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念听了李冉清的话,整张脸都更白了,他只能不断地苦苦哀求,"奶奶,奶奶,我求求您了,不要告诉爸爸,不能告诉爸爸呀。"
可是盛怒中的李冉清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她现在只想着把这个冒充魏家孩子的野种也扯到楼下,让下人们看看他恶心的嘴脸,然后打电话赶紧把自己的儿子叫回来。
俩人就这样一路拉拉扯扯地来到了楼梯处,魏念把着楼梯扶手说什么也不再往下走一步了。
"好,好,你就在这呆着吧。"李冉清见拉不动他了,索性就松开了手,"我现在就打电话把我儿子叫回来,让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说着她恨恨地瞪了魏念一眼,就低头从包里找手机,同时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下来。
"啊!"突然李冉清发出一声尖叫,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原来她只顾着低头找手机了,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就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本来泪流满面的魏念见到她摔了下去,也顾不上擦眼泪,连忙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下了楼梯,"奶奶,奶奶,您怎样了?"
魏念扶着李冉清,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受伤了,但这人就是一动不动了。他慢慢地把手伸到奶奶的鼻子前,发现她的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他连忙抬头看了看四下,发现得益于自己屋里传来的钢琴声比较大,佣人房又离得比较远,所以刚才自己和李冉清的争执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眼珠转了转,连忙把拿在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折了折,放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大声地喊了起来,"乔婶,乔婶,快来啊,奶奶摔下楼梯了。"
乔姐本来在自己的房里休息,隐隐约约地听到魏念的声音,连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天哪!这是怎么了?"当她看到李冉清倒在地上,魏念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时候,吓得大叫了一声。
"乔婶,快打急救电话,奶奶刚才下楼不小心踩空了,现在连呼吸都微弱了。"魏念冲着乔姐大声地喊道。
经过念念的提醒,乔姐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魏念叮嘱完乔姐赶紧给魏泽轩他们打电话之后,就跟着救护人员一起去了医院。
接到乔姐电话的魏泽轩等人,恰巧也已经拜祭完先生正在往回走,他大概地给车里的人说了下情况,就直接打了一把方向盘,朝医院的方向赶去了。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魏念正一个人在抢救室的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念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奶奶为什么好好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魏泽轩快走几步,站在儿子的面前着急的问道。
魏念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又要往下掉,"奶奶她,她今天来非要拉着我去做亲子鉴定,我说我不去,扶着楼梯扶手不肯下去,她就扯了一根我的头发,说要自己去。"
"谁知道一个没站稳,脚下踩空就滚了下去。"他说着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一脸内疚地又哽咽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我就应该听她的话,跟她一起去做那个什么鉴定的。"
他刚才就已经想好了,先用这个借口把奶奶去找自己的目的遮掩过去,然后再根据奶奶的情况随机应变。
魏念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装着那份亲子鉴定的口袋处,他想着这件事情能拖得了一时就先拖一时吧。
他不是没有没想过跟爸爸坦白这件事情,但是现在奶奶的情况还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万一奶奶要是醒过来改主意了那自己现在坦白就真是把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魏泽轩看着儿子已经有些红肿的眼,就知道他已经内疚地哭了不短的时间了。
想到母亲对年年一直以来的态度,他自然地就想到母亲应该是想趁着自己不在家,带着魏念去做亲子鉴定,他丝毫没有怀疑儿子的话。
他有些心疼地拍了拍魏念的肩膀,"不怪你,你也不愿意事情变成这样的。都是我,我应该好好跟她沟通,而不应该拿舅舅要挟她的,否则她也不会想出这么极端的办法了。"
看着他们父子俩自责的样子,夏雨熙心里也不好受,她上边两步柔声地安慰道:"你们两个别怪自己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咱们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到妈的病情上来吧。"
魏泽轩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靠在医院的墙上,拿出一支烟想点上吧,突然想到医院里不让吸烟,他只能又重新把烟放了进去。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夏之阳和夏之光也不例外,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开始为了奶奶祈祷起来。
这时候的时间也好像变得特别慢了,等待着手术结束的过程变得更加煎熬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外亮着的红灯终于熄灭了,众人连忙围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见到医生出来之后,魏泽轩连忙着急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他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您的母亲年纪大了,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了脑部的打量出血,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但是病人现在还在昏迷中。"
"这种情况下,我母亲她会怎么样?"听了医生的话,魏泽轩的眉头皱的越发地紧了。
"如果您母亲后期大脑对淤血的吸收还比较乐观的话,那还有可能醒过来。但如果不乐观的话,她可能就一直都醒不过来了。"
说着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听了这句,魏泽轩没有站稳,连着后退了几步,幸亏夏之阳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
魏泽轩摆了摆手,有些颓废地坐在了手术室外的长凳上,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妈飞扬跋扈,不讲什么道理,确实不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太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这么早就到来。
李冉清从手术室推出来后就进了重症监护室,本来夏雨熙说自己要留下来照顾婆婆的,魏念也坚持留下来陪着奶奶,但是他们的提议都被魏泽轩给拒绝了。
最终他自己留下来陪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喜欢跟老太太别着来,直到现在看着躺在床上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的母亲,才醒悟到原来那个一直喜欢张扬跋扈的人也已经老了。
他坐在老太太的床前,不知不觉地就想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就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宣泄而出,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妈妈也曾经温柔过。
她像所有的妈妈一样,给自己讲过故事,给自己唱过儿歌,还最喜欢看着自己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知道人往往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是在快要失去或者失去之后才会后悔,但他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随着那些尘封回忆的涌现,魏泽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拉住妈妈的手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只要妈妈能度过这一关,他一定不再跟她对着干,什么都哄着她,只要她能健康长命就行。
显然老天爷还没有听到他的祈祷,他在医院陪了两天两夜,李冉清还是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
第三天晚上,魏念主动要求在这里陪着奶奶,非让他回去,他这才回家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魏念久久没敢坐过去。虽然老太太不是他亲手推下去的,但是老太太的失足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就站在床尾一直站了许久,见床上的老人除了沉重的呼吸,并没有一点动静,他才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了老人的床边。
"奶奶,您虽然不喜欢我这么叫您,但是我还是想叫您奶奶。"他知道李冉清现在昏迷的状态是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的,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有胆子说出来一些自己的心里话。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从小就是。但是我跟您保证,关于我不是爸爸亲生儿子这件事情,我真的是最近才知道的。您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有多大。"
说着魏念已经有了一些哽咽,他吸了吸鼻子,等自己的情绪尽量稳定之后才继续说道:"从小,我最喜欢的人、最崇敬的人就是爸爸。"
"我一直以他为目标,为榜样,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是就是因为这可恶的亲子鉴定,我的世界就好像突然一下崩塌了。"
说到这里,当初知道自己不是魏家孩子时候的感觉再次袭了过来,那种痛楚啃噬着他的心灵,让他痛不欲生。
良久之后,他才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苦楚,声音已然有了一丝沙哑。
"我终于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赶不上爸爸的原因了,我也终于明白不管我怎么努力您也不喜欢我的原因了。"
"原来我真的是您口中说的野种!但是我不想就这样离开爸爸,我承认我是舍得不现在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也同样舍不得爸爸,舍不得您。"
"不管您信不信,我想跟你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你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也不比我亲生爸爸和奶奶低。"
魏念说着轻轻地拉起了李冉清的手,这手他从小就没拉过,因为这奶奶对自己异常的凶悍,从来不会让自己靠近他半步。
现在他终于拉起了奶奶的手,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奶奶,我知道您现在一定更讨厌我了,不单是因为我是一个讨厌的私生子,我故意隐瞒我的身份想继续呆在魏家,现在我更是把您害得滚下来楼梯,躺在了病床上。"
"不过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难受,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反正您也那么讨厌我了,也不差这一项了。但是一想到您更讨厌我了,我就还是忍不住地难受。"
"我想让您好起来,但是我又害怕您好起来。我知道您好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赶走。我现在心里纠结急了,我就特别希望您突然醒过来后会认下我这个孙子。"
魏念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他握着李冉清的手,趴在床上低声痛哭了起来,那压抑的哭声在这黑夜的病房里显得更加的悲伤。
魏念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李冉清的病床前睡着的,他是被第二天来替班的夏雨熙给轻声地唤醒的。
他突然发现虽然在医院睡一晚的条件比不上家里,但是晚上跟昏迷着的李冉清说了那么多之后,他竟然睡得意外的沉,那些从知道自己身世开始的噩梦也没有出现。
他的心情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这晚之后,魏念就坚持晚上都陪在李冉清的身边,他会絮絮叨叨地说很多事情。比如小时候对妈妈的恐惧,对夏雨熙抢走爸爸的生气,对双胞胎兄弟的嫉妒与喜爱...
每当他吐露一些,第二天的心情就会变得轻松一些。这感觉就好像能让人上瘾一样,不知不觉的,他就把自己所有的想法,不管是好的好,还是坏的都告诉了昏迷的李冉清。
虽然魏泽轩和夏雨熙都很担心魏念的身体状况,但是看着他日渐多起来了的笑容,想到这样也许能让他心里的愧疚感减少一些,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好在,时间不长,李冉清的情况就变好了不少,直接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是人依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到普通病房之后,魏泽轩就包下了一个大间,里面除了病床之外,也给陪床的人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这样即便是需要在这里陪夜,那个人也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白天他们如果有空的话就会过去陪着,如果没空的话就让乔姐过去守着。晚上的时候,他没有再依着魏念,坚持跟这孩子轮着,一人一晚。
夏之阳和夏之光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也表示要轮着守夜。但是被他以学习为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