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继业走到门口,装模作样地整了整头发,理了理衣服,重重地咳了一声。
“劳驾,劳驾让一下啊!”他高声喊道。
围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人群闪开一个缺口,金继业施施然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位大……妹子。”他笑咪咪地开口道,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年轻二八的小伙子,一本正经地叫一个满脸肥肉和褶子的老女人大妹子,多滑稽。
那女人本来已经掌控全场,乍然听到金继业的称呼和众人的哄笑,不由愣了一下,忘记了哭嚎。
“干嘛?”她板着脸说道,“你们药房终于有人敢出来啦,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金继业不慌不忙地笑了一下。
“大妹子,您别急,我这不就来给你解决的吗?”他笑着说道,“首先,我得问清楚一些情况,好吧?”
“你问吧,我也不是好蒙的。”女人说道。
“好,那请问大妹子你姓什名谁,家住哪里呀?金继业说道。
女人一愣。
“你管我叫什么,你又不是查户口的。”她瞪眼道。
“看,看,又急了。”金继业说道,“你口口声声要说法要赔偿,就算是我们给你赔偿,也得知道这钱赔给谁了不是吗,要不回头老板一来,少了那么多钱,连个去处都不明,我们也难做不是吗?”
女人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考虑了片刻还是说了一个名字和住址。
金继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刷刷刷记录下来。
“谢谢大妹子体谅我们,这体谅都是相互的,你体谅我,我也得体谅你。”他说道,然后回头看我一眼,小声告诉我,“去把我诊台下面那个绿色小马扎拿来。”
我不明状况,赶紧跑进去拿了马扎回来递给他。
金继业接过来,亲自打开放在女人面前。
“地上怪凉的,大冬天的,别冻坏了,女士们的身体更要注意保暖,来,坐着说吧!”他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看起来真诚又和气。
女人大概是真的很冷,迟疑了一下,手撑着地半起身,坐在马扎上。
就听咔嚓一声响,马扎应声折成了两半,女人肥胖的身子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女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半天没爬起来。
“哎呦,我的大妹子哎!”金继业夸张地拍着脑门,懊恼不已,“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留意您的体重,没想到这个马扎撑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连声的道歉,让围观者又哈哈大笑。女人更加难堪,终于明白自己被金继业耍了,忙撅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臭小子,少跟老娘来这套!”她愤愤地说道,“别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惹恼了老娘,老娘就砸了你的招牌。”
“砸我的招牌!”金继业瞬间变了脸,抬手一指那女人,厉声说道,“你敢动我招牌一下试试,我立马报警来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像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
说什么家人吃了我们的药快死了,我问你,你家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和你什么关系,得的是什么病,什么时候来就的诊,排了多久的队,领到的几号牌,哪个大夫接待的他,都拿的什么药,一共花了多少钱,收费的小票在哪里,药吃了几副,饭前吃的还是饭后吃的,吃了不好,不好的症状是什么,送医院送进了哪家医院哪个科室,有没有挂号单子和收费单子,要开刀还是要怎样,既然人都快死了你为什么还有闲心在我这唱大戏?嗯?”
金继业这一番话问的又快又密集,完全拿出了他摆摊卖茶叶时的白话神功,问得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人群中不知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了一声“好”,然后噼里啪啦鼓起了掌。
“看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金继业正义凛然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是哪个眼红我们家生意的同行雇来的,当然,你拿了人家的钱,肯定不会说,我也不愿意深究你,但是有一句话你带回去告诉他们,生意好坏,各家凭本事,耍阴招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医药这行,凭的是药品好医术高,凭的更是良心!”
“好,说的好!”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女人已经完全被震住,垂着头瑟瑟发抖。
金继业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潇洒地掸了掸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最后说道,“这位大娘,你可以找事,也可以瞎胡闹,可你不该这样把大家当成傻子耍,大冷天的排了半天队,被你一顿搅和,病也没看成,幸亏我不是患者,要不我非撕吃了你不可!”
看热闹的人们被他一提醒,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喊那个女人快滚蛋,别耽误他们排队看病。
刚刚打乱的队伍一下子又接了起来,原本排在前面的被人抢了先,大声抱怨着,把怨气撒到那个女人身上,恨不得过去爆捶一顿。
女人再也没脸呆下去,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干的不错!”我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金继业的肩膀,小伙子像打了胜仗的战士一样,头一昂,下巴一挑,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昂首阔步地回屋了。
“小样儿,还得瑟上了!”潘晓甜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我旁边说道。
我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肥胖身影,她穿过马路中间的护栏,一直走到了对面街角,街角闪出另外一个红色的身影,尽管离的远,尽管看不清脸,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赵惠心!
贱人,烧成渣我都认得出来!
“我就猜是他们搞的鬼!”潘晓甜也看到了她,恨恨说道,“现在你还同情心泛滥不?”
“不了!”我摇摇头,转身回了店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要让他万劫不复!
不过赵惠心这么干我也表示理解,我趁陈世炎睡着时偷偷看了电脑,自从长乐大药房开业至今,惠世堂已经连续半个月营业额保持在三十到八十之间,没有一天过百的。
说到半个月,金老大夫当初说的是免费坐诊两周,药价减半,如今一晃两周已经过去了,金老大夫虽然因为太忙没有回去,但药价已经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的当天,我们就贴出一份言词恳切的道歉公告,说明已经过了优惠期,收费要恢复正常,但是为了感谢广大人民群众的厚爱,即日起,药房所有药品一律九折出售,并且优惠永久有效,永不更改。
如此一番,顾客不减反增,大家纷纷表示以后买药就认准长乐大药房了,不会再去别家了。
惠世堂的货架已经落满了灰尘。
于是,就在我们贴出广示两天之后,他们突然打出了庆新年优惠大酬宾的条幅,优惠幅度非常大,全店六五折。
六五折就意味着所有的药品卖下来只能保本,没有一分钱利润,看来陈世炎也坐不住了。
可是我会怕他吗?我身后可是拥有两个取之不尽的大药库的!
正当我寻思着要不要再打一场价格战时,潘晓甜却悄无声息地用上了阴招。
她找了几个夜总会的女孩子,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去了惠世堂,在里面毫不避讳地大声宣扬自己得了淋病梅毒还有各种别的难以启齿的传染病,让惠世堂的大夫给自己配药,并且还像义务宣传员一样,对每一个进来买药的顾客普及防病知识。
说什么她们碰过的东西不能碰,她们坐过的椅子不能坐,不然都有可能被传染。
几个女孩子接连去了三天,惠世堂的人直接就懵了,好不容易靠着打折招揽了一些客人,被她们这么一搅和,个个像被鬼追一样跑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天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惠世堂接待了几个小姐,一身的传染病,说不准还有爱滋,怎么怎么地。
风声一传开,不但买药的顾客不去了,行人路过那里都要绕着走,不管惠世堂的员工怎样努力解释,没有一个人相信。
大众就是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药店又不是你一家,打折的也不是你一家,凭什么要冒这个险。
隔壁长乐药房不就很好吗,虽然折扣少,但人家长期打,坐堂大夫又是有名的神医,多少医院都请不去的。
如此又过了几天,惠世堂彻底死糊了,有一天早上过了十点也没见他们开门,一打听才知道关张了,里面的药品都拉去了另外几家分店。
小姐和传染病的事闹得房东都知道了,直接表示合同终止,不租给他们了。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在里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世炎,你等着,这只是一个开始!
又过了两天,惠世堂的房东孙先生突然找上门来,问我们愿不愿意把隔壁接下来,打通了扩大经营。
我当然愿意,不过还是拖了两天才给他答复,省得他以为我们很想要而借此狮子大开口。
第三天,我约他到店里来,把和宋先生签的合同拿给他看,问他愿不愿意以同样的价钱租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