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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迟疑许久，终究还是下了决定。而整个过程，孔太妃一直笑吟吟的，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是早就知道结果般——或者说，是不在意那结果究竟是什么。
想想亦是，无论太后的决定是何许，对于孔太妃来说都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她自是淡然。心中不由对她越发的佩服惧怕起来，这孔太妃，不管是心计心态，都是我望尘莫及的。若是有朝一日我达到这水平，这怕就是那母仪天下的位置，亦是轻而易举罢？
太后至始至终都是输了孔太妃一筹，先前似乎未曾想到过，不过这会子倒像是明白了。阴冷的冲孔太妃笑着，缓缓道：“这后宫，哀家交出去，亦或是不交出去都无妨。可是这交给两个人，倒是从未有过的先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正是因为那两只老虎不可能意见一致。哀家在这问问皇上，若是将来德妃与珍妃在处理事情上意见不合，那又该听谁的论断？”
听了太后这话，我下意识的便向着孔太妃望去，果然见她仍是稳如泰山的样子。想来，这个问题应该是早就想到了罢？
果然，不等商君博回答，孔太妃便是先开了口，笑道：“姐姐说笑了，事情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若真到那一步，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上才能做出正确论断了。皇上，你说哀家这话可说得对啊？”
商君博自是不会反驳孔太妃的话。
于是，这后宫日后的决断权，便是落在了我与德妃身上。对于这事情，我喜忧搀半。喜，乃是因为这便是在后宫培植我自个势力的好机会。而忧的是，为何我想过平淡的日子，可命运却是一步步将我推得更远更高？后宫里的水太深，只怕不好把握啊……
“朕累了，先走一步。”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商君博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如是说道。然后转过头来看我：“珍妃随朕一起走罢，朕今个想去朱雀宫看看融儿。”
我点点头，然后恭敬的对太后与孔太妃行礼，这才随着商君博一起退了出去。
临行到门边，商君博却又转过头去，对宫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德妃娘娘和小皇子，若是有什么差池，小心脑袋。”
侧头瞧着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知道这话不过是说给太后听的罢了。心下不由哀叹一声，对德妃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来。一个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候，便莫过于成亲，生子的时候了罢？
生了儿子，想必德妃是很高兴罢？或许更是满怀希望的想着商君博去看她一眼，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而结果……这大抵就是一个女人最悲哀的时候罢？
当你拼死拼活的为这个男人生孩子，他却在另一个女人怀中忧虑着你那孩子给他带来的负面效果。你说，那这个女人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心情之下，我也不想说什么，这跟在商君博身后半步的位置走着，而玄墨则是远远的跟在身后，并不打扰我们。
就这般沉默的走了许久，商君博忽而停下脚步，我未曾注意到，险些一下子撞上去。好在走得也不急，总算是没失了仪态。
我怕迷惑的看向商君博，却见他蹙眉看着天空，一副忧虑的模样。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劝道：“皇上，走罢，风大。若是吹出什么毛病可就不好了，这大过年的，应该喜气洋洋的，怎么皇上尽叹气了？”
“要下雪了。”商君博轻声道，忽而低头看我：“朕记得去年这时候，早已经下了几场大雪了。那时候融儿和暖儿刚生下来，才巴掌大的人儿，每天只知吃睡。然一转眼，他们已经一岁了，竟是已经能走能动了。”
“是啊，时光过得可真是快。”我亦是忍不住的感叹，转眼间，他们便从我腹中出来，长成了小精灵似地人儿了。
“若是朕将德妃的孩子秘密的处死，朕是否太残忍了？”原本气氛已经有了一丝好转，然商君博这番话语却又是将气氛沉了下去。
一时之间，我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语，他亦是不言。仿佛天地之间都成了一片静谧，只有冷冷的风呼啸着从我们身边吹过，吹得人心寒意冷。
不知什么时候，一片雪花忽然就从天上落了下来，被风吹进我的脖子里，瞬间便化成了水珠，凉凉的贴着肌肤，激得我直缩脖子。
见状，商君博便道：“走罢，回罢。”然后便阔步向前走去，我急急忙忙的追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好。到最后，直到回了朱雀宫，仍旧是一句话也未曾挤出来。
融儿暖儿是认得商君博的，刚一见着他，便都呀呀的呢喃着，张开双臂作势往他身上扑。商君博亦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两个孩子。一入手，便立刻对嬷嬷笑道：“奶娘带孩子确实是好手，不过几日功夫，竟然又重了。”
我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虽说商君博笑着，可笑容底下却始终是有些阴鸷的。大抵是该如何看待德妃的儿子，仍旧让他很是迷茫罢？
夜里，我趁着与商君博饭后品茶之余问起柳莲的事情，试探着问他：“皇上可是打算给柳莲进个分位？”
商君博沉默一下，撇我一眼之后，不置可否的反问一句：“问这个做什么？”
我垂下眼睑，掩饰心中的情绪，轻笑道：“皇上不愿说也就罢了。臣妾不过是那日瞧着她戴了雀衔珠，心想着是不合规矩的，又听她说是皇上赐下的，便斗胆猜测皇上是否要给她进一进分位了。”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商君博抿抿唇，平静说道。可我却是瞧见他握着被子的手微微的紧了紧，虽说很快就又放松，但却是让我有些不舒服。仿佛是心被狠狠掐了一把般难受，于是我也不愿再问下去，索性就沉默了。
又默默的喝了一会子茶，商君博有些不耐的开口：“惜之，说点什么罢。就这么静悄悄的，让人心底发慌。”
愕然看他一眼，我顺从的点头：“那皇上想说些什么？”
“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罢。”商君博这话让我越发的错愕起来——怎么的他今日竟是有这个闲心了？真是奇怪得紧。
不过既然他这般要求了，我自然也不好驳回，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我“童年”时候。自然，不是最单纯的那个童年，是穿越之后的那个童年。或许，称不上童年罢？毕竟是以一颗成年人的心过日子，和孩子的纯真是不一样的。
似乎……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罢？只感觉是比其他孩子成熟些，皮一些罢了。当时想，即是有机会再过一次童年，那就要将以前的遗憾全部都补回来才是。故而那个时候，没少让爹爹责罚。他总摇头叹气的说我不似个女子，让我多向云淡轻学学。
不过那时的云淡轻在我看来不过是个小孩子在那假装正经罢了，没什好学的，所以仍旧是我行我素，疯丫头似的一个人。不过在我十三岁那年，有人上门提亲之后，我便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我的再一次童年已经悄悄的流逝了。所以，那时候便收敛了，开始做个正经的女孩子，学一些女孩子该学的东西。
许是特意的想让气氛别再如此沉闷，所以我也尽捡了小时候特别开心的事情来说，只是每每说到和庭雪共同经历的事情，便用小伙伴这几个字带过。
商君博饶有兴致的听着，是不是的随着我的讲述发出几声笑声。不过讲着讲着，说道我七岁那年之时，忽而他却突然插嘴道：“惜之，你是大学士的女儿，小时候没进宫来玩过么？”
听他说起进宫，我顿时想起我七岁那年确实是随着爹爹进宫玩过一次。那次是先皇举办群臣宴，可以带家属。所以好像我和云淡轻，庭雪都进宫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宫，当时一进来便是被皇宫中的奢华震慑，于是便拉着庭雪和云淡轻趁着大人们喝酒之时偷偷的溜了出来，几个孩子就在皇宫里瞎转悠。
“来过一次。”我点头，微眯着眼睛回想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说起那次，倒是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差点就要挨打的。”
商君博顿时来了兴致，兴冲冲的发出疑问之声：“哦？那给朕讲讲。”
我有些诧异的看一眼商君博两眼放光的模样，他怎么的这么感兴趣？难道是日子太无聊，听着这些琐事也有意思么？不过讲讲也是无妨，于是我便继续讲下去——
我和云淡轻还有另一个大臣的儿子一起偷偷的从宴会上溜走，在宫里闲逛的时候遇见一个小男孩。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冲突，那小男孩估计也是家里惯坏了，志气高昂的，说要去告发我们，让我们被处死。当时结果我们就打起来了，我还记得那小男孩被我揍得哇哇直叫，最后还被我在脖子上狠狠抓了一下，都流血了。
末了，我将事情讲完之后，还笑道：“也不知是哪个大臣的儿子，想想小时候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些。”
然对于我这话，一直都听得津津有味的商君博却是半晌未曾回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