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点儿不在我的意料之外。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虽然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得劲儿;但总好过虚情假意地找诸多借口来搪塞,要叫人舒服得多了。
自私得直接,阴毒得坦白;不得不说,也是一个令人感佩的优点。
我,轻轻一笑,无话可说。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我们,或许在情感上难以接受。但,得学会尊重。我,又不是太阳,没有道理让地球围着我转;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必要。
扫了一眼,趴在萧靖身上,犹自不知的大伯——暗自感叹:此行无疑是凶险万分,怕也是九死一生;他,老人家,不知能不能撑得住?还能撑下去多久?
要说,把他留下交给四叔照顾,本应是最稳妥的。但是:一则,我担心境况会更遭,只看四叔对二伯下的狠手,便可想而知;二则,怕四叔也不会答应,带着一个潜在的“隐患”,额外的负担在身边。少不得,还得让大伯,留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才是最安全的,我也最放心。
活,就一起活吧;若是万一遭逢不幸,亦是命数。
四叔,像是看出了我的忧虑之所在;挑起眉毛,嘴边勾起少许轻傲的笑意,慢声慢语地说道:“一会儿,如果行动顺利,我会开车在龙华路上接应你们。但你们的救人一定要快,可别拖拖拉拉的。我,只等五分钟…….”
他,口中所指的“龙华路”,是经过酒店门前,由南向北的那条双向六车道,贯穿了城市四环路的主道。那,“行尸”拖着郑青宇离开的方向,正是由龙华路向北——再往前的话,就上了三环路了。
我们,自是无法得知,他们的行动目标在哪里,也看不出是不是别有深意。可,无论如何,他们必定是听从统一的指挥,有着明确目的性的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要想救出郑青宇,必得在他们走出龙华路之前,以“闪电战”的方式,快速有效地出击;一击即中,把人给抢下来,方是上上之策。要不然,很可能转瞬之间,我们几人就会陷入“行尸”群的重重包围之中。这种在很大程度上,称得上是“肉包子打狗”的冒险行为;四叔,选择置身事外,不能不说,也算是明智之举。
明知并无全然的把握,能够少牵连一人,也是好的。多活一个,是一个。哪怕,活下来的那个,在人格上,是令人不齿的。
欲成其事,先败其事。
浑身,豁然一阵轻松——没有四叔在侧,至少不需要时刻提防,不用担心他突然发难,会对萧靖不利;更不用小心防备着,他会不会冷不防地拔出枪来,一粒子--弹就要了我的小命!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岂不是好事一桩?
可不能忘了,他的儿子;而今生不如死的命运,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呢。
“我,记下了。”未太在意他说的那个数字,我心不在焉地应着:“五分钟——”
诚贞,到底要比我懂事些的;她,瞧了瞧我并不太好看的脸色,笑着对四叔说道:“有劳四先生了。您要多加小心。”扭回身,对着立在四叔身边的保镖先生,敛起笑意,转而郑重地嘱托:“麻烦你们,千万保护好四先生!职责所在,不好懈怠的。等过了眼前的难关,以后就是一生的荣华了,也算是你们难得的机会。”
我,不禁失笑:诚贞,这算是变相的“战前动员”吗?自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单从表相上来看,这二位是够“勇猛”的,只是不知道,生死关头,命与金钱,哪个对他们更有吸引力呢?
两位沉默少语的保镖先生,微微颔首,倒也没看不出有多么的激动。他们,长年累月地跟随四叔左右,好处自然得到了很多;只怕是雇主喜怒无常的脾气,和狠辣阴毒的手段也领略了不少。说句不好听的话,怕也在四叔的授意下,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早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心理素质。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看在“钱”的份儿上,定然会忠于职守的。
采扬,留给我的那位保镖,随着我们一路浴血奔逃到了现在,说是没有产生一点“战友”之类的情愫是不可能的。他,瞟着我好一会儿,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对他一笑,道:“你有伤在身,还是和四叔走吧……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别耽误了自己的身体。再说了,我们行动,人越少,目标越小,倒容易脱身……你放心,等我们回去后,在你们杜总面前,我会和他说今天的事,是我执意要这么做的,不关你的事。你,不过是老实地听我的吩咐而已。”
他,面露一丝难堪之色;稍稍思量了一下,很是感激地看着我,才说:“那,谢谢杜小姐了,你们要当心。”
“大家都一样。”我,回以一个微笑。
既已安排妥当,也有详尽的行动计划;待众人收拾利索之后,大家从房间里鱼贯而出;首尾相顾,翼翼小心地向外面撤退。
整座酒店,静悄悄的,像一座空空荡荡的坟墓,不闻半点人响。间或,有几盏电压不稳的灯管,闪着明灭不定的光,别有用心地渲染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电梯,似乎还在正常的运行。可以听得见细微摩擦,和轿厢停稳后提示的叮咚之音;像是有人在,一遍一遍地按着电梯的运行按钮。
我,绝不相信,在这个时候还会有活着的人,有那个闲情逸致乘座电梯游览。定是一个华丽的陷阱,如同海面上诱捕水手的妖娆轻歌,等着我们受不了诱惑后,自投罗网。前有白衣女子在电梯间向我,阴诡微笑的阴影在作怪,我对那个地方充满了畏惧。
双脚,踩在铺着毛毯的廊道上——一行数人,硬是没有发出丁点儿的纷杂响动。除了慎之又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我几乎怀疑,是不是我们本来就已经死了?而今不过是一缕幽魂,荡荡悠悠地在往前飘着了。
与“安全出口”通道的大门,不过一步之遥之际:边上的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位少妇模样的“行尸”,跌跌撞撞地,一头压了上来!
可巧,她正好压在了行至门前的丁诚贞身上,差一点儿把她整个人扑倒在地。
诚贞,本能地身体一颤,一声惊呼——声音,未等从喉咙里跑出来,我先来了个急中生智,单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即刻会意,生生将那一声未脱口的喊叫,吞了回去。
与此同时,走在丁诚贞身后的那位四叔手下的保镖,利落地提起了“行尸”的后颈:在对方正准备下意识地,嘶咬丁诚贞的皮肉之前,先扭断了她的脖子;随手,又扔回了大开的房门之内!
这一套动作,耍得行云流水,前后不过两三秒钟,便KO了对手。我看得,差一点傻了眼!
心道:果然是四叔身边的人,个顶个的身手不凡,心狠手辣。只是,下手未免狠毒了些。一个实力悬殊过大,又半死不活的“行尸”,尤其还是一个女人;将她制服打晕也就算了,何必偏要杀了呢?
再一想:人家做得也未尝不对。这些“行尸”,毕竟不能以常人之情度之。一旦由着他们反过劲来,我们都不是对手,说不定会害死更多的无辜的人。眼下这样的情形,错综复杂,并不是听圣人之言,大发善心的时候。宁杀错,勿放过吧;先收一收,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不忍之心才行。
诚贞,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惊吓,迅速恢复了镇定。她对着我,眨了眨了眼睛,轻浅地一笑,意谓自己没事,让我安心。
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处危境之中,她的嫣然一笑,却如南海荷池里绽放的一朵莲花:纯净,美好得安定人心。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下一口气,又继续向着“安全出口”大门后的通道撤离。
等真正进入到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每个人的脚下都不自主地加快了速度——速度提高了,还得尽量压低了行进过程中的可能发出的过大的声响。谁也没有把握,会不会在哪个犄角旮旯之中,再冒出来几个穷凶极恶,守株待兔的“行尸”来?!所以,为求万全,小心为上。
好在,疾行了半天,进展非常顺利,没有再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行尸”。不过,在走到五层下四层的楼梯时,看到了两具中年女人的尸体。被撕得七零八碎的衣料,凸出的白眼球,惊恐万状的表情,惨白惨白的面孔;配着一个大张的嘴巴,露出其间参差不齐的浅黄的牙齿;组合下来,画面,分外的惊悚。
很明显,她们是让人,活活掐死的。
二人,斜倒在“安全门”的边角,四肢摊开,死不瞑目的样子,看起来既可怖,又可怜。耷在她们身上的残破布料,是酒店保洁员的工作服,让人很容易一眼就能辨别身份。都是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人;在她们身后,必然有着一大家子的人。今日,竟横尸此地,至此死生不复相见;想起来,难免让人心酸难过。
我们,来不及用太多的时间为她们感伤哀悼;连日来的几番出生入死,早将这些旦夕福祸看得淡了。彼此,轻叹了一声,还得马不停蹄地往下走。
韩非曾言:天有大命,人有大命。
但愿:先走一步的人,皆有古人的造化,羽化成仙去了,也未可定。我们,不妨乐观一点。这般想来,心上也能好受许多。
一程风平浪静,顺遂安宁。总算,是到达了一层。
四叔他们,要再往下行到地下停车场;我们的路线,是要穿过酒店大堂,由正门而出,追上抓住郑青宇的那个“行尸”。双方,到此,要正式地分道扬镳了。
“记住了,五分钟…….”
四叔,瞥着冷淡的眼光,嘴角扯着一缕浮光掠影的轻笑;临别之时,说了几个略显沉重的字。
我们,懂得。
顾不上想得太多,转回身望着前方吉凶未卜的那扇大门——我们,一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小伙伴们,哪天开始放假啊?我们要等到下个月呢。作者大概在过年前都不能准确定下来更文的时间,因为越到过年之前,我们越忙;还有好多学员的事情要做,请大家原谅!但,文肯定是不会坑的!谢谢大家!
(本章完)