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禁止问考得怎么样……”饭碟与桌面的撞击声中，我抢先开口。
于是安然的嘴只能张到一半，然后开合数次无法继续发声。
像只蠢得快要溺毙的笨猫。
“你提前说出这句话，不就已经宣告了自己又考砸了么。”大概是看现在的安然过于可怜，小沐放下手中的筷子出声挽救了一脸痛苦的她。
这家伙笑得真是欠揍。
“为什么要加个又字……”
“因为这已经变成了常态……听你妈和我妈聊天说，你上了高中之后就松懈了蛮多。”方笙冷不丁开口，说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欸，我妈也有说耶。”安然也接着开口。
什么……连安然她老妈都知道了我高中成绩平平……
看来老妈最近这一年半以来，都坚持不懈地到处宣扬我成绩的扑街……
我已经不晓得该露出什么表情去应对。
“呼，说实话，我可没有太过松懈，只是……怎么说，应该是到了高中后，仅靠努力的确是无法做到太多的事情。比如柳敏死活弄不懂细胞分裂、个体发育与DNA、染色单体、染色体、同源染色体、四分体之类的计算，而我看到带电粒子冲进电磁场就犯晕。”
虽然不想聊成绩，但是话题还是不可避免移到了学习之上。
谁叫我们都是一群学生。全国范围内最普通的那种。
无法像小说里那样在校园里翻云覆雨称王成皇或者是和某某女生来次浪漫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在生活中，于我们而言比重最大的部分永远是学习。
我小心翼翼地遣词造句，只为说明就目前而言，已经不是那个靠努力就可以胜过天赋的初中。更何况，有天赋的人大多比我，比柳敏更努力。
结果我话语刚落，柳敏的打脸行动就接踵而至……
“不过我这次考了全班第十哦！”她嘿嘿地笑着，然后扭过头对我悄悄做了个鬼脸：“所以说努力还是有用的！”
“我又没说努力没用……”啧，光速被抽，脸一阵酸麻，我还是吃饭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拿起了筷子和汤匙。
大家也纷纷动筷，考完试后的聚餐当真是比平日的要好吃。
虽然看起来菜色没怎么改变。
但是还是觉得比平日有滋味。
归根到底，是因为今天没作业，全天都是讲试卷，而晚上的自习课又是电影播放时间。一念至此，心情更加轻松。
没有多少太过烦心的事情。
就这样迎来寒假吧。
如此祈愿着，我舀起了沾满肉汁的米饭，送入口中。
————————————————————————————————————
我才刚回到教室。
“看完你名次了？”
陈惠巡秉承着八卦原则，追问个不停。
“十八十八，总分没上去，名次倒是前了点……”进步了我心情不错，直接讲出了结果。
不远处的柳敏也听到了我与陈惠巡的对话，凑了过来。
“你去看名次了？”
“恩，办公室全是人，挤了老半天才看到……十八名。”
“进步了哟。”
“算是吧，嘿嘿。”
我懒得学那些进步了还假兮兮说自己考砸的混蛋，老老实实表露了自己愉悦的心情。
“那就好。”柳敏也一同展露笑颜，可以确定的是，她笑得比我好看。
“那，下学期请再接再厉。”
“喔，必须的。”
我们的对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异常，旁边的陈惠巡却发出了咂嘴的声音。
“咳，我还在这里的说……”
“你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还能去哪里……”我晃着椅子，一副悠闲模样。
班上众人也大多与我相似，都是副轻松派头。
似乎只要不用做作业，连北风加低温都不算什么。
洞开的前后门不时刮来几阵冷冽寒风，却只能让大家更加眉开眼笑。
我扫视了眼外面的半月与灯光下微黯的树影，思绪又开始飘散了起来。
寒假应该做些什么好呢？
……
在我发呆之时，柳敏已经和陈惠巡聊了起来。
“一会放什么电影？”
“听说是威尔斯密斯的《我是传奇》。”
“哇，这部片子不是去年年底才上映吗？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得看吧。”柳敏一副惊奇样。惹得陈惠巡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少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了一下，似在否定另一个少女的话语。
“BT下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陈惠巡熟练地搬出了大跃进时期的名言。
结果柳敏一时间却没能理解。
“呼，陈惠巡的意思是，只要有BT下载，随便一个人盗了版，基本全中国都能被分享……几个月够传播开来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陈惠巡看起来变得更加高兴。
柳敏也发出了啧啧称奇的哦声。
距离开始貌似还有一小段时间，我无法继续发呆，只好参加进话题里。
“呼，明天就放寒假了，回家该做些什么呢？”
右边的陈惠巡回到了撑脑袋的姿态。
寒假应该是什么都不做才对吧，睡觉与吃饭交替进行，作为哺乳动物，冬天不是正该如此吗？
这是这段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绝对会被鄙视的哟。
“就是每天看看电视什么的吧。”柳敏看起来有好好思考过，但是答案还是那样。
“所以说寒假和暑假，不都是一个样吗，除了时间长度不同。”
我撇着嘴，叹了口气：“《家有儿女》，《西游记》，《还珠格格》，《武林外传》扎堆十集二十集连播……寒假暑假都一样……”
“怎么，你很讨厌么？”
陈惠巡的声音平平淡淡。
“说是讨厌的话，其实我还觉得都蛮好看的……”
“呐，你们说，十年后这些电视剧还会这样播么？”柳敏依旧嘿嘿笑着。
“应该不太可能吧……”我不太确定，于是语气满是迟疑。
“这样的话，十年后的我们会不会怀念这些电视剧呢？”
“会吧。虽然看腻了。”
“肯定会。看腻了也还觉得好看。”
我与陈惠巡答案一致。
或者是，其实柳敏也是持这种答案，从她的笑脸可以看出。
只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般，十年后，兴许已经没了这些寒假暑假印象。
那么十年后，我们还能留下些什么？
奇妙地，我又开始发呆。
直到老秦那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讲台前，他拨弄着电脑，看来是准备播电影。
易慧站在他身边。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
我蓦然想起了中午听到的传言。
如果易慧真的出国。
十年后的她又会怎样，会不会后悔这十年前的选择。
假设一万遍可以得出一万种答案，一万种心情。
所以假设仅仅是假设，无法得出真正的未来。
音乐响起，面无表情的老秦走到了前面电灯开关处。随着一声轻响，教室暗了下来。
于黑暗中，我再也无法窥探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