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忘昔茫然地躺在床上,脑子里麻麻的乱成一团,怎么理也理不顺。
两个时辰前,她被时飞如从思繁殿揪了回来。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时飞如踢开房门随手把她往床上一扔之后就连一个字都没对她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她,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现在。
严落尘被人带走了。
明明那两个人都是知情的,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甚至当她大吼着要清城给他一个解释的时候,那人却只是冷冷地说:这件事情你们不需要知道。
她没有办法忘记他抬眼看到她的那瞬间眼里的冰冷。
见到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自己和白子葭,他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喜悦,甚至连一丝的气氛都没有,只是用冷静得让人厌恶的语调对着她们两个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快点回去吧。
时隔这么多天的终于相见,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可能知道,在这些无法相遇的日子里,她是如何每时每刻地被思念一点一点吞噬着,又是如何带着这样的心情去艰难地剥开跟自己的身世有关的往事;他也不可能知道,当她发现几乎每一片残缺的记忆里都有着清城挥之不去的影子的时候,又是花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而他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当她发现他在无意中躲避着自己的时候,心里一点一点流血的样子。
每当本该枕梦而眠的午夜,她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清暇阁的外面,只为悄悄地看几眼他在烛光下的模样,却又怕他招他不快而不敢靠近。
被思念煎熬的滋味,真的太痛苦。
她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等到下一次相见时,自己一定不能再惹他生气,一定要好好地道歉。
但是真的再次面对面的时候,她却又一次无法自制地向他大声质问。
只是看到那张脸,自己便已经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这一次,同样的煎熬又会持续多久。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她那一番过激的言论么?她不相信。
再过分的话,再过分的事情,她木忘昔做过的,真的数都数不清,清城又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如此地对待她?
还是说,自己无意中触犯了他的禁忌?
木忘昔的脑中闪过一张一张的脸庞,然后慢慢地定格在了其中一个人的容颜之上。
若真的是这样,她又该如何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
严落尘坏坏的笑颜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带着那么一丝让人郁闷的过分的自信,可是偏偏又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宠着所有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出事了,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心!那个自称是“师父”的人,又如何能讲出“这件事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么残忍的话!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清城与严落尘的名字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窜来窜去,她的心思也在两个人之间交错纠缠,思绪一片混乱。
木忘昔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睁大着两只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所措。
与她的心情不同,外面是一片宁静的夜色,月色明朗,星辰闪烁,甚至连一丝的微风都没有。
突然之间,外间的窗户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木忘昔警觉地坐起身来朝外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爬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朝里间摸了过来。由于隔着帘子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趴下了床,并随手抄起旁边的凳子,躲到帘子边上准备攻其不备。
但是那个人似乎是很熟悉木忘昔的习性一般,只走到帘子跟前便停下了脚步,对着里间轻声喊道:“小师姐,我是晨风。”
这声音的确是骆晨风的。
木忘昔放下手里的凳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将心里的不快直接写在了脸上:“深更半夜的你摸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而且还是爬得窗!有事你难道不会正大光明地敲门进来么?!”
见她走了出来,骆晨风先是跑去打开了房门,将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的白子葭给领了进来,又朝门外仔细地张望了几眼,小心地关上门,这才对木忘昔道:“我们不想吵醒别人。”
木忘昔见连白子葭都出现了,心里对他们的来意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些。
白子葭小声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虽然声音小得跟蚊子一般,但是在这么安静的夜里,木忘昔仍然听出了她的沙哑。
木忘昔专注地看了几眼她红肿的眼眶,叹着气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地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原来注定无眠的人,并不是她一个人啊。
“听小师妹说,三师兄失踪了?”骆晨风虽然是在问她,但是语气却分明是肯定的,表情也是木忘昔至今从未见过的严肃。
“子葭都告诉你了?”木忘昔反问道。
骆晨风点点头,简短地将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白子葭被清城送回房间之后,满脑子都是严落尘失踪的事情,也和木忘昔一样辗转难眠。可是一边想着一边哭着,她却越来越觉得不能就这么呆着,一定要想办法做点什么才行。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孩子般的人物来说,要想做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还是在仍然稍显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着陌生的人。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和木忘昔商量。可是在思繁殿的时候,虽然由于满脑子都是严落尘而没有刻意去留意两人争吵的内容,木忘昔对着清城怒声咆哮然后清城又同样大声斥责的情景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去找木忘昔是不是理智的选择,犹豫之下,她便又想到了在这里另外一个自己能商量事情的人——也是除了木忘昔之外的唯一的一个:骆晨风。
平日里总是不经意之间流露出自私相的骆晨风听说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却出人意料的爽快,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应下了来跟正在狂怒状态的木忘昔交涉的请求。
“事情就是这样。”骆晨风总结道。
木忘昔意味深长地看了骆晨风一眼:“看不出来你对三师兄倒是挺上心的。不过你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骆晨风看着她,眼神十分坦然地截断了她的话头:“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三师兄平时待我不薄。”
我就是怕你分得太清了!木忘昔心想。
她又再次叹了口气,道:“那么,你们想怎么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