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坐在马桶上大口大口的吸烟,在将情绪快要流露出来的时候,她逃也似的跑到了卫生间里,时过今日,她还是不想讲自己脆弱的一面露出来。
大口,在大口。不,她不是吸烟,她只是需要借助工具将胸中大团大团的浊气泄愤。
她与马家的前尘往事太过于不堪,自姐姐去后,她还背负起了姐姐的那份不堪,所以压抑得她更加难受。
这份不堪一直压抑着她,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放下。
她的出生,她的长大,她的离家,哪样是欢天喜地心甘情愿?
人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甚至连出生都不能。
死亡不能合法化,自己无法做主。就连生,亦无法自己选择。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就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有了血缘联系,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人生。
别人可以人之初,性本善,而她虽然没有入教,却实实在在背负原罪,父母讲罪恶将仇恨将人性阴私倾注于胚胎,她是开放于阴暗家庭的罪恶之花。
谁能知道,她从小学起,就已经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暴戾?谁能知道,她初中时心里的阴暗。
她曾经一夜掐断数学教研室所有封笔?谁又能知道,她将捉住的一只老鼠大卸八块,肉被她碾碎在碾碎,最后成为墙上一抹殷红的蚊子血?
她强迫自己做好人,做符合社会规范的好人,可她走得多么艰难。
她是被伤了心的人,她的心千疮百孔,她虽然四肢无恙,可她自己知道,她是伤残人士,而且是重度伤残。
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经无法复原,永远欠缺的存在,所以,她怨她恨,既然生下我,为什么不好好对我?
既然要这么对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可是,她却无法选择。生不能自己做主,就连死也不能。
她不想知道她的家庭为什么会这么对待她,也不想知道。都这样对待了,再去计较为什么这么对待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过大概她也可以想象,自己是女子,这就是原罪。因为有着这个重男轻女的存在,这个思想的桎梏,这个可悲的永恒。
但就因为生为了女子,自己就要受到这些不公的待遇,何其无辜又何其荒谬。
就因为生为了女子,让父母丢了面子,所以就天生贱命低人一等?就因为自己没有价值,考不了第一名所以就不配活着?
她不服,她抗争,她诅咒。
刚开始她的想法很简单,以为活着就行了,不挨饿不受冷。却不想,人都是贪心的,她也是。
当她不会挨饿不会受冷后,她就想得到爱了。看着周围同龄人的幸福,看着周围同龄人享受父母的爱意的时候,她一颗心莫名凉薄,也莫名低落。
直到很多年后,熊大叔叔察觉不对,喊了心理医生来看,才发现她已经中度抑郁了。
是的,一副萝莉面孔,常年笑嘻嘻的人,竟然会因为小时候那些糟心事患上抑郁症,直到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