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细雨依旧淅淅沥沥,屋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执剑对望的两个人身上,似乎忘记了呼吸。
高手之间的武功对决,第一招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以强凌弱大多先发制人,以雷霆之势一举摧毁对手;以弱击强则多是后发制人,故露破绽诱敌强攻,伺机寻隙反击;但当两个同级别的高手相遇时,如何能从对方完美的防御中找出破绽才是第一个难题。
明明只是站着不动,樱木爱衣面罩下的额头却已经布满了细微的香汗,从昨晚的冰山一角她早就猜到面前的少年是武功胜过她的大师,但在她看来,如果双方比拼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剑道,在既定规则之下,或许两人之间的差距会被缩小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如今的结果却远远出乎了她的预料。
全身都是破绽,也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如果对手是和她同一水平的人,她可以把摆出少年那种轻敌架势的人迅速压制,可现在对方明明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她却觉得自己主动出击绝对会以惨败告终,对方身上的每一处破绽似乎都是引诱她出手的陷阱,造成这种观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面的少年实力远超于她,可以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后发制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打算放弃,因为这是比赛而不是生死决斗,剑道比赛不存在一击毙命的说法,只要自己取得的分数超过对方,那就是自己的胜利。
赢了,让他干什么好呢?
赢了,要怎么干她好呢?
樱木爱衣在考虑赢了以后要做什么时,走神的高石清也自认吃定了对方,如果他们能抓住对方发楞的时机施予偷袭,然后趁胜追击,算算时间,救护车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樱木爱衣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紧绷的手腕因为对手的强大而兴奋得发抖。
数息的沉默之间,攻守之势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推演了近百招,可越是推演,心神越是被繁杂的应变所扰乱,到最后,她索性放空思绪,让脑海陷入一片混沌的空明之中,接下来只需要凭多年苦练的对敌本能便可!
你们这是在浪费纳税人的时间,凝神屏气的观众不满的咳嗽起来,仿佛石化一般的两个人这才动了动——要开打了吗,观众全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期待着。
依然没人发动进攻,全都在酝酿,高手过招,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疏忽都有可能一败涂地,樱木爱衣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女人,她行动之前喜欢先动脑子,对面高石清这样的搏击高手,虽然她坚信可以赢,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高石清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他不肯先攻还是因为对手是女人,抢了先手赢了面子上也不好看,他确实没有把一个普通人类放在眼里,他考虑的是要怎么样把比赛的时间拖得久一些,然后想办法进行更多的身体接触,为日后的通女干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女人心海底针,没有任何预兆,樱木爱衣突然发起了攻击,她一脚迈出欺身而上,就像一头奔跑捕食的母豹,瞬息之间闪烁到高石清身侧,同时灵活地改变了姿势,直接单手握剑反手横扫,斩向他的右臂……
握草,好快!
为了塑造装逼氛围而一直闭着眼睛的高石清心神一凛,匆忙间举剑招架。
噌,剧烈的碰撞声,双方内力加持下的竹剑交接下竟然改变了周围气流的走向,高石清右手腕一颤,竹剑差点脱手而出,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顿时变得认真起来,自己常态之下怎么说也有十七年的麒麟臂之力,竟然在臂力上略占下风,难道胸前常年挂着两个大肉球竟然能起到增强臂力的锻炼效果?
麻蛋,这下不能再放太多水了!
说时迟,那时快,高石清招架以后立刻予以还击,他用自创的腿剑极其刁钻的刺向樱木爱衣两腿之间,说白了,他就是习惯性用膝盖顶人家的下身而已。
面对快若闪电的反击,樱木爱衣同样毫不含糊,她利用高石清招架的力道借力收剑,快速后撤了两步,堪堪躲过了下流的一击后,她双手握剑冲着高石清劈头盖脸一通暴抽。
噼里啪啦的竹剑击打声响起,两支竹剑在空中挥舞出无数的残影,看得周围的观众目瞪口呆。
高石清单手持剑防得滴水不漏,挡住犹如狂风骤雨的劈斩后,两人双剑交叉僵持住了,他们的身子贴得很近,身高不相上下的两个人透过护罩,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此时的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樱木爱衣的胸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高石清悄悄松开了左手,伸手指弹了弹她胸前的护甲,嬉皮笑脸道:“这乌龟壳好像挺硬的嘛,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啊?”
“笨蛋!”
顶男人的肺挺正常,顶女人的肺绝对是耍流氓,羞愤的樱木爱衣立刻效仿高石清,屈膝向前一顶,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可能会断子绝孙的攻击,高石清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瞬间疾步后撤,快得像一条人形闪电。
没有顶到实物,向前倾倒的樱木爱衣在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平衡,身不由己地出现了溺水求生反应,慌乱间居然伸手拽住了高石清的裤子,唰地一下拉到了膝盖。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还好,高石清的裤子里面还有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小裤衩,虽然没有暴露出那不雅之物,但这个意外情况确实让人目瞪口呆,众人集体发愣之际,樱木爱衣就这样揪着高石清的裤子,呆呆地跪在他两腿之间一动不动。
就在围观的众人愣神的这几个呼吸间,道场的门突然打开了,部下兼保镖们簇拥着樱木冬彦走进了道场,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进门的众人同样呆住了,樱木冬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场景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一个女人扒掉男人的裤子,跪在人家两腿之间……难道还能是在欣赏对方胯下的海绵宝宝?
不愧是长年累月被本国小电影熏陶的男人,樱木冬彦的表情很明显就能看出他想歪了。
但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回过神来,毕竟妻子头上还戴着护罩,眼前的情况应该是误会,心里这么一想,樱木冬彦的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这场剑道比赛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走出道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高石清讪讪地赔着笑脸,侯赛雷捂着嘴忍俊不禁,樱木冬彦咬着牙一脸冷峻,樱木爱衣脸上依然挂着掩饰不住的羞愤,其他的吃瓜群众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约好两个小时后在主屋客厅一起吃午饭,宾主双方便分开了。
…………
采用昂贵食材的樱岛料理摆了满满一桌,每一道菜都经过精挑细选,可是在高石清眼中,看起来最美味的还是坐在对面的美熟·女,为了此次宴席而精心打扮过的樱木爱衣,比起平时更加秀色可餐。
脸上已经看不到羞愤窘迫,此时的樱木爱衣已经恢复了平常心,温婉高贵的气质展露无遗,浅浅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她正在为高石清跟侯赛雷倒酒布菜,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看着樱木爱衣夹菜时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高石清暗自赞叹,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宛如初生的婴儿,又像是细雨洗涤后的花瓣,这不该是一个自小苦修的武者的皮肤,这位二十八岁的阿姨就像一个超大号的瓷娃娃。
“两位请用。”
“谢谢。”
宾主双方只有五人,席间只有坐陪的野比雄为了缓和气氛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他却对于之前的深仇大恨只字未提,他们打听到高石清是以商业考察的目的来樱岛旅游,说话的内容也大都以商业为主,多次谈到商业合作意向,高石清猜不到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都敷衍以对。
吃饱喝足,侯赛雷吧唧着嘴,看向樱木冬彦,开门见山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樱木先生,您派人……请我们回来,难道就是只是为了招待我们做客?”
樱木冬彦一脸疑惑地看向野比雄,两人低语几句后,野比雄笑着回道:“我们会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高石清眼前一亮,交朋友好啊!
看到你老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侯赛雷闻言却冷笑一声,他一脸狭促地看着樱木冬彦,问道:“会长交朋友的方式就是让尊夫人带着手下追杀我们吗?”
野比雄急忙赔笑道:“当然不是,我们会长其实……”
侯赛雷有些厌倦了他们的敷衍,没好气地打断道:“我师父确实见过田村虚,但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要杀他根本不会留下证据。”
“我们知道……”提到田村虚,樱木爱衣脸上立刻失去了笑容,一抹悲凉浮上眉宇。
美人的伤感好像会蔓延一样,众上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高石清叹了一口气,幽幽问道:“既然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不是凶手,那派人追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樱木冬彦跟野比雄交流起来,高石清耐心等待着答案,心中打着小算盘,如果听到的解释是逗你玩,直接翻脸掀桌子,然后男的进行人道主义毁灭,女的进行人道主义援助。
看着独自饮酒,一脸感伤的樱木爱衣,高石清真的很想将她搂进怀里抚慰,这个高贵孤傲的美熟·女实在是太诱人了,要不今晚就催眠她谋杀亲夫?
野比雄用力轻咳了两声,将高石清魂勾回来以后,他整理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您可能不知道,田村少爷是我们夫人……”
高石清打断道:“我知道。”
侯赛雷接腔道:“我想知道,你们先前还想杀我们,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们做朋友?”
野比雄小心翼翼的看了樱木爱衣一眼,轻声叹道:“田村少爷被人谋害,夫人很伤心,你们是最大的行凶嫌疑人,老实说……”说着,他加重了语气,接道:“我们至今还没有抓到凶手,你们依然有嫌疑。”
“我们跟那个田村虚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我们杀他有什么好处。”
“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是别人手里的刀……”野比雄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直到昨天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我们错了,像您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作杀手。”
“到底怎么回事?”
野比雄一脸恭敬地看着高石清,答道:“您的钱包里有一张镀金的黑色信用卡,那是花旗银行百年荣誉客户使用的至尊信用卡,拥有这种卡的人,没有理由成为别人手里的刀。”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是钱帮自己洗脱了嫌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小心丢了钱包,居然因此化解了一场血光之灾,高石清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现在既然证明我是清白的了……”高石清大手一伸,“那么,对待朋友是不是该以诚相待?我的东西放在朋友家里这么久也拿还回来了……”
樱木冬彦脸色有些为难,“这个……”
“不行!”樱木爱衣一口回绝,脸上的温婉化作寒冰般的冷漠,声音轻柔却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在我们抓到凶手之前,你们的嫌疑依然没有解除,就算不是凶手,但也和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麻烦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作客。”
“你的意思是要软禁我们?”侯赛雷冷笑道:“你们大可以试试!”
野比雄急忙打圆场:“两位千万不要误会,这绝对不是软禁,夫人只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来作客,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将整件事查清楚。”
“一个月?”高石清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马上变脸跳脚道:“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来这里定居的,一个月签证早就过期了!”
野比雄笑着安慰道:“签证的事您大可放心,只要两位愿意留下来,要在樱岛住多久都不是问題。”
高石清试探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要是执意不留呢?”
樱木爱衣颦起秀眉,故作凶狠道:“那你们将会成为雅库扎的敌人,我们会一直派人追杀你们,不死不休。”
那还不简单?
杀光不就行了?
侯赛雷嘴角抽了抽,转头见到师父不断向自己打眼色,心领神会的他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决定暂时向人妻恶势力低头
高石清郑重其事道:“好吧,我们答应留下来住一个月,不过……”
樱木爱衣神色一松,“不过什么?”
高石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去年发售的限量版歌姬公主手办,你们必须给我搞到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