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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牺牲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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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的西方出现了一位天才的哲学家,他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如果世上有上帝,我怎能忍受我不是那上帝。

他以此得出了世间没有上帝的结论。

那么究竟有没有神这种超自然的事物呢?

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只是一些不同寻常的凡人,他们用超人的毅力和卓越的本领完成了恒久的功业,立下了不朽的声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普通人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王图霸业要依托百姓而实现,而那些不同寻常的人却看出另外层面的信息。

舟小时水可覆舟,舟大时水只能载舟。人心的向背在实力前或许只是一句空谈,人作为个体是容易屈从,容易被煽动的。

初新在那一晚忽然明白,他原本信仰的一些东西,原来只是圣贤凭空的设想,只是传说中的君王愚民的手段。

过分相信个体,过分给予个体尊重和权力,换来的便是小儿闹剧般的审判和吃人不吐骨头的狂热。

狂热还在继续灼烧。

假尔朱荣疯狂地叩头求饶:“爷爷们饶命,小的不是他,小的不是他啊!”

“嘿,他在求饶。”有人在笑。

“像个男人那样站起来!”有人提出要求,完全不管不顾假尔朱荣身上一捆捆的绳索。

“人都说尔朱荣英雄气概,名冠一时,今天果然大开眼界。”有人在用难听的话刺激假尔朱荣。

可他却叩拜得更加勤恳,更加虔诚:“小子不想死,求各位爷爷们放过,我不是他,我真的不是他!”

“公子”如神明般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洞穴之中:“他并不是尔朱荣,他身边半点枭雄的样子也没有。”

喧哗平息,嘈杂坠落。

那神明般的声音继续说道:“他只是个替身而已,真正的尔朱荣正在洛阳城中。”

假尔朱荣已经满脸都是横流的鼻涕与眼泪,和千面人一样,他的裤子也早早湿透。

小姜的宣判是:放了假尔朱荣,杀了千面人。

谁杀?

观者一致认为,谁审判了千面人,便由谁来执行。于是杀人的任务便交给了一个十岁的孩童,有人还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了小姜。

小姜偷盗了很多次,饥饿时甚至跟着流民吃过人肉,却从没有杀过人。

他的手在颤抖。

他毕竟是个孩子,别人叫他做什么,他不会有更深层次的判断,尤其当喊的人变多时,他更会不自觉地认为别人指示他做的事情是对的。

他无数次梦想着当自己有能力时,能够为别人主持公道,所以他才想向“怪物”哥哥学习剑术。他认为只要有强大的实力,就能成为英雄,就能受人瞩目和尊敬。

此刻,那个戴面具的人提前给了他机会,让他好好表现。他自认为判决还算公正,可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要执行所谓的正义时,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哭有时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源于心底的抗拒。

小姜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怀疑千面人是不是该死在他的手中。

他不禁想,如果“怪物”哥哥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仍然秉持不杀人的信条,放千面人一条生路?

敏曾向他阐述过“怪物”不杀人的准则,不是放过,不是姑息养奸,而是交由代表法律的人去执行应有的惩罚。

戴面具的人对小姜说:“坐在虎皮石椅上时,你就是法律。”

他告诉自己:千面人是个恶人,恶人活该受到责罚。在不断的自我麻痹和狂乱的处刑请求声中,他终于举起了武器。

有只稳定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匕首。

小姜抬头就见到了初新的眼睛,那是双温柔的眼睛,虽然疲惫,却依旧明亮如星辰。

今夕何夕,月明如水。

敏从来不懂男人在争抢什么,为了虚名和所谓的忠义,他们会像野兽一般竭力厮杀,这是她讨厌男人的第一处地方。她的酒馆现在被一群男人砸得面目全非,其中两人还挂了彩,鲜血淋漓,他们打架不挑地方,不怕脏,这是她讨厌男人的第二处地方。

元瑾在接住宇文泰一招后,居然恬不知耻地向她飞了下眼。而其他人比拼时也有意加入了一些花哨的招式,似求偶时特意开屏的孔雀。有异性在时,男人总是表现得格外幼稚,这是敏讨厌男人的第三处地方。

此刻的她精疲力竭,完全没有心思理会酒馆内斗得热火朝天的双方,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淡漠地观赏着面前生死倏忽的场景。

只要不砸坏东西,她甚至还希望打斗再激烈些。

你有时很难确定她究竟算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算从里到外都凉透了的冰山。

高欢的昏迷再次改变了局势,宇文泰顷刻间连断郑义、荆守两人的手臂,竟似砍瓜切菜般简单。三叔再无人制约,掌中暗器朝正在啃羊骨头的塌鼻梁打去,他的江湖经验老道,早已看出塌鼻梁才是三人中武功地位最高者。

三叔的判断很少出错,因为他一旦出错,就会招致严峻的后果。他年轻时犯的错令他家财散尽、妻离子散,他最近犯的错则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预感到,下一次错误一定会将他引向死亡。

这一发梨花针直接打向了塌鼻梁的左眼,塌鼻梁反应奇快,迅速将自己所挟持的大胡子拉拽到身前,想藉此挡住三叔的袭击。

谁知梨花针落在大胡子的身上就好像花瓣般轻轻飘落,毫无劲力可言。“你果然不傻。”三叔笑道,随即打出了第二轮暗器,塌鼻梁却因面前的大胡子丢失了视野,四枚透骨钉结结实实地打入塌鼻梁的右臂,疼得塌鼻梁松开了架于大胡子脖颈处的手。大胡子以后脑勺猛撞塌鼻梁的面门,塌鼻梁的鼻梁更瘪了。

一副排列有序的骨牌,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接二连三地倒下。

转眼间,“天经地义,守正不阿”和盘庚商汤等人反而陷入了被动,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唯独元瑾仍气定神闲地站在三叔和尔朱荣的对面。

他对待危局的态度和他对待钱差不多,都是一种因底气十足而造就的无所谓。

“我不明白,你难道也是‘公子’的手下?”三叔认得元瑾,他知道元瑾是洛阳远近闻名的膏粱子弟。他觉得一个四肢健全又不愁吃喝的人没理由也没必要为“公子”卖命。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元瑾笑了,脸上的肉又堆到了一块儿。敏此刻在想,何以三叔与元瑾的身材都很胖,给人的气质却千差万别。她忽然又想起了“袖中刺”裴喜,他若是将脸上白粉洗净又会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如元瑾般,肉都朝一个中心挤?

血在滴。

荆守像匹恶狼般望着宇文泰。他自幼练习拳法,十年方有小成,年过而立才声名显露,虽然名气主要是靠他们那几张颠倒是非的嘴换来的,可拳术依旧是他的骄傲所在。

如今他的骄傲被人轻易摧毁,甚至成了一柄再也无法重铸的断剑,自那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宇文泰。

他看到宇文泰动了。

宇文泰动是因为元瑾动了,元瑾的动作很快,可宇文泰动得更快,在元瑾冲向尔朱荣时挡在了尔朱荣身前。

谁知元瑾竟微笑着对他说了句:“你上当了。”

宇文泰的瞳孔收缩,他感觉到身侧有虎虎拳风,甚至有血的腥味。

敏听到酒馆外有动静,起身一看,才发现门口列着一队齐整的虎贲军,而此时的宇文泰已挥剑刺入荆守的心口,腰间也挨了荆守左拳的重击。

“右手未能完成的,就由左手代劳。”这是荆守说的最后一句话。

元瑾并没有急着对宇文泰下手,而是高呼道:“贺鬼头,有杀人命案!”门口的虎贲军蜂拥而入,为首的贺头领是穆虎的继任者,相貌丑陋,被戏称为“鬼头”。

这时,在场众人才明白,元瑾之所以向尔朱荣出手,只是为了引开宇文泰的注意,当宇文泰分心时,他再以“上当”之类的言语相激,莽撞之中,宇文泰下手难免失轻重,一旦有人死去,门口的虎贲军便可以“杀人”为罪名,抓他们想抓的人。

“好一出借刀杀人,”三叔斥道,“世上居然有这等蠢人,牺牲性命由你们摆布。”

他骂的自然是荆守,他以为荆守这等为利益能够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人会将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事实上,他认为任何人都应如此。元瑾得意地走到他跟前俯身,压低声音道:“原因很简单,‘天经地义,守正不阿’四人父母妻子的性命都握在我们手中,他们必然会前赴后继地替我们卖命。”

三叔盯住元瑾脸上聚拢的肉,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问道:“尊驾的父母是如何生养尊驾的?”

元瑾反唇相讥道:“你可以去大牢里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就同你对待家仆的方式差不多。”

突然,有只手抓住了元瑾的脚,把元瑾吓了一跳。

荆守躺在地上,挣扎着,凝视着元瑾,仿佛在恳求些什么。

他的左手是干净的,上面没有血污,他怕惹元瑾不悦,尽力保持左手抬高,不沾到地上的血迹。

元瑾一脚踢开了荆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一家酒馆。

“天经地义,守正不阿”的另外三人如释重负,跟着元瑾离开。

除了敏和一名被命令查看尸体的虎贲军士,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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