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玄墨这话,我心里当下亦是咯噔一声。若说是下毒,也并无不可能。只是这我也并非医生,也未曾学习过这些专业的知识,当下也是无从确定。
不过,不管是不是下毒,定然都会有异常的。当下我只对玄墨道:“你别管这个,只消告诉我,这两日可曾接触过什么,或是吃过什么平日没接触的东西。”
玄墨仔细的想了许久,却是徒然摇头:“未曾接触过什么素日不曾接触过的东西。这两日吃的东西都是和往常一样,只昨日吃了好些东西。可也都是平日吃惯的,况且那么多小孩子都吃过,就连太子和公主也是一样,没道理只南儿皇子中毒的。”
“那可曾单独见过什么人?或是你照顾不周时,让其他人假手了孩子们的东西,或是照顾了?”我不死心,非要寻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可。我不相信,我防范得如此厉害,还能有人下毒?可听玄墨这样说,却又不大像是过敏。
“没有。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和五福两个人是随时都不离皇子们的,即便是偶尔忙了,支使他人时,也都在一旁看着,绝不敢掉以轻心的。”玄墨摇头,面色亦是焦躁起来:“况且这两日,想着人多,容易出事,我和五福两个人是半步都不敢离开的。若说真接触了什么人,就只小世子了。”
我眼前顿时闪过茂王爷和茂王妃夫妇的脸来,难道是他们?可是若说他们通过小世子给南儿下毒,那也不太像啊……若真能算计到这个地步,那茂王爷和茂王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想着昨日被商君博呵斥过后,茂王爷一脸惶恐的模样,我又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那太子现在可有异常?”我想了想,又问玄墨。若真是他们,那么同样接触过小世子的融儿他们也该出问题才是。
玄墨摇头,“倒是未曾注意。不过太子方才还在屋里,或碰乱跳的,并不像是南儿皇子那样。”
“那就不是了……”可以肯定,那小世子是没问题的。也是,茂王爷和茂王妃,对他们的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地,自然是舍不得用他们儿子来达成目的的。况且,他们也没有那个理由……只是,若不是他们,又是谁呢?
与玄墨分析半晌之后。仍是没有结果。不一会,太医便是随着五福气喘吁吁的来了,虽然不是平日里信任的那个,不过也是医术极好的老太医。他诊断后,说是没事,吃俩剂药便好。我这才放心了些。
问及原因,那太医只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医学术语,最后被我问急了,这才说是饮食方面不协调,出了问题。日后注意着些就是了。
既然太医说并不严重,我也就没特意差人去告诉商君博。只他中午过后来之后,我这才告诉了他。商君博听我说太医说并不严重,加上吃了药之后确实好了许多,便也没太在意。
然晚饭过后,却不知怎么的,南儿的情况忽然反复起来,我又慌忙的去传了太医来。不过太医来的时候,太后却也跟着来了。我有些不明状况,问过五福,五福也说自己不知道。
倒是太后见我如此,冷冷的道出原由来。原来五福上午去请太医时,便在太医院遇见了太后宫里的人,那人那人回去说了,太后有些担忧,便派人去问了太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太医自然是不敢有半分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太后担忧,用罢晚膳之后想是过来看看南儿的情况,不料却是在门口遇见了太医,最后便一起进来了。
“南儿呢?”说明情况之后,太后便是看着我,直接问道。
我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想来若是太后见了南儿现在这样子,只怕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只我却又不能拦着太后不让她进去看,最后只能无奈的将太后带到了房里。
果不其然,太后一见南儿那副样子,便是立刻皱了眉,扭头便咄咄的质问我道:“不是情况好些了么?怎么哀家看这样子,却不觉得哪里好?是哀家眼拙了,还是你没上心?”
我只能不去辩解,此时此刻,也没那个心思去辩解什么,故而就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心想着让她说两句也就罢了,快快让太医瞧瞧才是真的。
只太后似乎有些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见我不说话,轻哼一声,扬高了声音道:“怎么的不说话了?素日里不是能说会道的么?”
见她如此,我只得开口:“太后,还是先让太医瞧瞧情况罢。”
“哼。”太后冷瞧我一眼,终于让开位置,让太医上前诊断。不过却是道:“若是南儿有个三场俩短,你这珍妃,哀家看也最好是别当了!”
我只不应,焦急的看着太医,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许久,太医总算是放开了手,只眉头却也是紧紧的皱了。不等我问,他便是抬头问我道:“娘娘,微臣上午来时,曾嘱咐过娘娘,万万不可再给二皇子吃东西,而那药也是要按照时辰服下。娘娘为何并未如此做?”
我顿时愕然,扭头去看玄墨——他说过这话么?玄墨亦是一脸愕然。我当下便摇头:“太医,本宫并未听见你说这般话。想来是你忘记说了罢?”
太医面上出现羞恼的神色来:“娘娘这话微臣可就不依了,微臣学医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池,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微臣就是忘记了吃饭,也不会忘记这个事情!这关乎小皇子的性命,微臣岂敢有半点疏忽?”
听他这信誓旦旦的口气,我反倒是有些不敢确定了,当下看着玄墨,也不敢肯定太医并未说过那话。而玄墨大抵也和我差不多,也是不敢肯定,轻轻的摇了摇头。
“许是本宫疏忽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快些治好皇子才是。”我只得含含糊糊的带过去,心中不住的回想当时的情况。只是当时我心急不已,再回头去想的时候,如何也记不起到底太医有没有说过这番话来。
“本这病症不严重,只是现在只怕……”那太医看了一眼太后,拖长了声音。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忍不住的急了,当下便急急道;“那你到是快点想法子呀!”
“这会倒是急了。”太后冷冷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她阴沉的脸色。见我转头,她轻哼一声,扭头对一旁的嬷嬷道:“去,请皇上过来。”末了看我一眼,意有所指道:“否则只怕皇室两个子嗣就要折损一个在珍妃手上了。”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事恼怒又是难堪,只却是也不好反驳。当下只能将那口气强行的按捺下去,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那太医道:“先治小皇子。若小皇子有什么事,不管是谁的错,本宫就要你的头!”
那太医大抵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慌忙的跟着玄墨去开方子了。而我则是坐到床边,去看南儿。看了他那副难受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烦躁起来。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昨天还好好的,今个就……
难道真的是我疏忽了,没照顾好他么?想起方才太后的意思,我忍不住也有些怀疑自己起来。是不是真的没有像对待融儿他们那样去关心南儿?是不是潜意识里根本就觉得南儿是不同的,不能和融儿他们一起相提并论?
或许是吧……其实我一向都是自私的人不是么?若不自私,当初就不会拒绝云淡轻了。也不会让她现在如此的憎恨我,然后让爹爹为难。
正怔怔的想着这个,商君博来了。一进来,便是凑过来看南儿的情况,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当下以为南儿怎么了,语气便有些急:“那会不是好多了么?”
“我也不知道。”我茫然的看着他,忽然有些委屈:“太医说问题有些严重……怎么办?南儿会不会有事?”
商君博一愣,正要开口,却听太后冷笑一声,“这会子倒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南儿之所以会这样,都是拜你所赐!若你照顾南儿的时候像照顾你儿子那么尽心尽力,南儿会这样?三个孩子整日在一起,哪里就有单单是南儿病了的道理?”
我除了沉默,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是那样想的。
倒是商君博听了有些不乐意,皱眉反驳道:“太后说话还是慎重些好。珍妃照顾南儿的时候,并未和融儿他们有差别。朕天天在朱雀宫,看得明明白白。若真个偏心,朕也不会一直将南儿放在朱雀宫了!”
我感激的看他一眼,心中那股难受的劲儿稍稍的退去了些。对于太后说的话,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商君博这般相信我,至少我也不是孤立无援的。
“哼,是不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况且,皇上一日能在这里待几个时辰?难道她就不能在你面前演戏么?”太后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在宣判一般。让人感觉她不像是在说假设的事情,而像是已经证据确凿。
“太后,是否偏心,也要南儿说了算才是。臣妾对他如何,他自会有断定。若是臣妾对他不好,他自是不会留在臣妾这的。”商君博的肯定,让我总算是感觉往日的自信都回来了,当下也不甘心继续被冷嘲热讽,于是反驳了一句。
太后撇了我一眼,轻哼一声:“一个小孩子罢了,哪里懂得那么许多?”
“够了。”商君博有些烦躁的开口,看了太后一眼,沉声道:“这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南儿好了再说。”
太后这才算是闭上了嘴。
南儿的病虽说并未曾像当初融儿那般危及生命,不过也到底是折腾了好几日才好。这期间,云淡轻天天早早的便,直到天黑才走。此举让商君博不止一次的在我跟前道:“看来淡轻也很关心南儿。南儿有你和她的关切,是他的福分。”
面对此言,我除了苦笑仍是苦笑。若商君博什么都知道了,他可还会这样说?只是当初那事情,我当初即是没说,现在更是不会说,也不能说了。说了,只怕也没人信,反倒是让人觉得是我在撒谎罢?
我虽说很反感云淡轻这种行为,不过却也没精力去计较了,南儿的情况让我心焦力瘁,我根本就没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还好后宫的一应事物有孔太妃撑着,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至于柳莲,我虽说奇怪她到底如何,那一夜那般的出现又是什么意思,却也没那心思也没那精力。不过她除了来看过一次之外,便再也没来过。而那一次云淡轻也在场,我也没什么机会与她说话。
南儿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连带着也格外的腻人。每每只让我在跟前,离开一时半会便会哭闹不止。所以我基本上是不敢离开,就连吃饭都要在他跟前才好。也不知是不是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淡忘,几日里天天见到云淡轻,却也没原先那么怕了。只有些怯生,不肯和云淡轻接触。
每次当南儿接触她并不排斥的时候,云淡轻总是笑得很温柔。可我每每看见她那般的笑容,却总是觉得心惊肉跳。我知道她的目的肯定不单纯,也能隐约猜到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是,我却是无力阻止。
现在,我只祈祷南儿快些好,只要是大好了,怎么我都愿意。
不过好在也没折腾几日,吃了几日汤药之后,便又能与融儿他们一处活蹦乱跳了。直到这时,我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才真正的放了下来。
“惜之,这几日你都瘦了一圈。辛苦你了。”商君博环着我的腰坐在椅子上,呼出的热气吹在我的耳朵上。他的语气带着心疼,让我很是受用。
我抿唇笑道:“瘦了正好,前几日正觉得有些臃肿,好几只玉镯都戴不上了,这下可好了,省的我再花心思去琢磨到底该怎么磨去那臃肿才好。”
商君博只笑不语,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闭眼静静享受静谧安宁。我前几日照顾南儿的时候都不敢睡太久,这下心放下之后,觉得最缺的,就是睡眠。当下他久不说话,我便是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意识不太清醒起来。
“惜之。”偏在我快要睡着之际,他又开口,恍惚中我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迟疑,当下便是强打起精神来应了一声:“嗯。”
“要不,还是把南儿给别宫的妃子照顾罢。你一个人操心三个孩子,太累了。”商君博的声音很低沉,沉得几乎有些听不见。
我猛然的一个激灵,迷蒙和昏沉顿时不翼而飞,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转过头去看商君博,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摇头:“我不累。怎么的突然想起这个事情了?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或许,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本以为我还能有一段时间准备一下,可是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且对方来势汹汹,只怕我若想抵挡,有些艰难……只是,我绝不会就此放弃!我眯着眼睛,想起几年前那一天,那一天,我已经发誓,绝不会再勉强南儿,绝不会再抛弃他!
商君博被我犀利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苦笑道:“是有人说了。不止是太后,就连朝上许多大臣亦是上了奏折,意见很是一致,觉得三个皇嗣不能在一处养着。”
我禁不住冷笑了一声,看来,这次太后和云淡轻是铁了心要逼着我将南儿交给他们了。我斜睨着商君博,幽幽的问他:“那皇上的意思呢?是否也要我将南儿交出去?让他再去别的宫里?”
商君博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看着我,试图劝解:“惜之,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三个孩子都在这,你毕竟精力有限,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或许,把南儿给其他人照顾,也是个不错的法子。这样你便可专心照顾融儿他们……”
“住口!”我怒不可遏的从他身上跳下来,冷冷的瞧着他。“南儿不是一个东西,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是有感情的。你这般巴巴的送了他去别的宫里,他会作何感想?况且,你能保证那人能比我更尽心尽力?你能保证那人是真心的对待南儿好?而不是为了讨好你,才在你跟前故作贤淑?商君博,你在后宫这么多年,难道没看明白?难道当初你在太后那经历的事情,你还要南儿再去走一遭?”
话说得有些急了,我微微喘了几下,见他面色铁青仍是不语,便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或是德妃复活了!否则南儿休想从我朱雀宫出去!南儿和融儿他们都是一样的!是我的孩子,你这个当父亲的能这么狠心,我却是不能!”
说完这番话,我直接转身回了寝室,猛的关上门。坐在床上,想起方才的情境,想起商君博要将南儿送走,我便是觉得心中难受异常,当下再忍不住,伏在床上狠狠的哭了起来。
我知道其实方才我是不该和他发脾气的,只是那会子情绪上来却是控制不住了。他也有他的难处,我都知道。毕竟他是皇帝,凡事总不能想怎么就这么,需得顾全大局,平衡多方的势力。
可是——难道就非得要牺牲南儿么?或许是不知云淡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接近南儿罢?可我知道了,我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反而还去配合他将南儿往外推么?自然是不能的,且不说南儿与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生出多少感情牵绊来,就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子,我也不能就这么狠心罢?
“惜之,不同意也就罢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商君博无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开门让我进去,这事情咱们再从长计议罢。”
哭了一阵子之后,我那股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此刻他好言好语的哄我,我顿时便消了气,又觉得方才对他发火有些过分了。于是再提不起刚才那般气势来,当下轻哼一声,嗔道:“门又没关,你要进来便进来,关我什么事情?”
商君博这才推门进来,然后复又将门关上,认真的仔细栅好。
“惜之,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你果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坐到我身边,商君博苦笑不已。
我因觉得有些臊,便仍是自顾自的背对着他,不好意思转过去,听他这样说,便是轻哼了一声,不过却也无从反驳——我也觉得,我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人。尤其是这张嘴,最是不轻易饶人。只是从小到大,因为这个也闯下不少的祸来。
“别和我置气了,我们好好的合计合计,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若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只怕我最后逼不得还是要做将南儿送走的决定的。惜之,许是你不明白朝堂,你不明白有些时候,其实那些个大臣们比我的更加有权利。”商君博伸手将我掰过去,再认真不过的如此道。
我知他说的是实情,不过却仍是为他的忍让恼怒,当下白他一眼,轻哼道:“也就是你性格太过忍让了。若换成是我当皇帝,我看谁敢骑在我头上撒野?若不想干了,直接让他告老还乡便是。他不想干,想干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就还没一个能胜任的了?家族势力算什么?若是真惹急了,我给他们来个满门抄斩一窝端!这个威立了,我看日后谁还敢挟权利要挟!不想活了差不多!”
“可他们手中的权利很大,若真造反……”商君博面色一动,随即又开口问。
“造反才好呢!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你掌控了整个天下,难道还真个的怕了他们?他们势力再大,可到底还是不敢明着来的。若真明着来了,你便令天下人诛之,怕什么?最多,也不过是耗费一些军饷时日罢了。”我这纯粹是发泄罢了,不过也说的确实是我心中想法。若我是皇帝,那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除去那些个握着权利,能威胁我的人。
忍让有什么用?既然我有足够实力,我何须忍让?倒不如一次痛快的解决了,日后也没了后患才是正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