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朝太子元靖,因为爹不疼又没了娘,实在是不招人待见。十二岁被罚去太庙面壁思过时,竟然没一个下人愿意陪着。
那时林家两兄弟也还是半大的孩子,还没成为太子殿下的陪读兼护卫。所以可怜的元靖,只能独自跪在祖宗牌位前,专心抄祖训。
要说起他被罚的原因,倒也是闻所未闻,十分新鲜。大宣开国二百年,以武兴国,头回见着堂堂一个太子竟然能从被人牵着的马上摔下来!
武帝气得差点儿当场吐血,直接罚元靖到太庙面壁,不抄完一百遍祖训,不许回来。
而彼时元靖正乐得清闲,优哉游哉抄着书,突然被一道滚滚天雷,隔着太庙金殿直劈下来。
太庙的宫人们吓了一跳,但也没多想,直到去送饭时才发现,太子已经倒地多时了。
“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都遭雷劈了?”明若楠笑得直拍桌子,元靖白了她一眼。
“听我说完。”
“哦。”
太医轮着诊了几日几夜,太子爷也没睁眼。正当众人准备放弃时,差点儿被劈成黑炭的太子,终于沙着嗓子喊了声“舅舅”。
这次有惊无险,让一群盼着太子一命呜呼的人,大呼失望。
待到只剩舅甥二人时,太子殿下才呆愣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
“这是根笔?”凌国舅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擦身都擦了多少回了,怎么没人发现?”
他这话才说完,舅甥二人同步瞪圆了眼睛:“神武?”
这支平平无奇的毛笔,正是神武,而且是一个十分鸡肋的神武。元靖研究了整整一年,也始终看不出其与普通的毛笔有什么差别。但毛的质地不错,所以元靖干脆拿它当普通的笔来用。直到有一天,他无聊地用这所谓的“神武”写字,当写到“口”一字时,元靖偷懒画了个圈。
登时金光四射,书案竟漏了……砚台笔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等他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案几根本完好无损,连点儿缝都没。
“等等,所以你这破笔只能穿墙?”明若楠觉得啼笑皆非。
元靖晃了晃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整理……”
“啥?”
元靖无奈,一开始也只以为这笔只能在本不通透的物件上开个洞,随后又恢复原状。不过几日后,他便发现这洞还不是说开便开,一日只能使一次。而且画一个圈能穿墙,画两个圈能收拾东西……
明若楠笑得直拍桌子:“你这什么破神武,怪不得从来不朝外掏。”
“你别小看这整理屋子,例如刚才的千机索,便是我画了两个圈解开的。”
“你怕不是在逗我哦!”
“你自己看。”
明若楠再朝地上的千机索看去,果不其然,几条千机索全部卷成了团,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这什么破功能!”
元靖扶额,觉得甚是丢人。他隔空画了两个圈,将桌上的瓜子壳全部聚成了一个小山堆……
明若楠望着元靖这一套动作,笑得直接岔了气。
“怪不得你从来不提自己有神武的事,哈哈哈。”
“娘子笑够了?”
明若楠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还是想笑……拍了拍元靖的肩膀笑道:“没事没事,也挺好的,居家良备!”她话还没落,直接被打横抱起。
“笑够了睡觉!”
明若楠被扔到床上之时,仍是笑得直拍床,直到床帐放下,她才意识到了不对。
“诶……那个……元靖,有话好好说。”
“哦。”
明若楠此刻才意识到,元靖的好好说,和自己的好好说,好像不是一种交流。
翌日清早,元靖听着门外林茨的第三次催促,才意识到为何古人会有诗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明若楠嗡声瓮气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元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语气里满是宠溺:“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说罢起身进宫,明若楠直赖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迷迷糊糊囫囵朝嘴里塞着东西,便见路北北抱着只鸽子,愁眉苦脸地过来。
“少主……两件事,你要先听哪件?”
“都不是好事?”
路北北小脸皱成一团,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一个坏消息,一个也分辨不出算是好,还是坏。”
明若楠摆摆手让他直说别卖关子。
“西南来消息了,两件事,坏消息是,新安郡太守跑了。”
“哼,这老匹夫,果然是他!”
“那不好不坏的是什么?”
“周将军……致仕了……”
收到消息的不止明若楠,几日后,周文柏的解甲折子也递到了京城。
“解甲归田……只这四个字……”武帝在早朝上连连叹气,“你们看看自己做得这一桩桩,一件件,伤的都是老臣的心啊!”
众臣皆是低头不语,他们不管身处哪个阵营,都对周老侯爷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周文柏的折子上,除了朝陛下请安的话,便只有请“陛下准许臣解甲归田”这一句,再无“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傲气。
“能守边的还有几人,能为国卖命的,又还有几人?”
武帝在朝会上发了一大通脾气,将在场的各位官员,骂得狗血淋透,屁都不是。
而恰恰有惹事的,非要在陛下盛怒时,提元靖封号的事……
于是当日明若楠正在家里训徒弟,便有人送来一块牌匾,上书“誉王府”三个大字,漆还未干。
明若楠看着送牌匾的宫人们,纳闷道:“送错了?”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明若楠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了指誉王两个字,问道:“难不成我是誉王妃?”
宫人张罗着挂了牌匾,又道了几次恭喜,明若楠给了赏钱,他们才闭嘴离开。
“说好了,封王了就赐府邸呢?”最近想开怜香楼分店的明少主,十分穷酸,看着华擎院摇身一变成了王府,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北北,你说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路北北可不敢说……他望着誉王二字哭笑不得。
明若楠见路北北不答,干脆自言自语道:“这誉是不是代表名誉?我一个女魔头,他一个废太子……怎么看这封号都像是在讽刺……”
果子和麻团也磕着瓜子出来看热闹。
“啧啧啧,漆都没干,王妃你看,都流下头那杠上了,这什么?誊玉府?”
“你俩改口挺快啊?”
两个丫头笑得前仰后合,麻团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少主,咱家里还收着不少从枢密使那儿偷来的信呢,要扔了吗?”
明若楠看着这牌匾发愁,拍了拍路北北道:“去看看有没有有用的,没有就全送给陛下烧柴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