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程溪,那是不是……”
方笙看向了我。
“啊,你说刚才走过去的人?好像是刘玫海吧。”
我看向了远方。
“不是……我是说……”方笙有些迟疑。
我打断了她。
“最近好像刘玫海和冼岛光没有怎么在一起啊,我还以为他们是连体婴儿呢,哈哈哈。”
笑得真是恶心,连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刚才,真想上去打个招呼,如果那人真是他的话……
我想和他说,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还好么……
然后他会露出欠揍的笑脸和我开心地继续讨论动漫,痛苦的作业,还有在哪个班上又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等等。
可惜,我的脚步未能迈出。
即使有了柳敏这般强大的人物来激励我,我仍然是弱小得像一只可怜的虫子,混杂着尘世的秽土,向往蔚蓝的天空,却又永不能翻身。
方笙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她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我们一起继续走向部门活动室。
只是,路上显得有些沉默。
柳敏还在不断地挑起话题。
比如曾荫权代替了董建华成为了香港特别行政区的新特首,嫦娥一号好像就要升空了。
拜托,这种只在CCTV上播放的东西,大家都会忘得很快的好不好。
你还不如聊聊《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个视频或者是熊猫烧香这个神奇的电脑病毒……
我和方笙只是简单地以嗯或者哦来应对柳敏,她居然也能开心地和我们聊了一路,真羡慕这种单线程的大脑。
哗啦,拉开课室的大门。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活动室。
里面只有冼岛光一个人。
不过,既然刘玫海和那个家伙一起走掉的话,这里只剩下一个冼岛光也是正常状况。
此刻的冼岛光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师兄师姐好。”他简略地打了个招呼。
“哟。”
我们简单地回话。
然后各自找了个位置,我开始填写可怕的值周报告,而柳敏则去帮忙处理下之前的文档。
写值周报告的难度仅次于写作文。
是老师看了看腕表,然后告诉我们:“还有15分钟了哟,大家抓紧时间。”的那种作文。
因为要上交给学校归入档案。
我不得不用上各种纯正的官腔去描写这次值周。
例如,同学们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握紧了手中的扫把,顶着烈日,怀揣着笑脸开心地清扫着地面。
呼,这样写的话不就是和九月一号开学那天的报纸一样么:开学了,同学们都觉得好开心。
谁信啊?!
不过我依旧是能写下去,纵使这些文字违背了我的良心。
看来我以后大概可以成为那些报纸或者官方网站的撰稿人。
“写完了就给我看下吧。”监考老师方笙下达了交卷命令。
我连忙毕恭毕敬地把日志递了过去。
方老师微微扫了一眼,然后露出了头疼的样子。
“你是在写630新闻的稿子么……”
“这种官方性质的东西不就是要写得官腔点么。”我显得有些无辜。
“好好地把一周发生的东西写上去就好!”
日志被甩回了我手中,方笙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重写……”
好残酷,这种一天要写两篇作文的感觉。
刚才的议论文被枪毙了,原来方笙要求的是记叙文,为何你不早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人类就应该要好好沟通啊!
我郁闷地提笔开始再次写作。
而一边的冼岛光好像完成了他的值周作文,他伸手把本子递给了柳敏,示意帮忙传给方笙。
柳敏接过日志。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对冼岛光问道:“对啦, 刚才我们看见刘玫海好像要出校门,她为什么不来活动室?”
冼岛光愣了愣,大概是柳敏的问题太过突然。
“呃,她也没有说理由,就是忽然说她有事,让我一个人来……”
“这样啊,我看到一个男学生和她一起出去了呢。”
咣!冼岛光不小心撞到了台脚。
叭!我手中的自动铅笔笔芯断裂。
啪!方笙没有拿紧柳敏递来的日志。
冼岛光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大概是撞疼了吧,脸蛋憋得有些红。
不过我猜没有撞到脚趾,因为如果撞到脚趾的话,他一定会撕心裂肺地喊疼,那可是超越了人类忍受极限的疼痛,因为我有过这种经验,所以我有发言权。
方笙放下了环胸的双手。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冼岛光,你认识和刘玫海走在一起的男生么?”
我没有继续写下去,甚至连新的笔芯都懒得按出来。
我沉默地低着头颅,手中的笔静止在白纸之上,悄悄地等待着冼岛光的回答。
“不认识……”
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眼角瞄到了柳敏有些失落的样子。
还是继续写日志吧。
我按出了新的笔芯。
“之前也听班上的同学说,有个鬼鬼祟祟的,像是高年级的师兄来找过她,应该是同一个人吧。”冼岛光缓了一会,又忽然出声道。
叭!
我新按出来的笔芯再次断裂。鬼鬼祟祟?我的形象就那么差么!
“那是我……我找她商量下你们班给我们班送巧克力派的事情而已……”我努力用平静地语气去回答。
却引来了柳敏的笑声:“哈哈,鬼鬼祟祟。”
方笙也在一边偷笑。
而冼岛光则愣在了那里,他摸了摸自己的碎发:“原来不是同一个人啊。那今天你们说的男生我就实在不知道是谁了。”
接着他有些嘲讽地说道:“嘛,也上高一了嘛,那个家伙长相也不赖,有男生追求她不也很正常么。”
语气嘲讽,神态表现得像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仅仅是像而已……
这小子现在的演技实在拙劣,明明前几天还能拿奥斯卡。
“你和刘玫海从小就认识吧。”我把二次断裂的悲惨自动铅笔放在了一边,对冼岛光问道。
“呃,对啊。”大概是我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冼岛光有些疑问,他的回答有些缓慢和迟疑。
我抬起了头颅,直视着冼岛光。
“在意的话,那就去弄清楚来吧。你坐在这里想得头破血流也完全没有意义吧。”
冼岛光躲开了我的目光。
我继续说了下去:“不然,说不定哪天你会后悔得想死。”
他的目光终于与我对上。
他的眼中写满了挣扎:“但是,我又不知道她和那个男的去了哪里……”
我敲了敲台面:“你笨么,下课五点,晚自习七点,区区两个小时,他们出去学校只能是吃饭吧,外面吃饭的地方满打满算就那么四五家。”
冼岛光大概终于燃气了一丝勇气:“嗯……那个家伙那么笨,被人骗了怎么办,所以,我还是去看看吧。”
他说出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在为自己打气。
“师姐,我的值周报告已经弄完了,我先走可以么?”
方笙没有显露什么表情,她整理了一下台面上的资料,轻轻地回答:“完成了工作自然就可以走啦。”
“谢谢师姐!那我先走了!”冼岛光拉起了自己的书包,大步向门外走去。
我又再次拿起了自动铅笔,把新笔芯按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冼岛光忽然回头:“师兄,也要谢谢你。”
“不客气。”
我为什么会忽然怂恿起冼岛光呢?
大概是我讨厌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我有些讨厌自己。
冼岛光离去,课室变得有点儿空荡。
柳敏撑自己的小脸看向我:“真好,说了几句帅气的话还赚来了人家的感谢。”
方笙不动声色地插了句话进来:“说不定人家是在谢谢他的豪华牛扒饭套餐而已。”
两女相视一笑。
叭!
我的自动铅笔笔芯又再次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