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听完织锦的回复后,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置信,第二感觉是震惊,第三个感觉……是震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商君博不敢告诉我了,原来竟然是这个事情!哼,瞒得好啊,瞒得好!
我推开手里的物什,几乎是气急败坏一般的就往外冲了出去。此时此刻,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亲口指纹商君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竟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脑袋里是进水了么?还是被驴踢坏了?
“娘娘,你做什么!”玄墨和织锦赶紧一把拉住了我,玄墨高声喝道,试图让我清醒一些。好让我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然而,此时此刻我如何还能冷静?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够冷静?!我红着眼睛,瞪着玄墨,嘶哑着声音道:“放手,玄墨。如果你还是我爹爹的女儿,你就放手!还有织锦,你也是。如果你真为了我好,你就放手。”
玄墨手里一颤,几乎就要松开手。然而她和织锦对视一眼之后,却是抓得更紧了。玄墨口中道:“娘娘糊涂了么?这个时候要去做什么?别忘了,现在皇上还在早朝!难道娘娘就要这样冲上朝去大吵大闹?”声音渐厉,近乎斥责。
玄墨这番话落在我的耳里,犹如当头棒喝,让我狠狠一震——是呀,现在还在早朝呢。难道我要冲上朝堂之上,大吵大闹的质问商君博?这不仅仅是会给有心人落下把柄,更是会让所有大臣认为我是个不懂礼数的女子,传出去只怕声望会小上许多甚至让人觉得我不配做这皇后,给天下女人做表率罢?
想到这里,我只得颓然的收了力气,软软的瘫坐在软瘫上,心中一片烦乱。那股怒气虽然暂时的被压了下去,可是我相信,一旦爆发起来只怕还是控制不住。
“娘娘,事已至此,再怎么生气也没用。还不若……”玄墨的话还没说完,便是在我冷冷的注视下闭上了嘴。她看我这副样子,顿时叹了一口气,苦笑起来:“娘娘,你这脾气真的该改改了。这也容不下,那也容不下,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我此刻正是烦乱,听见她如此说,也是忍不住的看着她们二人苦笑起来:“可是,人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什么都容得下,只委屈了自己,这又是何苦?还不若轰轰烈烈的闹腾一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
“娘娘既然连缇公主都能容得下,怎么就容不得其他的事情了?”玄墨竭力的劝说着,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我摇摇头,抿唇道:“这不一样。我的孩子死了,皇上怕我难过,所以寻了缇儿来瞒着我,这是善意的,是为了我好,所以我能够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放在心底。可是这事情却不一样,他瞒着我,是因为自个心虚,是因为他怕我知道了不同意。两者性质天差地远,我如何能够容得下?况且玄墨,若是其他事情也罢了。钱财,权利什么得我都可以不要,可惟独这个,是决不能允许任何人动上一指头的。”
玄墨见我说得坚决,长叹一声放弃了劝说的想法,只摇头苦笑道:“真不知娘娘这性子算是什么。明明有时候就宽宏大量得几乎让人觉得奇怪,可偏偏有时候,又一点子小事也不肯善罢甘休。”
“这样不好么?难道我做了皇后,就该什么都要容忍,让自己活得不自在么?以前我没有背景的时候任人欺负,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我为何还要委屈自己?玄墨,不说今日是这个事情,就是有人动了你们其中一人,我也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我轻声的反问,让玄墨哑口无言之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这样,又有什么错呢?难道都到了这个程度了,我还要隐忍龟缩下去?如果这样,我还如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我这个皇后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就是一个摆设么?若是我都不去质问商君博,那么天底下还有谁更有资格?
玄墨终于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半晌,我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没跟错人。罢了罢了,不管娘娘日后要做什么,玄墨都跟着娘娘便是了。”
织锦没说话,只默默地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我苦笑,说这个话,并不是为了让玄墨她们感动,只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却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如此……不过这怪异的感觉很快的消失,我想起现在不容乐观的情形,忍不住的抿了唇愣神起来。
我有一种危机感,这宫里只怕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不行,我决不能就坐等着,什么也不做。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玄墨以为我要去找商君博,伸手拦了一下,面上表情有些迟疑:“不等到下朝么?此时……只怕去了也见不到皇上的。”
我扯出一抹笑容,示意她放心:“不,咱们先不去乾坤宫,先去孔太妃那一趟。这事情,不也和她有关系么?”
闻言,玄墨这才放心的松开手,然后跟着我走了出去。织锦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丝毫不肯放松。我心底叹了一口气,她们两个大概还是怕我一个冲动,去大闹朝堂罢?难道我在她们心中的形象,就那么冲动么?
摇摇头,我将心底古怪的感觉驱散开来,然后专心的思索,一会见到孔太妃究竟该如何做,如何说。这件事情,她的推波助澜起了很大作用。这也证明了她的势力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不仅仅如此,她在商君博心里的地位也是超然的。商君博对她的意见……很重视。否则,也不会宁愿瞒着我也要那样做了。
只是,孔太妃她果真已经要开始对付我了么?她要替庭雪报仇了么?庭雪……想起庭雪,仍是忍不住的心中一痛。那股自责的感觉便是又蔓延开来,让我无法自拔。
仍是刘姑姑开的门,似乎孔太妃就只信任刘姑姑了,不论何时何地刘姑姑总是跟在她身边。至少,除了粗使的宫人之外,我在孔太妃这里几乎没看见过一个伺候她的宫人。
按照以往的规矩,玄墨他们仍然只能够留在外头。似乎,孔太妃从来就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屋子。不管是谁来,都是不许带宫人进去的。就连商君博也是一样的,吴京都不能带进去。
“刘姑姑,你认识青芙吗?柳青芙。”当进去之后,我压低了声音朝着刘姑姑问了一句。声音很低,我确定里间的孔太妃是听不见的。
刘姑姑闻言身子一震,面色变得诧异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过始终,她都没有回答过我的问题。
我感觉很奇怪,若是从刘姑姑的反应来看,想来她是应该认识的。可是为何她却又是如何会如此的震惊?想了想,我又问了句:“若是姑姑认识,请点头告知。”时间不多,容不得我和刘姑姑一直在这里说话,里面孔太妃见我们如此久不进去,肯定会心生疑虑的。而这件事情……我确实不想让孔太妃知道。
刘姑姑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在我又问之后,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浑身一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竟然真的认识……柳青芙,是上官伯母的名字。今日我特地这样问,就是想知道当年上官伯母是不是真的如同孔太妃说的那样,当年是她的贴身宫女,后来抱着孩子逃出宫去。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么庭雪应当是孔太妃的孩子无疑了。因为爹爹告诉我,当年上官伯母是在上官伯父一次打了胜仗之后班师回朝突然带回来的。而当时上官伯母的手里已经抱了孩子。上官伯父的解释是,是在路上偶遇,然后成了亲,不久怀了孩子。
可是军营里如何能够偶遇?将军成亲,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而那日我让爹爹帮我打探之后,爹爹算了时间,庭雪的年纪,确实和当时孔太妃那个“夭折”的孩子一样大。
虽然没有和上官伯母亲口确认过,可是如今从种种迹象看来——孔太妃果真没有撒谎,庭雪……是她孩子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我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强忍下那股心里的震惊和慌张,我诚恳的看向刘姑姑,开口要求到:“刘姑姑,请别将此事告诉太妃,好么?”此事,其实让孔太妃知道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损失,只是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刘姑姑点点头,然后推了推我,示意我赶紧进去。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她似乎比我还慌张。直到见了孔太妃,我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孔太妃那日说话的时候,孔太妃刻意的将刘姑姑支开了。所以刘姑姑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
可见,到底孔太妃瞒得有多好?连她身边的人,她都如此的防范着!不过,也幸好是这样,否则我与刘姑姑此番行为,不正是让她笑话了么?百密必有一疏,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刘姑姑是她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当年事情的。
“臣妾给太妃请安。”我将所有的情绪掩饰起来,恭谨的朝着孔太妃拜了一拜。
“哦,原来是惜之呀。”孔太妃明知故问道,然后示意我做到她对面那个凳子上去:“坐罢。今个怎么有空来看家这个老婆子?还是后宫里出了什么岔子?”
我摇摇头,微微的扯出一抹笑容来:“不是,只是臣妾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太妃。”
孔太妃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不过很快的消散,然后开口笑道:“什么事情?可是遇见什么难题了?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语气里全是试探的味道。而且,不等我回答,她便是又扭头对着刘姑姑道:“哀家想吃点糯米糕,你去御膳房看看,让人做点送来罢。”
又支开了刘姑姑!我眉头一跳,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为何既然是如此相信的人,偏生又要瞒着她这些事情呢?难道不觉得麻烦么?
直到刘姑姑走了,孔太妃这有才转过头来看着我道:“说罢,到底什么事情?”面色已经不若方才那般的好了。冷冷的,带着一股子厌恶的味道。
我不以为意,假装没看见一般的开口问道:“臣妾此次前来,只是想问太妃您一句话,是不是已经决定报复臣妾,慢慢的折磨臣妾至死?”
孔太妃冷笑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摇头道:“不不不,爱家可不会弄死你。哀家只会折磨你而已,当初哀家答应过庭雪,要保你和你孩子的姓名。爱家怎么会欺骗庭雪?哀家一定会做到的,绝不会让你死在哀家的前头。”
我几乎毛骨悚然,孔太妃这话说得太可怕了,随着她的描述,我几乎可以预见将来我的日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折磨,而不死。那便是生不如死,却又欲死不能。所以,我决不能落到她的手上……纵然我亏欠庭雪,却是不亏欠她!
“是么?”我平静的反问,然后问她:“那你打算如何对待商君博呢?那你如何打算对待那个给我和庭雪设计了圈套的人呢?”
“当然是全部杀了。”孔太妃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很显然,她已经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做了。我不怀疑她的能力,我想她肯定能够做得到,甚至不费什么太大的力气。可是——她知道究竟是谁给我和庭雪下套的么?
我想,应当是不知道的罢?若是知道,只怕那人早就死了。
“我有个建议。”我轻声的开口打断孔太妃,然后说出心中的想法:“不如我们合作,一起铲除太后党,找出那个给我和庭雪下套的人。”
“哀家为何要和你合作?”孔太妃冷笑起来:“难道哀家一个人就办不成此事了?”
“原因很简单。”我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孔家的势力,太多是见不得人的。而且,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待得看见她面上颜色变了,然后我有才开口道:“商君博……想来已经吞并了不少的势力了罢?毕竟,孔家的家主,也就是太妃的爹爹,也是商君博的外公啊。而且,皇权威压下,孔家也不过是只有臣服一条途径罢了。”
然后,我凑过去,轻声的对她说出一句话:“如果,你真的能掌控孔家全部势力,为什么却一直都不能奈何太后呢?而且,若是真的有那么大势力,当初庭雪死于商君博之手,你为何没有马上动手,而是选择隐忍?”
孔太妃面上色颜色终于一点点的褪尽了,不过也没变化得太厉害,面上那一层威严的表情仍旧存在着,只是显得有些岌岌可危。她紧紧地盯着我,就像是食肉动物看着自己的食物。半晌她抿唇微笑:“那又如何?”
见她仍是不肯妥协,我微笑着,再度扔出了一个炸弹:“若是商君博知道,当初她母亲的死因,正是因为你这个姨妈不小心在送去的糕点中掺杂了一点不该有的东西。太妃您说,皇上他又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姨妈?还会因为太妃与他母亲相似的脸而对太妃您言听计从么?”
这些情报,是顺便得到的。这是我去查孔太妃孩子下落的时候查到的。不过,虽然是查到了,不过却是没有半点证据的。再加上我想看看孔太妃究竟有什么目的,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来。当然,其中也有隐藏实力的想法。
“你怎么会知道?”孔太妃终于维持不住平静,露出了一丝慌张。
我微笑,平静而温和的说道:“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这件事情,就连连孔家的家主也还不知道呢,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许就知道了呢?到时候,真不知道他会如何?”于是,孔太妃面上的表情越发的慌乱起来。
见状,我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制住了孔太妃。不过,藏在手里的东西也全部都亮出来了。若是她再坚持一下,这场角力我也就输了。可惜……毕竟这消息,确实够震撼的呀!想当初我听见的时候,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了?
不过,欧阳雪的能力,确实不错。不过半年多的时间,竟然就将一个情报组织弄得有声有色,甚至还在替我刺探出许多情报的同时,赚了不少银子。看来,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更没有投资错人。欧阳雪,若不是那个人的牵绊,只怕她如何也不会帮我的吧?
说起来,还要感谢德妃。若不是她引了欧阳雪进宫,我也不会认识欧阳雪,更不会在后来和她合作。也自然就没了街头偶遇,从而各取所需建立一个情报组织的事情。这就是时势,这就是运气。若没有这些运气,我这个毫无过人之处的人,如何能走到这一步?
感叹的同时,我又无比的庆幸。
“好,我答应你。可是事成之后,我们便仍是敌人。庭雪的仇,即便是拼上性命,我也会报!”孔太妃终于妥协,只是语气很不善。看向我的目光中那种仇恨和厌恶也更加的明显。我听见她轻哼一声,说了句:“当初,我怎么就看走了眼,没看出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我只微笑不语,然后轻声的警告:“孔太妃,你当初帮了我那么多。而且还是庭雪的亲生母亲,我绝不会为难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可是,日后希望你有什么冲我来,别牵扯我的家人。不管是我爹娘和孩子,或者是我身边的宫人。都最好别动一个指头。”
孔太妃没说话,我知道她是默应了,便没再说下去,然后起身告辞。是该去商君博那了,虽说这次孔太妃推波助澜,可是最终决定的仍是商君博。而此时此刻,只有他才能挽回……
“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当初不救庭雪?”临出门前,我听见孔太妃的质问的声音。
我顿住脚步,站在门边,甚至连头也没回。看似平静,可内心却是一阵翻滚——我开口,刻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的势力,全是在庭雪死后才开始培植的,不管你信不信。”
若当初我真有如此的影响力,我怎么可能不救庭雪?即便是没了爱情,可我们之间的感情也绝不会淡薄!十数年青梅竹马的情感,绝不会比商君博差!若是真的能救,即便是明知道会伤害商君博,我也绝不会迟疑!
就算是,从此我与商君博成了陌路,只要能救庭雪,我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知可惜,时光永不会再来一次,让我再有选择的机会。我不能回到从前去改变什么,所以我只能努力地把握自己的未来。
“希望太妃能替我继续隐藏实力,毕竟出其不意才会有更好的下效果。”我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走了出去。
等在外头的玄墨看见我面色有些异样,微微的皱眉看了一眼房间里头。不过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跟在后头。
其实,我今天之所以这么激动,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今个我看见当初庭雪送给我的玉梳了。没想到,竟然会在孔太妃的手上,而且被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梳妆台上。我想孔太妃肯定不知道这梳子的含义罢?否则也不会这样珍视。
又或者,她是摆在那故意刺激我,激发我对庭雪的亏欠知意也不一定。无论她到底是哪一种想法,那么都成功的激起了我对庭雪的愧疚。继而对商君博的霸道作为越发的反感起来。此时此刻,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爹爹再如同庭雪那般离开!绝不能够!这一次,不管如何,哪怕是和商君博决裂,我也不会妥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