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刘焉,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还没有公布开来,仅有王灿的心腹知晓。
蔡邕一番诘问,语气不轻不重,但落入王灿耳中,却又显得不同。
他知道蔡邕和王允一样,都是保皇党,忠于汉室的老顽固。
至于历史上蔡邕为什么会因为哭董卓被王允杀死,无非是蔡邕和董卓有了瓜葛,使得蔡邕和王允分道扬镳。而现在因为王灿的缘故,并没有出现蔡邕和董卓有多深的交情,反而是蔡邕和王允相交莫逆,谋划着兴复汉室。即使蔡邕远离长安,远离朝廷,没有担任朝廷要职,仍旧心系汉室,并没有放弃中兴大汉的想法。
王灿心情有些沉重,一直以来,他都是礼敬蔡邕,现在看来……
他深吸口气,说道:“敢问老师,从何处得知这种事情,莫非是有小人谗言?”
蔡邕哼了一声,喝斥道:“别给老夫耍花腔,既然老夫得到了消息,自然是确定消息属实后才开口问你的。找你来询问,老夫是想要当面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的确属实!”
王灿点点头,说道:“弟子已经下达命令,不日将要起兵攻打刘焉?”
蔡邕盯着王灿,淡淡的问道:“原因为何?”
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和风细雨。
然而,王灿却明白他若是回答得不好,蔡邕很可能就要和他翻脸了。
王灿仔细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四个月前,刘焉派遣贾龙担任益州使节,出使汉中,传令让弟子入成都为官,其用意是想要让弟子离开汉中,去成都作为人质,以免汉中威胁刘焉。”
“弟子知道刘焉的想法,当时就拒绝了刘焉的命令,并且回复刘焉说只要是他的命令,弟子都会遵从,唯一的条件是不离开汉中。”
“刘焉得到消息后,立刻派张鲁攻打汉中。”
“弟子奋起反击,全歼张鲁大军,并将张鲁的脑袋送往成都,交给了刘焉,让他知道弟子虽然只是汉中太守,却也不是他刘焉想攻打就能攻打的。”
“刘焉收到张鲁的头颅后,恼羞成怒,又让人污蔑弟子不尊朝廷,罔顾国法,说弟子有不臣之心。然而,刘焉一边放谣言,一边却又公开立三儿子刘瑁为世子,吩咐心腹说等他百年后,让刘瑁继承益州牧的位置。”
“我大汉十三州,共有十三州牧,若是每一个州牧都像刘焉一样,将自己的儿子立为世子,直接继承州牧的位置,那朝廷岂不是成了空壳子,大汉十三州岂不成了国中之国,朝廷又有何用?”
“刘焉安排好刘瑁的事情,又秣兵厉马,准备再战。”
“弟子虽然实力寡弱,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任由刘焉拿捏。”
“再者,刘焉不可能接受弟子长期占据汉中。他秣兵厉马,训练士兵,其目的就是准备消灭弟子,一统益州,将益州变成他刘焉的地盘。因此,刘焉和弟子之间迟早都有一战,必定会分出一个胜负来。这种情况,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打刘焉一个措手不及。”
王灿说的话半真半假,有真话,也有假话。
张鲁被杀死,刘焉已经王灿被打怕了,不敢继续派兵出战。
而且刘焉年老体弱,身体每况愈下,根本没有精力顾及王灿。现在刘焉最关心的事情不是王灿,而是将如何他的益州牧安稳的过渡到刘瑁手中?至于王灿的问题,只能由刘瑁解决了。
所谓的刘焉正秣兵厉马,准备和王灿再战,这是王灿编造出来的。
如今的刘焉,心有余而力不足。
反倒是王灿整军备战,早就谋划和刘焉交战。
王灿要安抚好蔡邕,肯定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能是真假参半,让蔡邕能够信以为真,明白王灿是被迫反击,不得不和刘焉交战。更重要的是,王灿说话的时候,还给刘焉泼了一盆脏水,说刘焉执意让刘瑁继承益州牧的位置。
虽然刘焉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没有公开宣布出来。
王灿在蔡邕面前一说,立刻就让蔡邕怒发冲冠,恨不得宰掉刘焉。若是大汉朝的州牧都成了自己任命接班人,那大汉还是大汉么?
这,才是王灿的杀手锏。
利用州牧一说重伤刘焉,颠覆蔡邕的想法。
蔡邕鼻息咻咻,褶皱的老脸上神色不断地变化,问道:“为先,你说的可是实话?刘焉真的是已经决定让刘瑁继承益州牧的官职?…你应该知道刘焉入蜀的时候,曾经留下三个儿子在朝廷任职,一旦刘焉不服朝廷号令,后果可不是刘焉能接受的。”
王灿听了后,暗叹蔡邕固执。
思虑片刻,王灿决定再加一把火,彻底让蔡邕倒向他。
他神色突然一肃,沉声问道:“老师,您久居府中,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您可知晓刘焉为何要选择入益州担任州牧,又为何留下三个儿子作为人质?”
声音低沉,显得非常凝重,令蔡邕都为之一怔。
蔡邕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忙问道:“为何?”
王灿嘴角上扬,一字一顿的说道:“益州有天子之气!”
“轰!”
蔡邕闻言,如遭雷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深邃的眼睛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呵斥道:“为先,你时朝廷官员,应该知道污蔑朝廷重臣乃是大罪。况且刘焉是汉室宗亲,历任雒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皇室宗正、太常等官职,对朝廷忠心耿耿,你这般信口雌黄,若是传了出去,大祸临头尚且不知道。”
王灿笑了笑,道:“老师,你且听弟子缓缓道来。”
说话间,王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再烧一把火,足以让蔡邕支持他起兵讨伐刘焉了。
对于刘焉的破事,王灿现在是了若指掌,甚至是刘焉都已经忘记的事情,王灿都知道。四个月的时间,王越发动英雄楼,让无数的探子潜入益州,已经将刘焉的事情追根究底,查探了出来。
蔡邕一脸怒色,说道:“你且详细说,不可有疏漏之处。”
王灿点点头,说道:“刘焉在朝为官的时候,见灵帝不理政事,天下战乱四起,便谏言灵帝说大汉朝的刺史和太守等封疆大吏都是靠用钱财贿赂买官得来的,因为刺史和太守用钱去买官,赴任后便加紧盘剥百姓,攫取更多的利益。”
“如此一来,百姓流离失所,无法生存,不得不起兵造反。想要刺史和太守等封疆大吏做出盘剥百姓的事情,可以从朝廷中甄选清廉的重臣担任州牧,掌管一州的军政大事,安定天下,稳定民心。”
“灵帝采纳了刘焉的意见,因此才有刘焉、刘虞、刘岱、刘表等皇室宗亲接连被任命为州牧,替皇室牧守一方。”
王灿说话声音低沉,却久久没有说到正题,令蔡邕只能干着急。
但是,蔡邕也只能等着王灿继续说。
王灿深吸口气,又说道:“刘焉最初的想法是去交趾担任脚趾牧,其原因是交趾远离中原,没有战乱,刘焉想要躲避战乱,安居度日,交趾便是最好的地方。然而,灵帝却没有同意,刘焉也没有达成心愿,只能继续在朝为官。”
“后来,侍中董扶突然给刘焉说益州有天子之气,刘焉听后,便想要入益州为官。”
“然而,灵帝依旧不放人,想要将刘焉留在朝中处理政事。”
“正当刘焉考虑如何才能入益州的时候,益州刺史盘剥百姓,致使百姓不得不反抗,使得益州的局面变得混乱不堪,这就给了刘焉入益州的机会。”
“与此同时,并州和凉州的刺史都因为百姓作乱,杀死了刺史,使得天下震动。灵帝无奈之下,任命刘焉为益州牧,统领益州。自此,刘焉霸占益州,想在益州实现王霸之业,刘焉入益州后割据一方,不停朝廷号令,如今又公然立刘瑁为世子,其目的就是想要把益州占为己有。”
王灿说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要说服蔡邕,还真是不容易。
“啪!”
蔡邕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呵斥道:“刘焉身为汉室宗亲,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实在是胆大包天,该杀!该杀!”
说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是胆大包天。
刘焉是什么身份?
皇室宗亲,还得加上益州牧这个名头。
然而,蔡邕不过是一个中郎将,还是人人唾骂的国贼董卓给蔡邕升的官。不过,蔡邕是海内大儒,声望非常高,也有资格评判刘焉。
好一会儿之后,蔡邕才平息了内心的愤怒,目光看向王灿,凌厉的眼神转而柔和起来,说道:“为先,不管怎么说,刘焉也是益州牧,是朝廷重臣,你不过是汉中太守,以下伐上是不对的。依老师的一件,还是上奏朝廷,让朝廷处理吧。”
王灿心中咯噔一下,让朝廷处理,黄花菜都凉了。
他费尽口舌,好说歹说,却被当做放屁一样,没有丁点作用。
王灿微微摇头,说道:“老师,刘焉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死之前,他必须要为刘瑁铲除内患,肯定会对汉中用兵的。若是此时不反击,等刘焉大军到来,汉中势若累卵,如何抵挡?如今情势危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行。”
蔡邕听了后,只能是叹口气。
良久,蔡邕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王灿见此,心中一喜,由此看来蔡邕是服软了。
他赶忙站起身,朝蔡邕揖了一礼,说道:“老师,弟子告退,您老要保重身体。明年弟子和琰儿成亲,还需要您老主持大局啊!”
提及蔡琰,蔡邕顿时笑了。
他连忙摆手,示意王灿可以走了。
王灿离开蔡邕的书房,脸色却阴沉无比,是时候清理府中的蛀虫了。
此时,蔡邕书房中,蔡邕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汉室江山重要,可老夫的女儿也很重要。你既然派人来算计老夫,想让老夫和为先的关系弄僵,就别怪老夫心狠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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