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错了朕。”
“朕立羽儿为太子,固然有自己的打算。”
“但也并非如你所言,那般算计。”
“朕的儿子众多,羽儿的天资也算中规中矩,不算太好,也不是太差。”
“羽儿自幼乖巧恭顺,朕真的没想到他会变成今日这样,的确算是朕毁了他。”
“可更多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以至于被歹人误导,朕不会放过这些人。”
嬴政神色凌厉,本不想解释什么,但看了一眼公子羽的尸首,还是长叹一声道。
“陛下既然知道羽儿并没有多大的天赋,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推到不应该站上去的位置?”
宋贤凄苦万分,质问道。
“朕当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误信方士,吞服弹药,险些命丧九泉。”
“一旦朕突然驾崩,帝国无储君,恐怕大秦帝国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诸公子身后各有势力支持,朕怕他们会被架空,误了大秦帝国,只有羽儿身后的宋家上不了台面。”
“而且你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人,才德兼备,有圣贤太后之象。”
“一旦朕真有个意外,也不至于主幼臣欺。”
“朕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够威服朝臣,辅佐新君稳定朝局。”
嬴政看着宋贤,大有深意道。
“陛下还有另一层思虑吧!”
“宋氏在朝中的势力微不足道,即便臣妾这个太后辅政,也难以造成后宫干政的局面。”
“外戚想要在朝中左大,必会遭受朝中各方势力的阻碍,难如登天。”
宋贤看着嬴政,大有深意道。
“朕的确有此顾虑。”
“后来朕得到神药,重获新生。”
“可废立储君关乎国本,朕要真的废了他,对他的伤害会更大,所以才一直拖到如今。”
“没想到,终究还是害了他。”
嬴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叹息道。
“臣妾心中疑惑尽解,谢陛下。”
“宋氏一族本为宋国王族,早就没有称霸天下,争雄四方之野心。”
“如今太子伏法,宋氏一族愿捐出一切财物,只求陛下勿要迁怒宋氏。”
“二十多年来,臣妾尽心尽力侍奉陛下左右,念及多年情谊,臣妾恳求陛下,放宋家子弟一条生路吧!”
宋贤直接跪了下去,满脸哀求道。
“举族流放袋州,宋氏子弟,五代不得入中土。”
嬴政最终还是心软了,这个女人也许不是后宫最得宠的,但确是最得嬴政欣赏的女人。
“臣妾拜谢陛下天恩。”
宋贤拱手一拜,然后又拿出一柄匕首,直接狠狠的插入自己的腹中。
“何苦呢!”
嬴政并没有降罪她的意思,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嬴政感觉心痛如刀绞。
“九泉之下,羽儿从小就怕黑,臣妾去陪着羽儿挺好。”
“陛下要多多保重圣体,臣妾再也无法侍奉陛下了,咳咳咳!”
“不死,臣妾亦无颜再面见陛下,就不给陛下添……添……添……堵堵了……”
宋贤嘴中不断咳血,然后缓缓努力的朝着儿子的尸体爬了过去,很快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万寿殿,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
殿外执勤的内侍,守卫,全都被吓的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第二日,嬴政躺在卧榻上,双目有些空洞无神。
“陛下。”
宦者令钟山,走了进来,对着躺在卧榻上的嬴政拱手一拜道。
嬴政转过头,看向钟山,双目幽冷道:“查出来了?”
“回陛下,符玺令事陆丰已经招供,黑冰台也已按照陆丰口供,顺藤摸瓜,揪出了蛊惑太子之人。”
钟山恭恭敬敬道。
“谁?”
嬴政嘴中冷冰冰的蹦出一个字来。
钟山感觉后背发寒,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道:“回陛下,太傅叔孙通。”
“他?”
嬴政眼神闪烁一丝寒芒,此人首鼠两端,一向明哲保身,绝不得罪强权。
“正是,而且叔孙通已招供,他收受了匈奴君冒顿巨额财富,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意图让秦庭动荡。”
钟山如实回答道。
“冒顿吗?”
“还真让朕意外,安耐不住了吗?”
“传旨符玺令事陆丰弑君叛国,处五马分尸之极刑,夷三族,以净天下。”
“太傅叔孙通,勾结匈奴,蛊惑太子,处凌迟之极刑,灭九族,以净天下。”
“传旨北州大将军蒙恬,举师十万,灭匈奴一族,人畜皆不许留。”
嬴政冷漠道,然后便翻过身,缓缓闭上了双目。
“臣遵旨,臣告退。”
钟山心中骇然,但却不敢有丝毫马虎,立刻匆匆离去传旨。
一望无际大草原……
如今的草原各部,大多都已居于城中,放牧狩猎与耕田开荒合二为一。
只有少部分牧民还在遵守着古老的传统,逐水草而居。
匈奴一族,便占据北州匈奴郡,下辖十三城。
“大王,不知召臣下所为何事?”
聂申突然接到冒顿的传唤,顾不得收拾衣装,便匆匆赶来。
“先生还要装下去吗?”
“非要本王拆穿先生不成?”
冒顿似笑非笑的看着聂申道。
“下臣,不明白大王在说什么?”
聂申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自己暴露了吗?
他是如何得知?
“先生把本王骗的好惨啊!”
“大秦始皇帝陛下间客聂申?”
冒顿手中把玩着一柄断匕,看着聂申,笑容渐渐散去。
聂申心中咯噔一下,刚想逃离,只是刚跑到门前,就被一群匈奴武士用利器包围了起来。
“不要伤害了聂先生。”
冒顿看着被利剑架在脖子上的聂申,语气尊敬道。
聂申知道已经逃不掉了,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草原上,自己不是就想好了结局吗?
但真到了这一天,自己还是无法从容面对啊!
回到大殿,冒顿屏退了左右,大殿之中只有两人,四目相对。
“大王,既然被大王识破,聂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大王杀了聂申便是。”
聂申看着冒顿,神色有些复杂道。
这些年来,冒顿对自己不薄,可以说是礼遇万分,恭敬有加。
“这些年,本王对先生不薄啊!”
“先生何以忍心如此待本王?”
冒顿叹了一口气,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道。
“是聂申对不起大王。”
聂申长叹一口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多个春秋。
家人,族人应该过得很好吧?
如此,自己的牺牲也没有白费,一切都值得了。
“顿这些年来,待先生如师如父,可先生待顿算什么?”
冒顿惨笑道,看着聂申痛苦万分。
“千言万语在一躬,下臣最后叫一声大王。”
“为报大王多年恩情,听申一言,大王,速速逃命去吧!”
“若有来生,申绝不再与大王为敌。”
聂申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柄断匕,直接划破了自己的脖子,缓缓倒在了血泊中。
冒顿眼神闪烁出阴冷的光芒,看着抽搐不已的聂申,心头笼罩着阴霾。
逃?
莫非咸阳事败了?
“大王,这尸体怎么办?”
几名卫士走了进来,看着已经失去生机的聂申,对冒顿问道。
“不仁不义之徒,害我大夏人不浅,拖出去喂狼。”
“召集各部,准备逃亡极北。”
冒顿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家伙应该没骗自己。
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