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除了和尚学习拳法的记忆之外,还有一些其他记忆,同样是络腮和尚脑中最为深刻的东西,只是这些记忆杂乱不堪、毫无逻辑,当真是恍若梦呓。
一场大梦过后,余休慢慢醒来。他从树干上面直起身子,睁开眼,目中闪过喜色。
前两次读取玉蝉中的记忆,余休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功法,但是这一次不然,难得的从络腮和尚脑中取得了功法,而且正是适合他修炼的功法。
微闭眼睛,余休回想着《牛膜通背拳》的口诀:“力发于毫末,锤皮炼肉……以至形如莽牛,动如白猿。”
《牛膜通背拳》乃是一门能将全身的血气运转至皮肤、肌肉之中,从而锤炼身子,增长气力的拳法。
习练此拳,可以由外至内,先皮后肉,一步步妥善的淬炼肉身,帮助武者完成武道八品的修行。
此拳正是络腮和尚日夜修习、拳不离手的拳法,因此能被余休从他的记忆中取出来。
余休心道:“相比于另外两个和尚,络腮和尚才真正的像是一个武者。”
他躬身一跃,便从树冠上跳至地面。
余休当即摆开了《牛膜通背拳》的驾驶,双手握拳,横于身前,如同莽牛的两只尖角。
“修行此拳,主要有两个境界,第一个便是炼皮,借助拳法将全身的外皮膜锤炼得坚韧难伤,如同披了熟牛皮制成的皮甲,普通弓箭也难以伤害。”
“第二个是炼肉,将全身的肌肉打熬的更加精悍,消除赘肉,使身体像白猿一般流畅,蕴含巨力,能半步一丈。”
余休继续想着,眼睛微亮,“同时此拳法能够阻敌毙敌,一招一式间,可以像白猿一般缠斗敌人、像莽牛一般袭击敌人,威势极猛。”
此拳法,算是余休得到的第一部武学技法。
根据《武书》中的记载,世间的武道功法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其一,是既能打熬血气,又能克敌制胜的功法;其二,是主要打熬血气,缺少克敌制胜的功法;其三,是以杀伐为主,忽略甚至损伤血气的武学技法。
余休之前修炼的马步桩功,是第二类功法之中的代表,只能增长血气,打熬身子,压根没有搏击的手段。
而他此时得到的《牛膜通背拳》,便是属于第一种,既能打熬血气,又能仗之杀敌,有技法之效。
默默回想着拳法的招式,余休缓慢拉开身子,一拳一脚的在山林之中练习。
仅仅片刻,他便感觉肌肉酸痛,皮肤胀痛。
《牛膜通背拳》虽然有两个层次,炼皮炼肉,但是并非炼皮时只锤炼皮肤,炼肉时只锤炼肌肉,而是循序渐进,同时进行,只是两个层次分别有所偏向罢了。
余休察觉到自己肉身上的情况,心中略喜。
他已经是九品上等境界的武者,浑身精力旺盛,即便连续奔行半日,站桩数个时辰,身体也不会出现酸痛的感觉。
而现在仅仅习练片刻,肉身就出现此种状况,代表《牛膜通背拳》果真能增加他身子打磨的效果。若是持之以恒的练习下去,武道修为突破八品境界应该是不难。
可是余休又习练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
拳法虽然有效果,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肉身处于进步之中,但是这种进步有些缓慢。
如果想要以此轰开武道八品的大门,不说一年,半年是至少需要的。这还不包括余休要增长血气,使自己的血气逼近十年所要耗费的时间。
余休思忖片刻,掏出了一枚赤血丹。
《牛膜通背拳》第一个层次,虽然可以先后借助软木、硬木、熟铁棍拍打肌肤,促使血气不断的凝聚在体表,加速炼皮阶段的进行。
但是此种手段有副作用,不仅需要他人配合,颇为痛苦,还会糟蹋修炼者的肌肤,使人炼皮后,整个人像莽牛一般皮厚、皮糙,不符合余休心中所想。
因此余休便准备使用另外一种方法,直接耗费血气,用血气来加速拳法的进步。
这是一种较为偏激的方法,若是没有上好的药材丹药资助,便会消耗武者本身的血气,致使武者的修为退步。
但是余休有两丸赤血丹在手,自然不用担心这个。
并且他早就已经有所打算,一旦突破到武道八品之后,便要使用血气滋养阴神,将剩下的丹药也这样消耗掉。
用鲜血化开赤血丹,余休进丹药含在舌尖之下,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武道修炼。
待在山林之中,余休渴了便饮山泉水,饿了便多吞几口丹药,困了便盘膝打坐,修炼仙学。
一时间,他又像是在义庄之中画符一般,心神彻底沉浸在修行之中,好似山中闭关的隐士。
坐骑瘦马被余休系在一旁,仅仅三两日的功夫,又有余休用赤血丹化水喂养,倒也不担心掉膘。
第三日,余休早已经将《牛膜通背拳》练习的滚瓜烂熟,且拳不离手、诀不离口,参悟了拳法的大半精髓,直逼络腮和尚。
而他顶上的血气,也已经无限制的逼近一丈高,若非他期间又为了能够根基,掌握拳法的杀招,他早就尝试突破。
老树之前,余休突然眼睛睁开,浑身精肉虬曲,彰显出爆炸迅猛的力量之感。
他握住双拳,脚下一跨,身子闪过去,一下子靠在粗糙厚实的树皮上,将老树撞得一颤。同时双手不停,一招使出,两拳像莽牛的犄角一般顶出。
“牛魔顶角!”
咔嚓!一人粗的树干发出炸裂生哼,木屑四飞。
余休适时收回双拳,双目微闭,沉浸在刚才的一招中。十几息后,他才睁开眼睛,张口一吐,便是一尺白气。
此时的白气,不再是他消化不了体内的药效,泄露出来的,而是他肺腑机能增强的表现。
余休看着老树身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两个拳印,目光微闪。
眼前的老树并无虫蛀,树干坚实细密,比人体的骨骼都要硬。他刚才打出的一拳若是落在人体身上,指不定直接就将人的身子从中间打折,脊椎骨都断掉。
“果真好拳法!”余休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并无伤痕,反而白玉一般细腻。
《牛膜通背拳》总共有三式毙敌招:牛魔顶角、白猿攀山、牛猿分尸。
余休得到络腮和尚的记忆,三招都有涉猎,但是三日一来,他只专注于第一招“牛魔顶角”,另外两招是会而不精。
特别是第三式杀招,络腮和尚都不精通,更别说他了。
“‘牛魔顶角’能将全身力道凝聚于双拳之上,收放自如,甚至能隔着一寸白纸毙敌而白纸不折。有此一招,赤手空拳之下,我也有了自保之力。”
余休细细想着,“‘白猿攀山’也是一式毙敌招,若是练纯熟,甚至能靠至人身,将人的头颅徒手摘下来,属于缠斗技能。”
“第三式杀招‘牛猿分尸’更是不简单,招如其名,能直接将敌人撕成两半,造成五马分尸一般的效果。”
想到拳法的威力,余休也一时咋舌:“络腮和尚这厮,所学的拳法着实生猛血腥。”
“不过我喜欢。”他一甩袖子,将双手收在袖中,负手而立。
就在刚刚使出“牛魔顶角”的一刹那,余休体内的血气已经突破到十年,拥有一丈高的血气烟柱,进入八品境界。
此时他的身上的力量再度统合,达到了一獒之力。
此獒非是普通人家看家护院的獒犬,军队之中特殊饲养的血獒。
传闻此种血獒乃是扑杀虎豹狮兽长大的,每日必食三斤鲜血,不仅嗅觉灵敏,力大无穷,还忠心耿耿,致死相随,是大族子弟、军中武官围猎的第一选择。
传闻一只幼年血獒的价钱,就在三十万钱以上,比普通八品武者的赏金还要高,当真人不如狗。
余休此时倾尽家财,估计也只能买两条狗腿子。
静思片刻,感慨完武道境界的突破,余休着手一翻,又一颗赤血丹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颗赤血丹能帮他增长四年半之多的血气,三日以来,他打磨身子、锤炼拳法。轰开武道屏障,恰好用掉了一丸。
相比于之前站桩,费时倒是多了一些,但是带来的好处也大。
余休又拿出一丸赤血丹,自然不是为了继续打磨身子,锤炼拳法,而是为了促进自己的仙学修为。
余休可不会忘记,他在刚刚接触武道时,虽然为武道之力所摄,但立刻就清醒的理出了自己的道路性命双修,仙学为主。
武道只是余休保养肉身,护道求道的手段,真正的想要长生,靠的还得是仙学。
余休抬头望望天,发现天色虽然阴郁,并无雷霆,正适合修道。
话说他入山的三日间,恰好见证了深秋转冬的迹象。
山中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地上的虫鸣消声,林间的走兽匿迹,草木枝叶的霜花越来越重,已经到了寒气逼人的冬季。
余休只穿着一袭道袍,衣料宽松的很,压根无法御寒,但是他并不感觉寒冷,反而觉得空气清新,每吸入一口,都有一种心神清净的感觉。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虽然才进山三四日,但是在闭关修炼中,他已经种时间如流水的感觉。
轻笑数声,余休一甩袖袍,牵过瘦马,抬步往溪流上头方向走去。
他刚刚把过夜的老树打折了,也不好意思再攀上去,继续叨扰人家。一不小心,老树要是气得从中间断掉,可就不好了。
余休沿着溪流,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并不深,也就十来步。
于是他便在洞中歇息下来,开始修行仙学。
……
这日傍晚,余休常在洞中,跳出了阴神。
洞外已经是傍晚,虽然天色冥冥,但是日光依旧眷恋在山林中,阴魂鬼物不敢出行。
余休踩着白骨夜叉莲座,脚下的五瓣夜叉头颅凝实,并且还有一个骨头包冒出,是第六具夜叉念头即将形成。
他看着莲座上的这个骨头包,眉头微皱。
数日以来,他日日夜夜修行《白骨夜叉观想法》,毫无携带,同时在损耗血气的情况下,他的阴神逐渐壮大。
但是当壮大到一定程度,即将一心六用、出现第六具白骨夜叉时,他的修为卡住,毫无进步。
略微思考一下,余休便知道是自己遇见了屏障,仙学八品进军七品的屏障。同他的武道修行一般,需要苦功或是机缘才能打破。
其实余休身上就有这个机缘,只要他肯将顶上的最后两丝文气消耗掉,立马就能一心六用,进入日游境界。
要知道他此前利用文气修行仙学,从九品至八品,压根就没有遇见什么屏障,直接就蹦到了八品境界。
可意识文气还有这个大用处,余休更加舍不得用掉它了。
阴神踱步走在洞中,他望着自己顶上仅剩的两丝文气,心想:“文气奇特,且再难得到,还是留着保命比较好……最起码,也要留着突破大境界,七品至六品时再使用。”
做下决定,余休强硬的挪开目光,再不看自己肉身顶上的文气。他望着山洞外昏暗的夕阳,走到洞中光线与黑暗的分界线,思忖着。
即便不肯用文气突破境界,便只能下苦工。
仙学八品至七品,是夜游至日游,所谓日游,便是阴神能够行走在阳光之下,具体又分为:晨日行,午后行,正午行。
其中“晨日行”又名“暮日行”,是指太阳初升或将落时,阳光不强或衰弱,阴神可以在此中情况下行走。
午后行,是指阴神可以行走在正午一个时辰以外的任何时间段,若是阴雨没有雷霆的天气,则整日都可以行走。
正午行,则是敢于在天气明媚,阳光最猛烈的时候遁出阴神,经受住日光的炙烤而不死,可以短暂行走……
余休所谓的苦功,便是抓住太阳即将落下的那一刻,跳出去,感受日光的炙烤,锻炼阴神,增加阴神对日光的忍耐力,直到能自由的行走在暮色中。
洞外日光越来越低,就要消失在山间。
余休一咬牙,即将要跳出去……
“子归,亦有虬髯僧入山。僧知壮举,遗书大笑而去,入土不见。道子视书,乃拳法……乡人言,山神耶?”《道论:轶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