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过生日一般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林孑然从食物堆里抬起头来:“女朋友?”
“不是,就是一般的朋友,准确点说呢是兄弟的妹妹。”
林孑然用筷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畜生,兄弟的妹妹你也下得去手。”
我直翻白眼:“你的思想能不能纯洁点,送件礼物你也能产生这么多联想。”
“如果不打算泡的话,建议还是别送。”
我瞬间被她打败,“算了我不问你了,我自己到街上看看去吧。”
说着我放下碗筷出门。
林孑然在后面冲我喊:“如果真的只当是妹妹的话,那就别送娃娃、衣服、首饰、化妆品什么的。”
我顿感头痛,这几样不能送,那还能送什么啊,平常女孩子喜欢的不就只有这几样东西吗?
我出溜到街上,进到一家比较高档的百货商场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商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但是来去也就这几样:包包衣服首饰化妆品布娃娃,当然还有雨伞和鞋,不过最后两样不用人提醒我也知道不能送,一般中国人都比较忌讳送人雨伞和鞋子。
我一无所获的离开商场,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逛着,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应该买些什么东西带过去。原本订个蛋糕就什么都解决了,该死的皮糖张非要坚持蛋糕自己订,这不是故意与我为难吗?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皮糖张的家在另一处市郊一会我还要打车过去,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能解决礼物的问题的话,待会儿我恐怕会迟到。
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做客就迟到的话,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我当然不愿意给别人留下这种坏印象。
“西瓜,又红又甜的大西瓜,包熟包甜咧,不甜不要钱。”马路边停着一辆农用车,车上摆满了又圆又大的西瓜,卖西瓜的小贩站在车边不停的吆喝。
我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奔到农用车旁问道:“大锅,西瓜怎么卖?”
“一块钱一斤,包甜的,付了钱就打开你看。”西瓜贩子见到生意上门,热情的招呼。
“给我挑个大的。”
小贩抱起一个大西瓜在手里掂了掂,用手掌拍一拍,对我说:“这个,绝对是沙心的。”
“我相信你,就这个。”
小贩一过称:“21斤你给20块钱。”说着拿刀就要切开。
我急忙阻拦:“不用切,不用切。”
开玩笑么,这西瓜我是买来拿去送礼的,被你一刀切成两半还怎么拿得出手?
小贩眉开眼笑:“其实不切也没关系,经我挑选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不过有些客人不放心所以我们才切给他看。”
我爽快付了钱抱起大西瓜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皮糖张的家。
在车上,我突然接到林孑然打来的电话:“礼物买好了么?”
我不满的道:“你还关心这个,刚才叫你出主意愣是没给我出,已经买好了。”
“买的什么?”
“买了个大西瓜。”
林孑然在电话那头笑得直抽风,“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呆子啊,现在去人家家里做客哪有送西瓜的,你这样还不如不送,不送还能证明你们关系熟不在乎这些虚假客套,送个大西瓜这就表明你不懂人情世故。”
我说:“衣服首饰化妆品布娃娃都不能送,我那兄弟又坚决保留订蛋糕的权利,你说我除了送水果还能送什么,再说我这都已经买好了。”
林孑然耐心解释说,“送水果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能送西瓜呀。”
“我们那过六月节,别人上我们家走亲戚都送西瓜。”
“那是在你们那,在这里就不行。”
“你就直接说我们那是乡下,你们这是大城市呗。”
“你现在正在打车吧,你赶紧把西瓜送给的士司机,然后问问看他附近哪里有高级点的水果店,进去买点车厘子或者樱桃,也不用买太多,有个两三百块钱就行,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
我知道林孑然绝对不会害我,于是听从了她的意见。
挂掉电话我问司机:“师傅你吃西瓜不?”
司机应该是已经从我跟林孑然的电话内容里听出了一个大概,“我记得前面不远好像有家水果店,我载你去看看。”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司机大佬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前面果然有一家水果店,我下车颠颠的跑进去,“老板有没有车厘子樱桃卖?”
“你是要车厘子还是樱桃?”
我:“车厘子樱桃。”
老板:“你是想都来点是吧?”
我:“我只要一样。”
老板一头黑线,“请问你是要车厘子还是樱桃?”
“都成,随便来一样就行。”
老按伸手一指:“都在那边,你自己挑。”
我按照老板的指示走过去,只见货架上那些车厘子和樱桃真好啊,长得一样一样的,看了半天我也没认出来究竟哪些是车厘子哪些是樱桃,于是选了最贵的那种150一斤,买两斤刚好300块。
在我看来幸福小区其实一点都不幸福,那是市郊一处著名的棚户区,地上污水横流,水面上浮满了烂菜叶子和用过的卫生棉,环境十分恶劣。
载客跑到这种地方来,原本100块钱的车资我就觉得司机有些亏了,结果司机大佬坚持找给我20块钱西瓜钱,真是一个实诚的好司机,有机会我以后还坐他的车,当然坚决不会再把西瓜再卖给他了。
皮糖张父母早亡,兄妹俩相依为命家徒四壁屋子里可谓是要什么没有什么,不过木头栈板钉成的四方桌上,却整齐的摆放着两个昂贵得荣耀游戏头盔和一盒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
昏暗的厨房里几个身材臃肿的大婶正在忙碌,皮糖张的妹妹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脸色白得像蜡纸,轮椅旁围着几个毛头小子,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见到有陌生客人上门,几个毛头小子像野猫一样立刻蹿到了屋角,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我手里提着的袋子。
我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听林孑然的把西瓜留在车上,应该一起带来才对。
皮糖张给我做介绍“这是哥哥的好朋友陈辉。”然后指向自己的妹妹,“这是我妹妹诗琪。”
“那几个都是邻居家的小孩。”
诗琪冲我微微一笑:“陈辉哥哥好,妹妹身体不适,失礼了。”
“诗琪,好美的名字。”我赞道。
“妈妈给起的。”
我把东西放在地上,对皮糖张说:“出去抽支烟。”
我们刚转身出门,就听到诗琪在后面喊:“不要抢,每个人都有的。”
来到外面,我才知道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是不抽烟的。
“妹妹的情况怎么样?”我觉得这种事情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问就可以了。
皮糖张深深的叹了口气“白血病,如果不尽快进行骨髓移植的话,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我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手术费的事情我可以一起想办法。”
皮糖张无力的摇摇头:“目前最主要的不是手术费的问题,而是是找不到合适的骨髓。”
“你是她哥哥,难道不能用你的吗,为什么还要寻找?”
“只有四个匹配点,试了很多人找了半年都没找到。”说着这个大男人忍不住在我面前掩面痛哭起来,“我答应过爸爸妈妈的,要照顾好妹妹,结果却搞成这样,我……我这个哥哥真是太不负责了。”
医学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但是听他这样说,隐约也知道了能够移植给诗琪的骨髓恐怕不好找。
我终于理解了他当初为什么为了跟我换一件黄金器那样拼命,他是想以此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一定能找到的,明天我也去试试。”
皮糖张抽噎着说:“好兄弟,我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我揽着他的肩膀:“好兄弟不说这些,既然是好兄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明天如果真的合适,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又说傻话了,我又不是黑社会,怎么要你玩命?”
“总之,不管是不是合适,我们兄妹俩欠你都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我爱听。”我拍着他的肩膀,“即使我的不合适,也总会遇到合适的人,中国十几亿人口,我就不相信还找不出一个能跟妹妹的骨髓配型成功的人来。”
这时,那几个大婶喊吃饭了,我们俩一起走进去,几个邻居大婶的男人也都提着酒水饮料过这边院子里来。
简陋的院子里支起两张桌子,饭菜虽然简单却感觉温馨,如果不是诗琪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对兄妹的生活应该会比较幸福才对。
吃完饭,开始吹蜡烛许愿,诗琪兴奋得小脸都有了一丝血色,双手合十郑重的许下20岁的生日愿望:“我希望晚上睡着之后就永远也不要再醒来,这样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陪爸爸妈妈,就不会拖累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