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从醒来开始,他就感觉胸口疼,手臂疼,腿也疼。
埋头一看,就瞧见自己的胸口手臂还是腿,都绑着绷带。腿还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骨折。
到底发生了什么?鹰宫满脸懵,他的记忆截止在嘲讽男孩‘小矮子’那一句话上,之后就感觉到剧痛,整个人好像都飞了出去,下一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大,你终于醒了。”床边的小弟惊喜说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鹰宫茫然的眨了眨眼:“发生了什么事?”
小弟一愣:“大哥你……不记得了?”
“总感觉脑袋嗡嗡的,我这是……”鹰宫皱眉。
小弟连忙切苹果,因为手艺不好,一整个苹果愣是连皮带肉给削掉了一半,将形状难看的苹果切成几块放在盘子里,小弟谄媚道:“不记得就算了吧,大哥,反正咱……”还活着不是吗。
“武斗道的那群家伙……”鹰宫瞪圆了眼睛,“他们怎么样了?”
小弟动作一僵,欲言又止。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场地打着哈欠探头瞅了一眼:“哟,醒了啊。”
鹰宫看着对方黑色的大外套,挣扎就要起身。就看到场地对他摆手:“醒了就好好躺着吧,一会我们总长会来见你,有些话想问你。”
说完就走出病房。
鹰宫瞪着自己的小弟:“武斗道的家伙怎么在我的病房门口??”
小弟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他们……一直都在。”
在奈良善说想要等鹰宫醒了问话后,武斗道就派了人在鹰宫的病房门口看守着,从早晨五点开始到夜晚九点,轮班制,就为了第一时间发现鹰宫醒过来,然后通知奈良善。
小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谄媚的人,拍马屁抬臭脚他样样都行,所以才能混成鹰宫手底下的第一狗腿子。当然这都是有利可图,鹰宫有钱,在他身边哪怕只蹭点肉渣吃,都足够小弟大手大脚的过日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想到论贴心和狗腿,武斗道的那群家伙们做的比自己还好。小弟也就是自己一人谄媚,然而武斗道的成员,几乎各个谄媚。
男孩并没有下达关于看着鹰宫的命令,唯独说了一句等鹰宫醒了问些问题。结果武斗道的立刻就有一批成员前往了医院,抽签定了轮班的顺序,两人一组什么都不做,就蹲在病房门口等着鹰宫醒过来。
鹰宫睡了多久,这群武斗道的成员们就守了多久。
这次只不过刚好轮到场地和另外一名普通成员看守。
小弟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气的鹰宫差点蹦起来拍桌子,还轮班制守门,把他当囚犯了啊!!
愤怒过后,鹰宫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所以……一脚把我踹成这样的……”
小弟低下头:“是那个男孩总长。”
鹰宫呵呵了几声:“难怪。”
一开始看到擅长打架的左野一次郎和东条跟在男孩身后,还以为是男孩的背景惊人,或者家里极其有钱,给了武斗道不少好处,才让两个少年认他为首领。所以和武斗道的成员们对峙的时候,鹰宫只是嘲讽了几句,说实话,他并没有打算对男孩动手。
并非是他有底线,不打孩子。仅仅是因为他顾忌着男孩的身份和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他这样的人最是懂得趋利避害的,有些不能招惹的就不招惹。至于其他武斗道的成员,该揍还是得揍。
结果他想错了,男孩成为首领仅仅是因为实力。就搞错了这一点,他就变成现在这个德行。
“医生说我要躺多久?”鹰宫询问道。
小弟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个巴掌。
鹰宫:“五个月?还好。”
小弟点了点头。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鹰宫瞥眼看过去,瞧见来人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要不是手臂绑着石膏,腿被吊着,他恨不得立刻起来逃跑。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把他送进病房的奈良善,身后还跟着场地和左野一次郎。
左野一次郎笑眯眯的打招呼:“你好啊~~感觉怎么样?”
少年几步窜到了病床前,用手指戳着他吊起来的腿:“啧啧,看起来很惨哎。”
因为男孩在场,鹰宫敢怒不敢言。
奈良善走上前,拿出纸笔:“来交代一下吧。”
鹰宫:“交代什么?”
“出身,经历,为什么放贷,害了多少人?有悔意吗?”奈良善说道,“最好把你害过的人名单给我,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鹰宫瞪大了眼睛,然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带着那么多人到校门口堵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奈良善点了点可爱的小脸蛋,眼神很真诚:“我很好奇。”
鹰宫气的直吐血,他以为武斗道是来抢夺地盘的,或者向自己借贷的人有武斗道的亲友,所以来复仇的,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孩的好奇心。
“如果我不说会怎样?”鹰宫询问道。
奈良善思索了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只能从你周围的人那边下手,问问你的情况吧。”
奈良善指的鹰宫周围的人,包括但不限于他的亲人,朋友,如果有恋人的话也算上。当然,只是普通的询问。
但这话在鹰宫耳朵里就成了威胁。
尤其是‘下手’这个词,听起来就带着血腥气。
鹰宫是个人渣,但不代表他没有看重的人,比如他就有一个妹妹,年幼又可爱,比男孩大了几岁,今年是小学五年级。
“你问什么我都说,别找我的家人。”鹰宫认怂了。
左野一次郎给奈良善比划一个大拇指,意思是‘威胁的好’。
并不打算威胁的奈良善疑惑歪头。
躺在床上的鹰宫开始讲起自己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鹰宫之所以坏,是因为他父亲坏。
从小看着父亲背影的鹰宫,自然而然的学着父亲的样子,成长为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只要有钱赚,什么他都干。
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鹰宫就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个‘大事业’,然后他想到了放贷。利用自己学生的身份和不良风气的盛行,鹰宫成立了不良团伙,给周围接触到的困难学生放贷,然后高利收回,若是收不回来,就怂恿他们去偷去抢去骗,把钱还回来。
至于奈良善想要的受害者名单,鹰宫拿不出来完整的。他手里只有借钱没还完的学生名单,运气好在短时间内把本金和利润都还清的,鹰宫无所谓放他一马,把名字一划就抛之脑后。还有一种没还完钱也被划掉名字的,就是少数的几个死去的家伙。
总有人心灵脆弱,受不住他的不良手下们一次次威逼还钱选择了结自己。
“有人死了啊。”奈良善看着鹰宫的眼神很冷,“我知道了。”
男孩收起纸笔,对左野一次郎等人说道:“问完了,走吧。”
左野一次郎和场地怜悯的看了鹰宫一眼,跟在奈良善身后离开。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奈良善突然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鹰宫,微微一笑,口语道:地狱见。
故意放高利贷,逼迫人偷抢骗,再加上有死者存在,多半是阿鼻地狱了。
鹰宫瞪大眼睛看着奈良善,男孩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口型,他不擅长解读口型,因此猜不到奈良善在说什么,只觉得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那股恶意看的鹰宫背后发寒。
该不会男孩还要报复自己吧?鹰宫担忧的想道。
不过这是他想多了,从这天开始直到他死去,他再也没有看到奈良善一次。
但在死后他见到了,也是那时候他才明白今日男孩的口语在说什么,可惜一切都迟了。
医院外,左野一次郎问奈良善:“他那样的还能赎罪吗?”
“除非诚心悔改,不然没可能。”奈良善说道。
阎魔厅里有一面净玻璃镜,不仅可以映照过去,还可以显示出亡者当时所想,作恶后用表面功夫来维持善人形象,和真心实意的悔改,结局当然是不一样的。就像是某些贪了钱的家伙,以为自己稍微捐献一点就可以抹平罪恶,想的可美,那样的蠢货可是至今还在地狱里被芥子小姐用船桨抽打呢。
“就算诚心悔改,背负的人命仍旧不会消失,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奈良善又补充道。
就像是珠世,她诚心悔改了,还协助鬼杀队消灭了鬼王,甚至为此选择牺牲了自己。现在不还是在阿鼻地狱里清洗刑具么,早出晚归的,干活可卖力了。
“背什么都别背人命。”奈良善对左野一次郎和场地说道。
两个少年点头,若有所思。
之后,奈良善根据鹰宫给的名单去找了受害者,都过的不怎么样,很大一部分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还有一个因为偷窃被发现,因为年少没有被抓,却因为邻居的指点和父母的指责吊死了。
奈良善等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少年的葬礼。
然而少年一开始借钱的理由,是为了给生病的母亲买药,他家境困难。鹰宫一开始借钱给他时摆着好人嘴脸,少年不懂利滚利,以为打个零工就能还清,才稀里湖涂背了债。而后知道自己掉坑又不敢告诉亲人,被不良们怂恿起了歪心思,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一条路走到头竟是悬崖。
前因后果都让人唏嘘。
奈良善明白这次现世体验的真正意义了,很多人的痛苦,大概只有亲眼见过才会明白。
明天就是现世体验的最后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