成真是天意……”
众弟子心中好奇,不禁问道:“长老,这里面究竟住的是谁?”
“别问了,别问了,不用修炼吗?”孙长老突然喝道。
弟子们见长老罕见发怒,不由心头一凛,识趣的转身便走,一些不识趣的看到识趣的走了,也只好跟着走。
“咦?”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孙长老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青年男子缓缓从那间精舍走出,适才的惊疑声正是此人所发。他仔细看去,此人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记忆中的模样。
孙长老杵着拐杖,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是王师弟吗?你闭关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把你吹出来啦?”一边说,他的神念一边扫过对方,见对方已是筑基九重天的修为,心中不禁凛然。
出关之人正是王子安。
这十年来,他没有踏出精舍大门一步,交稿是每月有画堂弟子专门前来收取,而采购炼丹材料则拜托给了申小游,经过十年的苦修和不断服食丹药,他终于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筑基巅峰境界,离凝元境只有一步之遥!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苦修也没有帮助后,他毅然决然出关了。
谁知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名非常面善的老头,这才发出惊疑声。
王子安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良久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孙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名孙长老不是别人,正是替他主持了两次赌斗的那名长老。此人是青琉阁除了司徒琴之外辈分最高的人
,因此地位尊崇无人可比,在门派里似乎并不担任职位,王子安一度怀疑此人除了当主持人以外是不是没别的工作了。
“师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修炼至筑基巅峰,真是令老朽汗颜啊……”孙长老笑呵呵地说道。
“王某才疏学浅,日后还要向师兄多多请教呢。”
“孺子可教也……师弟这是想去哪?”
“我想去一趟藏经阁,师兄呢?”
“老朽只是出来遛个弯,闲来无事,师弟不介意陪师兄走走吧?”
王子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过他刚好需要找人了解一下这十年间的变化,于是拱手道:“师兄言重了,师弟也想找师兄了解一些事情哩。”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朝藏经阁所在的楼层走去。
从对方口中,王子安很快了解到了这十年里浮云岛上的变化。经历了多年大战后,现如今三大派都已经改头换面不复以往。青琉阁在俞桃儿的带领下愈发兴盛,彻底稳固了在岛上的霸权。其余两大派虽说在战争中损失惨重,但数千年底蕴犹在,这两年也在力求复兴。
只有满带战争的疮痍,人们才能感受到和平的可贵。
“对了师兄!”王子安一拍脑门,“这十年来,可曾听说过一名叫做霓裳的女孩儿?”
孙长老一愣,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没听说过,是哪一派的弟子?”
“算是散修吧……”王子安心中叹息,“那揽风斋的张卓群……”
孙长老叹道:“张先生已在三年前仙逝,揽风斋也已隶属星虹门管辖。说起来老朽曾与他见过一面,谁知世道沧桑,这岁月的变迁就连金丹之力都无法抗衡……”言毕,他语气萧索,似已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张卓群……死了?
王子安心中震惊,虽然他出关之前有过这种想法,但没想到张卓群居然真的就此死去。他眼前又浮现对方老学究般的打扮,想起当初清溪镇的往事,不禁微微叹息,斯人已逝,过往二人的嫌隙,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只是此人死了,那霓裳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没由来得烦躁起来,按理来说张卓群一死,霓裳就等于没有了牵挂,自会上青琉阁来找他。她在张卓群座下修炼多年,出山后必会引起不小的波澜,怎么会悄无声息?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孙长老信息闭塞,或者老糊涂了。
二人各怀心思,很快就穿过数个楼层,来到藏经阁门前。
“师弟……”孙长老欲言又止。
“师兄有何吩咐?”
孙长老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师弟是否愿意收徒?”
“你要拜我为师?”王子安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扑街。
“不合适吧?”
孙长老正色道:“老朽有一个孙女儿今年十岁,师弟若愿意收她为徒,老朽真是感激不尽了。”
“你孙女?”王子安皱了皱眉,“她父母……”
孙长老自嘲般笑了笑:“老朽不成器的儿子和儿媳,都
死在几年前那场大战中了。”
看到对方神情萧索,王子安大为头疼,只好道:“师兄贵为凝元境长老,难道不愿亲自教导吗?说实话王某命途多舛,怕会连累令孙女。”
“老朽已然时日无多,这些年门中各大家族互相倾轧斗得不可开交。老朽当年结下的仇家不少,真怕死后有人为难于她。在门派之中,老朽也没什么朋友,也信不过那些人。说实话老朽活了一辈子,看人还是挺准的,师弟虽受困于囹圄,但日后成就不可限量,那丫头能拜在师弟门下,老朽也就放心多了。”
王子安一怔,没想到这位仅仅见面几次的孙师兄,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一直以来他都被人看轻,面对如今的情况,愕然之余居然有些感动。
“当然了,师弟若愿意向俞师妹传个话,最好能让老朽的孙女拜在俞师妹座下,那就更好了!”
所有的好感顷刻间破碎,王子安看着眼前的孙师兄,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合着师兄在这等我呢?”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孙长老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师弟言重了,能拜在师弟门下,也是我孙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嘛!”
王子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下次见到俞桃儿的话,我会替师兄转达此事的。”
孙长老握住王子安的手:“多谢师弟了,多谢师弟了,如果俞师妹不答应,拜师弟为师也是可以接受的……”
王子安哭笑不得。
“记得啊,师弟,拜你为师也好啊!我让她明天去找你!”
王子安吃了一惊,刚想说不用那么着急,谁知孙长老脚底抹油直接溜了。他在原地愣了好久,方摇摇头推开藏经阁大门。
恐怕在浮云岛上,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这个安静祥和的藏经阁了。
他来到那根巨大的柱子边站定,不一会儿,缓慢的脚步声从木架子后面传来,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色老头,俺想死你啦!”王子安开心地说道。
朱子歌冷哼一声:“闭关十年了,居然才修炼到筑基九重天,真不知道你每天是干什么吃的。”
十年不见,他似乎一点都没变,依旧苍老,依旧形同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般。
“随你怎么说好了……”王子安耸耸肩。
“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子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司徒琴……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对吗?”
朱子歌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目光就如同宇宙一般深邃,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是的。”
又是一阵寂静。
王子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通过传送阵?”
朱子歌的声音很平淡,似乎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他看向王子安惊疑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嘲讽般地说道:“当年你从这里得到了传送阵的制作图纸,那是老朽亲自放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