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向他提了几次;陆景行,都异常坚决地回绝了我想探视萧靖的请求。
他给我的理由,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萧靖,身份存疑;为安全方面考虑,需要隔离审查满72个小时,确认其不会对区内的稳定及其安全构成威胁后,才能被批准释放。这是,“安全区”的明文规定。
他,言之凿凿地拿出官方的说词,一点儿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悻悻的作罢。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被撤销了“限制令”,能够自由活动了。目前的现状是,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无论是吃饭,还是找地方睡觉,都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好在“安全区”有安置条令,解除了隔离之后;我,被安排在临时安置点居住,分配到了一顶帐篷。
想想,这些年来,人们趋之若鹜的买房激情:甚至,不惜为了这座只有七十年产权的“死物”赌上自己今后三五十年的生活。到头来,其实只要一顶帐篷,便足可让我们立命安身。思来,也是瞒可笑的。
维持生命的基本保障,一日三餐,由政府福利机构派发,定点去发放点领取即可。当然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作为得到救助应尽的义务,我,受派遣去区内一些公共岗位,做简单的轻体力劳动。
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内心是很乐于接受的。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脚;也不想,做一个白吃白喝,只会伸手接受救济的“废人”。用我的劳动,换取应得的食物;这让我受之安心。
最后,我工作的地点,落实了。是在“安全区”的一个临时医疗站,做看护。
去之前,我再次请求陆景行,请他帮忙带我去看一看大伯。或许,是因为陆景行觉得我实在可怜,又或许是他今天心情不错,抵不住我的百般纠缠;反正,他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倒,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恐。
当日,大伯让行动大队送进了“安全区”中,唯一设施完好,守卫森严的“疾病控制中心”的大楼。说是医疗单位的性质,其实这里严格来说,是特殊疾病的防控研究部门。
整座白色的大楼,共有八层高;四周围着铁栏。武警和士兵,层层设卡把守,里里外外就是五道;并且,每一道卡口,皆安装了有电子识别器的闸门。每,走过一个关卡,就得一次又一次地检验“特别通行证”。瞧这架势,你不用担心有人会从里面逃出来;哪怕是飞出一只苍蝇,难度系数都不小。
我,隔着金属材质的护栏网,看着大伯面色平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房间里,洁白一片,没有任何其它的色彩。屋内的四面墙的对角,一对一地安装着360度旋转的监控探头。大伯,平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手和脚,分别用锁链固定在床架的两边。锁链与皮肤接触的部分,包裹着厚厚的棉布;即使病人在大力挣扎时,也不会弄伤了自己。
看大伯面色尚可,睡得沉静安详,理应没有受到过怎样的折腾。我,也略微安心了些。若能直到他痊愈,都留在此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这里,他没有能力伤得了别人,也没有人会存心来伤害他。
陆队长,一再劝我不要担心。医护人员,很是尽职尽责,不会故意刁难病人,也不会对病人不理不睬。就算病人突然发病,意图伤人;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采取为病人注射麻醉药剂的措施,尽力将对病人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
他,都这样说了;我再婆婆妈妈的,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惺惺作态了。再说了,陆景行,又是一个做事严谨,说一不二的军人;他的君子一诺,我没有道理怀疑。
放心离开医院,陆队长带着我去了临时医疗站,和那里的负责人见上一见,好方便第二天的上岗。他,将这些琐碎的事情,想得甚是周详。我,为着心里惦记着萧靖的好歹,又为了对新环境不适应的困扰,有点心不在焉,难免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陆景行,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他,似乎十分理解我的心情,始终微笑着给我讲解“安全区”日常生活的一些注意事项。这样一副邻家哥哥的样子,让我感到吃惊不小——我,完全没有想到,一身戎装,办事雷厉风行的他,竟有如此和蔼可亲的一面。
禁欲派的男神,果真,都是穿着军装的男人啊。
他,陪着我吃了中午的简餐,再开车送我回到住处,便离开了。我,牵着拉冬,栖身在临时的住处:心底,无由地浮起了一层无以名之的苍凉……我,像是一个被母亲丢弃的孩童;流落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新鲜刺激之中,又带着不期然的害怕。
明天,会怎样?以后的生活,会怎样?于我,尽是一道道玄之又玄的谜。
萧靖不在,身边还有一个拉冬,陪着我。再是冰冷的床,不眠的夜;自己也不算是孤独的。
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了。明天,但凡工作得忙碌一些,疲劳一些;剩下的时间也很容易就会唬弄过去。等到萧靖出来之后,我们可以静下心来,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和计划。
我,想回杜家老宅一趟。在大伯和四叔出了事之后,回去看看那个,记录着我出生和长大,人生源头的“家”。留下的人,怎么样了呢?我,来自于那里,却对那里似乎一无所知。在那里,一定有我遗忘得很重要的东西!并且,我有种预感:那些,被刻意抹煞的记忆,一定藏着杜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于我的身世,我的过去,尽在这个秘密之中。
连续多日的风餐露宿,奔波劳碌;我“认床”的毛病,早已不药而癒。可是,为了这一时突降的安定,又有点旧疾复发的征兆。我,闭上眼睛,一边摸着拉冬,软柔的皮毛;一边在心里数着羊…….一只羊,两只羊…….也不知,数到了第几只了;到最后,愉快地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万事可忘,难忘名心一段。千般易淡,未淡美酒三杯。
美酒心酿,名心难觅。
第二天一早,草草把自己收拾整洁,带着拉冬去了医疗站。
我负责的工作,是照顾一些受了重伤,不能自理的病人。这些人当中,以青壮年为主。他们,多数是被“行尸”打伤的;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胳膊的“伤残病患。”医疗站里,医生和护士紧缺,人手根本忙不过来。我们,这些没有护理经验的人,临时补缺;做一些喂饭换药,擦身倒尿等力所能及的事情。说得直接点,和“保姆”的活儿,差不太多。
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缺胳膊,少腿的人。况且,每个人都缠着血迹斑驳的绷带。尤其到了换药的时候,污血和腐肉,血淋淋地在眼前摊开;对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也是不小的视觉冲击!若不是,先前与“行尸”有过几次的大战经验,见惯了这些血肉横飞的场面;我,非得吓的晕死过去不可。
然而,时过境迁。我,现在可以安之若素地帮病人换药,包扎伤口。见到那些血流肉烂的疮口,也较从前淡定了太多。这一切,不得不归功于,我是“杜若”,又实实在在地不是当初,那个“杜若”了。有我在杜若的身体里,她,比过去强大了不止一点点。
热火朝天地忙了一上午,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臭汗…….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肚子饿得直叫。这下总是理解了老一辈的人,说的“劳动最有滋味”是啥意思了。恰好,接班的人来了,替换我去吃中饭,顺道还能休息一个小时。
冷水,洗了脸;去食堂领了自己的那份午饭。我,带着拉冬,靠在大树下,囫囵吞枣地用了不到十分钟,解决了肚皮之忧。拉冬,跟着我,忙前忙后地转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吃饱了肚子,也有些倦了,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打盹。
我,借机,伸展了四肢——鼻腔里,是四野弥漫的草香,清新恬淡的空气;神经,松弛舒展,有些昏昏欲睡。
午休时间结束时,我起身,唤着拉冬,又回到了医疗站的帐篷区。
正,信步,神思渺然地走着…….倏而:眼前,熙熙碌碌的人流里,一抹熟识的身影,飘然而过,一闪即逝——
我的心脏,紧随着我的眼睛:怦然一震!
霎时,瞳孔中:犹如绽放开了漫天的焰火——华光熠熠,风流云散。
那个身影,腰身婉转,翩若惊鸿;仿若秋菊之荣,春松之华。虽只看到,一个面部的侧影,可柔和里浸着清冷,于婉丽中透着风霜的孤芳自赏,九成神似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丁诚贞。
我,苦寻了那么久,在心里牵挂了那么久的丁诚贞。
她,怎么会在“安全区”呢?
又换了新的办公室,这两天忙着搬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好,趁着今天能休息一下来更文。谢谢一直捧场的小伙伴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